令仪心神不宁,以至于太子叫她好几声才听见。
“赵小姐,本宫想让你帮一个忙,把本宫这屋子里所有的物件都查一遍。”
赵令仪心惊,这话里的意思是有人在他房中做了手脚?可他不让太医来查而是找自己,这又是为何?
“太子殿下,民女学医只是学了一点皮毛,不敢班门弄斧。”她后悔当初在他面前要来扇子,若只要了还好,偏偏她还还了回去,这已证明她懂得药理。
太子抬起双眸盯着她的眼睛,赵令仪认输。但她还是想知道为什么是她。
“若本宫找太医来查,定会被父皇知道。而他向来不喜手足相残,前些日子,本宫府上的园丁忽然暴毙,这几日夜里本宫夜不能寐,所以才想到了你。”
按理说太子的解释也算合理,可令仪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一个时辰之后,令仪将屋里所有东西都查了,并未有什么异样。
她察觉到在向太子禀告结果的时候,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这让她更加猜不透太子真正的心思。
“本宫身边还缺一位懂得药理的随侍,不知赵小姐可有兴趣?”
令仪一听,重点来了。他刚刚只是在试探她,才给了那么多的暗示。若心思不纯之人,必定会随意指出一样了事。
“多谢太子赏识,可民女一介女流岂可谋事。再者家中尚有幼弟需要管教,太子好意民女心领了。”
魏归并未勉强她,只是给她定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每月逢十五,便要来太子府一趟。至于原因,他说是为了防止有人对他下毒,可令仪却绝对他说的不是实话。
从太子告退时,遇上了一人,令仪匆匆告退并未逗留。
“此人是谁?”一位胡子头发花白的老者注视着令仪的马车离开。
“回叶太傅话,这是赵家嫡小姐,是太子请来的客人。”
恰巧,路遇太子妃经过。
“方才见太傅点头,难道是认识这赵家姑娘?”太子妃玩弄着手心的小猫,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太傅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目露鄙夷之色。“老夫可不认识赵家姑娘,我孙女倒是见过几面。听说是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如今将赵家弄得乌烟瘴气,不知怎么勾搭上太子殿下,竟然敢跑到这儿来。”
“哦?有这等事。还请太傅多多劝导太子原离那些小人,千王不能被有人之人有可乘之机。”
“一定,一定!”
令仪回到赵府,心情憋闷却无处发泄。诸多疑团让她内心似是着了一团火,焦虑而又烦躁。
三月天虽少了寒气,但她全身上下都裹了一层细汗。
“春分,我要沐浴,帮我准备热水。”令仪一边进房间,一边吩咐道。
却没想到刚进屋就撞上了人,如果她没记错,这确实是她的房间。
抬头看见某人铁青着脸,令仪反思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不知他这一脸青灰是给谁看的?
“还未过午时,更没有入夜,你为何要此刻沐浴?为何太子舅舅要派人来接你去他府上?你可知道我在此等候一个多时辰了。”
听这质问的口气,令仪刚刚压下的烦躁又一次闹腾了。她在自己家自己的房间洗澡,难道还要挑时辰?太子是君,她是民,她能不去?至于他等候于此,这就跟她更没有关系了。
他有门不走,喜欢爬墙,她能拦得住?
春分见二人僵持着,手上拎着的热水不知该不该送进去。
“拿进去。”
“不准去。”
“这是我的房间,你凭什么不让她进去。”令仪气结,这男人怎么这般无理取闹。她洗个澡而已,不知道还以为她要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举动。
“我说不准就是不准。春分,你听你未来姑爷的话还是听你家小姐的?”宋依斐仰着下巴看着春分,警告之意十分明显。
春分看看令仪又看看宋依斐,将水桶放下。“小姐,宋依斐是我未来的姑爷,我不能得罪,我更不能得罪您呀。所以你们慢慢商量是洗还是不洗,奴婢先行告退了。”
她憋着笑跑远了,就算背后没有长眼睛,她也能猜到此时她家小姐的目光是多么‘炽热’。
“你出来,我跟你好好聊聊。”令仪忽然变了态度,令宋依斐捉摸不透,可还是听话地站到房间外。
“你听着,我跟太子只是知己,并无别的关系。你若不信与我无关,宋大人慢走不送。”房间门哐当一声被关上了。
宋依斐这才发现令仪趁他走出房间的时候,悄悄进去了。
不过有了令仪这句话,他也能安心去府尹办公了。
“赵令仪,若是你下次再背着我见别的男人,我就赖在你家不走了!”
屋内,令仪刚刚喝下的一口茶全都呛了出来。他怎么可以这般无赖,难道他不知道自己还是个官吗?
