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在怪我?”低着头,无神的双眼盯着地上,楼澈轻轻的开口说道:“是吧,你是在怪我吧。”
“怪我这么的对你。”
“可是……”猛地抬起头,楼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那墓碑,幽幽的说道:“谁让你用这种方式了?离鸢,我有叫你用你的命换我的命吗?我有叫你做这样的事情吗?我有叫你这么做吗?有吗……”
“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留下我一个人,你舍得吗……”
终于……
可以……忘了你了……
是谁,是谁说的这一句话。
不,没有人,怎么会忘了,怎么可以忘呢?
楼澈似乎见到了那个人,在最后的时候,竟然还看着他在笑,眼神中,就像在不知疲倦地重复同一句话。
可是他根本就看不见。
那一张残破不堪的脸,那一双饱含柔情的眼。
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的,痛喊。
离鸢,非得用这种方式来楼澈吗?非得用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吗?
“……彻底地……忘了你……”
那声音不停的在楼澈的耳边盘旋,甩不开,丢不了。
快要将他给逼疯了。
忘了,怎么可以忘!你的下辈子给了凤清绝,那么楼澈算什么,离鸢,楼澈算什么?
你用你的命让他一辈子忘不了了,让他一辈子记住了你,让他认识到了自己,对你的爱。
可是你,却残忍的离开。用这样一种以为的,很好的方式。
“不!”
楼澈睁大着双眼,站在原地,四处的逡巡着,想要找出声音发出来的地方。他用嘴惊栗栗地喘,却感觉连自己颊边的发,都在这样的大风中,被吹裂得痛断,肝肠。
“不……”
他忽然抬起手掌,用眼紧盯着看,却管不住自己大张开的五指,一根一根地颤颤发抖。
“不!也……”
这一声,声嘶力竭,惊破云霄,在山巅之上永久传送,难以消散。
“离鸢……”
“离鸢……”
他喊罢一声,不做休息,恍惚间,他看到他的正对面有一个小小的亮点,是她吧,是的,是她!
楼澈立即冲动地冲上去,好想要紧紧实实地抓住那个人,在他伸展的五指之间,已明显越变越小的身影。
“……好……那你来告诉我,这世界上……生和死……到底有多远的距离?”
是谁,用着这样平淡的声音说出了这样残忍的一句话。
“楼儿,我们好好的过一辈子,就我们两个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是谁,曾在他的耳边这样轻轻的叙述着他们的美好的未来,让他在那一刻,心都变得平静了起来。
“原来,一切都是在吗?原来,在你的心里,离鸢从来都是这样的一个地位。好,真的,很好。”
是谁,没有任何的埋怨,只是淡淡的,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忽悠间,离鸢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徘徊,徘徊……轻荡。
很轻,很浅。抓不住,看不见。
就这样,淡淡的。
“你在我!离鸢!你在我……”
“哈哈,你竟然在我,离鸢,你我。”
“你怎么,舍得。”
生命,这尘世间,唯一失而不可往复的东西。
楼澈很清楚,生命有多么的重要,所以他便有多么的看重自己的生命。
但是,现在,离鸢的生命没有了。
离开了。
这是他曾经最渴望的事情,现在却让他生不如死。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悲。
在承认爱上了的时候,在确定要放弃的时候。
你,离开了。
离鸢曾问过他,楼儿,你告诉我,这尘世间的生和死,有多远的距离。
那个时候,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离鸢以为的很温馨,楼澈以为的很可笑。现在想来,是多么的美好。
“你在我吗?!你在我吗……”
其实,所谓的生和死,不过是刚刚的那几步之遥。那便是,生,和死的距离。
楼澈猛地用手,紧紧握住自己发抖的手指,眼眸在陡然间睁大,就像被无底洞似的狂风瞬间割裂一样。
然而事实上,你知道吗?再多的后悔,一切,也都只是“后悔”。
你楼澈,偏偏就是慢了那么一点。
而她离鸢,偏偏就是快了那么一些。
而你与她之间的距离,不多不少,偏偏……就是那么几步。
结局早被预定好,你只须沉默地等待着,在这一天,冷静地接受那早该来的悲剧收尾。
“不……”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不……”
“我不接受……”
楼澈努力伸手去够,然而他大张开的五指之间,却依然挽不住那已经离开的人。
“澈儿!澈儿!你冷静一点!离鸢已经死了!”
