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年三十晚上篝火盛宴之后,莫予痕与如音每日里都是形影不离,相濡以沫。二人走在一起,仿佛就连身旁的空气都能变得甜蜜了起来。
如今满军营的将士都已改口唤如音为“嫂子”,如音一开始还会红着脸,花了好几日才逐渐的听习惯。
而在林大夫的撮合之下,莫予痕与如音的婚期很快就定了下来,因着眼下正是年节,林大夫便从黄历上挑了个初八的吉日,将婚期给定了下来,好冲个喜气,撞个吉利。
军中办喜事,算起来在郦城军营里这还是近五十年以来的头一次。
正逢年节,这一次可谓是双喜临门。
莫予痕与如音如今都失去了双亲,没有高堂,作为军营之中的唯一长者,林大夫自然就担起了这个责任。
莫予痕把婚事全权交给了莫三负责,这一回,他是如何也不敢再让如音去参与此事了,刘老板的事仍让他心惊肉跳,他又怎么可能再拿着如音的安危去冒险呢?
转眼就已到了初八。
军营之中为了年节而装饰上去的彩灯还未取下,便又添了好些红绸,铺天盖地的大红色占据了一大片的军营,显得尤为喜庆。
如音端坐在暖帐之中,身上穿着的是一套龙凤呈祥的全新红色喜服,描龙画凤的喜服将她的容颜衬托得宛如娇艳的花儿一般动人,几位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子正在替她描眉涂唇。
如音的五官本就灵动清秀,如此一番描绘,简直就像是轰轰烈烈绽放开来的山茶一般,别有一番韵味。
“许姑娘真真漂亮。”
“哎呀,如今该叫校尉夫人啦。”
“对对对,校尉夫人!校尉夫人穿上这凤冠霞帔,别说是男子,就连我们这些个女人都要看呆了。一会儿啊一定会把莫校尉给迷的七荤八素的。”
一群婆子们瞧着铜镜里头那张带着七分羞意与三分懵懂的少女之脸,不由得笑吟吟的发出由衷的喟叹。
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是怎么看都怎么好看的,更别提是如音这样灵气逼人的。
如音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心跳在悄然之间变得越来越快。
犹记得前段时日她还自暴自弃的以为自己是一个被这世道所抛弃了的可怜虫,悲切的以为这个世上只剩下了无尽的黑暗,甚至还想过要了结自己的性命,可当遇到莫予痕之后,她才明白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莫予痕几乎让她体会到了这世间的一切美妙,虽然她在这个军营之中才只有短短数月,但这却是她人生当中最快乐的一段时光。
是莫予痕让她明白什么是被宠爱被呵护的滋味,更是他教会了自己千万不能妄自菲薄。
这样的男子,怎能不教人心动呢?
如音深深的笑了,眼角眉梢全都是明媚的幸福,她相信,嫁给莫予痕之后,她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
暖帐里的婆子和年轻的女郎们还在有说有笑的说着话儿,她们与如音一样,大多都是被卖进这个军营里的可怜人,庆幸的是,大多也都受到了莫予痕的关照,这一次莫予痕大婚,她们全都是自愿站出来帮忙的。
由此可见,莫予痕的人品着实是值得令人崇敬的。
一屋子人忙活了一阵子,不多时,便有一个穿着鲜丽的小丫头跑了过来,掀开帘帐冲着里头的婆子们脆生生的说道:“林大夫让我来告知大家一声,吉时马上就要到了,让新娘准备准备。”
“好。”为首的婆子点点头,镇定的做出了回应,“我们这就搀扶校尉夫人出来。烦请告诉林大夫少等片刻。”
看着那小丫头快步的跑出去,又看着婆子给她拿过了红盖头,如音明白这一刻是真的要来临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还是忍不住的在轻轻发颤。
那婆子向一旁的另一人使了个眼色,旋即一左一右的将如音搀扶而起,当触及到如音那纤纤皓腕的时候,婆子能感受到她的紧张。
许是想到了自己初为人妇时的生涩,婆子当下温声宽慰道:“许姑娘不必惶恐,一切自有我们帮衬着你。你只需要抓紧我们的手就可以了。”
“嗯。”如音轻轻颔首,牙齿却还是一个劲儿的在打颤。
不知是为什么,如音隐隐之中总觉得接下是会有什么事要发生,她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总有些惴惴不安的。
混乱之中,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她好不容易才和莫予痕修成正果,怎能有这等悲观的想法呢?
很快,如音便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出了暖帐子。
成亲的礼堂设在了莫予痕平日里用来处理公务的大帐里,此时此刻,红烛高烧,烛影摇红,映衬得整个帐内温暖如春。帐子里早就围满了人,林大夫身姿笔挺的坐在了正位之上,两厢里则是站满了军营中的小将。
林大夫成了高堂,傧相一职也就只好交给了莫三。
因着军中比较特殊,再加上莫予痕与如音都不是那种高调之人,故此婚礼一切从简,只留了些传统的仪式。
莫予痕身上穿着的是与如音同个样式的喜袍,大红的颜色竟是意外的与他的肤色非常相称,胸前的龙凤图腾与如音喜服上的正好是一对,在通红的烛光之下,仿佛闪着淡淡的金光。
莫予痕负着一只手,嘴边还噙着淡淡的笑意。
他何其有幸,此生竟然能娶到如音这样的女子。
他已在心中暗暗发了誓,此生此世,便只疼她一人,只娶她一人。
初次当新郎的他显然也很紧张,一只薄唇紧抿,浑身紧绷。
“吉时到!”莫三看了一眼摆在红烛旁的沙漏,眼看着沙漏中的最后一滴沙子滴漏了下来,这才扯着嗓子,开始唱喝,“请新人行礼!”
在莫三的唱和声中,如音被扶到了莫予痕的身旁。
虽是盖着盖头,她也能感觉得到莫予痕身上那淡淡的气息,这种气息登时让她十分安心。她微微松了口气,登时又听见莫三的声音在耳边响了起来。
“一拜……”
“等等。”清雅淡漠的嗓音几乎是与莫三的喝声一起响起的。
随着这一道声音,帐子里所有人都震住了。
而如音,更是再也动弹不得,顷刻之间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而困难。
这声音……就算是她耳朵聋了也不会忘记!是他!是将她抛到了这个军营里来的那个男子——公子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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