令仪到底还是泡了一个澡,可第二天就头晕得下不来床了。
周嫮生将药端来,可令仪嫌苦不想喝,最后在他哀怨的目光下,捏着鼻子喝下了。
原以为只是普通的伤害,却不想拖了好几天才见起色。
“人吃五谷杂粮,偶尔有个伤寒再正常不过。话说回来,我才离开个把月,你的身体就比之前差了许多。哎,真丝一刻也离不开啊”
令仪闭着眼听周嫮生自言自语,睡意全无。
她忽然想到了赵昌仪,有一次她偶感风寒看了不少大夫始终难以治愈。香姨娘去庙里求签,回来说要有亲情感化才能使她的病痊愈。
赵琏是赵家唯一的儿子自然不会轮到她,庶女又说不能担此大任。
最后,腊月寒冬赵志隼命她跪在雪地里,足足一天一夜,直到她昏死过去。
她一个嫡女为了一个庶女下跪,可知她此前在赵家的地位是如何渺茫。
谁料第二日,赵昌仪的病真的痊愈了。
令仪一直以为那只是巧合,直到她被害死重生之后,她才明白那都是香姨娘的计策。
如她当日冻死了,香姨娘的目的就达到了。那只是其中一次而已,她只要有一次躲不过,便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想起这些,她梗在内心的刺儿隐隐作痛。
郊外农院里,揪心的嚎叫声沉闷地响起,一声接着一声。
赵琏站在门外,纠结着要不要进去看看。他娘从小便教育他男子不能出入污秽之地,他只能等在外面干着急。
“姐,你怎么样?你到底怎么样了,你跟我说一声啊。”
昔日逃出长公主府的赵昌仪此刻正在屋内,她已经在这儿住了一月有余,今日终于决心将孩子弄掉。
她不甘心就这样守着一个贱种过活,她还有大仇未报,决不能隐姓埋名地过这一辈子。
“赵令仪,我定压让你不得好死!”赵昌仪的衣裙上全都是血,双眼更是充斥着血色。
赵府书房,令仪揉了揉突然胀痛的脑袋,放下手上的兵书。
药理她大概熟悉了,为了打发时间她偶然间翻开一卷兵书,就此便再也停不下来。
“一个女孩子家看什么兵书,不是该看些女红才对吗?”周嫮生在房里找不到她,便猜到她在这儿。
女红?令仪失笑。“女红能让我更好地管理赵家?我如今连消遣的时间都没有,何必学这些消遣时间的玩意。”
周嫮生突然盯着她的双眼,许久才撇开视线。“你和她不止外貌长得像,连性格都很相似。”
“这话你对我说过不止一次了,我本来是她的女儿,像她有何奇怪。”
周嫮生没有接话,令仪抬头看了他一眼,才发现他走神了。
三月十五。
令仪虽不情愿,可也不敢违抗太子的命令,只得准备下前去复命。
她一路上都在想着该如何让太子收回这道命令,还没想出办法,就已到了太子府。
这次依然是管家亲自带路,走的依然是原来那条路。
相比较上次,令仪基本能弄清这条路所经过之处。但转念一想,她又不想常来,为何要记住。
与上次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是太子寝宫,而是书房。这一点让她略敢放松。
“来了?等本宫片刻,你先坐。”
案几前摆放着厚厚的几叠奏章,令仪入座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奏章上用红笔批注的内容。
“当太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本宫每天起床就有一堆奏章等着。如今天下纷争极少,百姓也能安居乐业,不知道那些大臣哪儿来的那么多话,害得本宫想和你聊天都不得空。”
令仪发现魏归在批示奏章时,根本没有他所说的情绪,而是每一本都仔细阅读并写下自己的看法。
这次她学乖了,并没有正面回答问题,也不算敷衍。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着,更多时候令仪都是垂眸静坐。
许久,就在令仪快要睡着的时候,他才说全都批阅好了。
“找小姐,开科考选能臣部不分寒门这件事你怎么看?”魏归随意地坐在令仪对面,又正好‘随意’地问起。
“这当然好,朝堂需要人才,人才也需要朝廷。”令仪继续胡乱瞎诌,却没想到说到了魏归心里。
魏归说,他和贤亲王在早朝时各据一词。他主张科举不分寒门,只要是能才便能为朝廷效力。但这规矩定了不止百年,且魏贤在朝堂上连同那些老臣坚决不同意。
他父皇的态度最令他捉摸不透,没有偏帮任何一人,也没有定夺。只说明日早朝再议。
令仪也同样捉摸不透,他为何要将这些事告诉自己,还事无巨细?难道他知道自己重生,且知道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她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跳,再思前想后,觉得是自己太过谨慎反而焦躁不安。
“我请问太子殿下,你会因为菜是寒门子弟种的而不吃?你会因为诗是寒门所作而不读?你会因为心仪之人是寒门而忍痛斩断情丝?若天下没有寒门,将变成如何模样?既分不开为何一定要分出个子丑寅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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