听到楼澈大喊的幽漓连忙赶了上来,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幕。他就像一个疯子,在那并不算大的空间里大声的嘶吼。
楼澈在等着什么人,在找着什么人。
疯了,他已经疯了。
离鸢的离开让楼澈变得不正常,过去的十几年的怨恨在一瞬间爆发。
他是真的,疯了。
“澈儿!你冷静一点!”
“不……”
“不……”
“滚开!滚开……”
“她没死,肯定没死……”摇着头,楼澈一脸欢喜的说道:“鸢儿就躲在这里,刚刚她都跟我说话了,你也肯定是听见了的,肯定是听见了。”
“她就在这里的,怎么会躺在棺材里,怎么会死呢?”用力的拉着幽漓的手:“她不舍得的,她知道楼儿不会自己照顾自己,知道楼儿没有她就不行的,她怎么会离开楼儿。不会的,真的不会的。”
“啪!”一个巴掌用力的打到楼澈的脸上,那本就受过一掌的脸瞬间肿了起来:“楼澈,你给我清醒一点,离鸢已经死了,不论你怎么发疯她都活不过来,她死了,为了你死的!”
“你现在身体里的血可是她的,你难道要让她的牺牲白费吗?”
风,轻轻的,吹拂。
扬起他,凌乱的,长发。
“呵呵……”抬起头,楼澈轻轻的笑笑,轻轻的。
“澈儿……”这样的楼澈,竟然让幽漓觉得有些害怕。
好像是什么都不在乎了,什么都不需要了。
只是要,离鸢而已。
“滚!全都给我滚……”用力的甩开幽漓的手,楼澈冲着天空大声的嘶吼:“离鸢……”
猛烈的狂风在山巅间传送,也徘徊出他声嘶力竭的呐喊和呼声。
“你给我回来……”
“你给我回来……”
离鸢的长剑,还孤孤单单地躺在那里,那是凤清绝带到这里来的,可是却没有带走,如同她的尸体,冷冷的,丢在了这里。
“不啊……”
“不……”
黑暗一举沈没,大千世界也陡然黑暗下来。而离鸢,也就这样一个人,与垂暮一起,消失在人间。
恨此生,不相逢。要渡红尘,且修无尘心。
那些浮光掠影的百般往事,千篇一律的情感纠葛,最终,也和离鸢的长剑一样,没有剑鞘,遗留在外,叫人莫不纠结。
从此,就算夕阳下山,皓月升起,人世的飞逝与变迁,烦忧与荣辱,也都已与她,这个天渊传奇一样的女儿,再无关系。
男儿重知己,慨然生死交,生死且不顾,论功徒尔曹。
可女儿,也莫不如是。
纵观离鸢的这一生,从生下来,便注定了不平凡,所有的一切,都决定了她的路途……很难平坦。
她只是默默的,用自己一生的行动,去诠释,捍卫自己的情义,捍卫自己的信仰,捍卫自己,难得的爱情。
可是天不留人,命不由人。
可笑,又可悲。
仰天大笑不求人,俯身跪地不留名,面对惨淡的现实和命运的捉弄,离鸢从未低头敛眉,即使是──死亡。
她一样地坦然进退,不用喜惧。
一蓑烟雨任平生。笑谈,淡聊。
历史可以见证,往事可以兴叹。
离鸢,注定名留青史。
楼澈,注定永远怀念。
也许,离鸢只是想到了自己离开之后,楼澈会很好很好的生活,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
即使活着的楼澈,也同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
自此之么,楼澈每每午夜梦回,惊醒之余,总难忘,那白发的女子凄美悲壮,无不苍凉。
“你给我回来……”
可山巅之上秋风瑟瑟,除了那几只鸿雁的哀鸣声,他还能,还能……再听到到什么?
什么都不剩了。
人世间的爱,也许就是这样,爱过才知情重,醉过才知酒浓,而死别之后,才知道悲痛。
天上人间思无穷,既相逢,却匆匆。
花开花落,年复一年,古今多少事,所有的惆怅,哪一次不是在转身了之么,才泪如雨注?
离鸢她的人,也和她的情一样,随着万古流水丝丝流逝,永远,永远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能苏醒。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说什么死生契阔,说什么与子成说,人世爱憎情仇中,其实也不过,只见悲欢,不见离合。
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蓦然回首时,才道,故人难再得。
离鸢,就这样,真的离开了,留下了,那个男人。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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