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安的面色十分难看，但好在被宫灯摇曳的暗光给遮掩住了，太皇太后才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公子安当下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带着些挑衅的睨着不远处的公子赋。
“是啊。”太皇太后哪能没有察觉到二人之间的僵硬，只笑眯眯的顺着公子赋的话儿往下说，“安儿，赋儿也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国家着想，朝中有些佞臣的话儿你就当耳边风，听了就算了。赋儿与你乃是血脉之亲，你应当多听听他的意见才是。”
她虽成日坐镇在怡宁宫里头安享天年，但是自公子安登基以来，二人之间便一直都是貌合神离的状态，从前有太后管着，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下宫中就只剩下她这个长辈，她自然要时不时站出来提醒几句。
“是。孙儿谨记皇奶奶教诲。”公子安当下流露出恭敬之态，对着太皇太后颔首致意，“只是……”
公子安说到一半，突然意味深长的轻叹。
“只是什么？”太皇太后不由好奇的追问。
“只是并非是孙儿不想充实后宫……”公子安一脸无奈，“前阵子，朕看中了一个秀女，秀外慧中，姿色清丽，颇有些欢喜。”
“哦？那为何不曾纳入宫中？”朝堂之事太皇太后从来都不过问，但是后宫之中但凡有点风吹草动，都是瞒不过太皇太后这双慧眼的，最近后宫根本就没有动静，这说明公子安根本就没有纳入新的秀女。
“自是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公子安冷笑。
公子赋闻言，亦是冷冷的发笑，双瞳之中掠过一丝嘲讽之意。
太皇太后问到了这个点上，心中已然清明，欲要收回话语，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追问下去：“哦？不知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与你这个皇上抗衡？”
“正是皇兄……”公子安就等着太后问这一句，不由得将视线转向公子赋，声音嘹亮的回答道。
“赋儿……”太皇太后秀眉一挑，身子往前倾斜了一些，眉宇间有着不怒自威的神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赋仍旧在把玩着那只质地醇厚的玉杯，听反而到这句话，却丝毫也没有露出慌张之意，反而还浅浅的笑了：“回皇奶奶的话，此秀女正是我府上的，不过一个粗鄙的下等丫头而已，根本就配不上皇上。此番进选的秀女有数百名，定有比她要聪慧的。更何况……她已遭人玷污，皇上若是再将她收入宫中，那岂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了吗？”
公子安浓眉微拢，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数月之前他就向公子赋讨要过如音这个人，但公子赋迟迟未曾将她送进宫来，后来他更是亲自派了人去公子府中迎接如音，可换来的结果便是公子赋的一句话——如音那丫头被人玷污，已经被赐了毒酒一名身亡了。
公子安心中觉得十分的惋惜。
他难得看中一个秀女，甘愿为了她甚至冒着被公子赋监视的危险，也要将她给接近宫来，然而到头来他想要的东西仍是没有到手。
公子安怀疑，公子赋就是故意的！
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公子赋定会抢先一步摧毁掉！
“既是如此，那也不能怪你的皇兄。”太皇太后听罢，松了口气，劝和道，“一个小小的丫头，且又失了名节，的确是不能再入宫了。这件事今日既然说了出来，那从今往后就一笔勾销了吧。莫伤了兄弟间的情意。”
“是。”这一回倒是公子赋先答了话。
而后，太皇太后便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聊了些高兴的事儿，用完晚膳，她觉得乏了，便提早让嬷嬷搀扶着她回到后宫去休息，把场子留给了这些年轻人。
太皇太后一走，公子赋也全然没了兴致，再加上方才席间与公子安的一番争执，便越发没了心情，随随便便找了个由头之后，也就提早离席了。
归来的路上，他的脑海中一直都盘旋着公子安与他的那些对话。
“不过一个粗鄙的低等丫头而已……况且她已遭人玷污。”
那个玷污她的人，不正是他自己吗？
公子赋想着，不由又扬起一道冷笑。
这些年来，他身旁环绕着的莺莺燕燕有许多，当中不乏有名门闺秀，更不乏有容貌倾城的，但没想到，他公子赋的第一个女人，竟然会是她。
一个粗鄙的低等丫头……
公子赋一抬头，才惊觉自己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寝殿里。
周围的宫灯全都是亮着的，可他却觉得孤寂无比。
昔日那座时刻都亮着的小木屋因为太久时间没有人打理而几乎要成了一座废墟。公子赋负手而立，朝着那儿看了一小会儿，旋即冲着空气中喊道：“秦实。”
他能感觉到秦实已经回来了，且就在这附近。
“在。”果不其然，下一刻，秦实便从暗处翻身而出，恭顺的站在了他的身旁。
“让你办的事如何了？”公子赋开门见山的问。
秦实稍顿片刻，反应过来侯爷问的大抵是那年节物资的事，立马道：“属下已将年节物资送到了军营之中。当面交给了莫予痕校尉。”
公子赋沉吟，狭长的双眼微眯了起来：“还有呢？”
“还有？”秦实疑惑的挠了挠脑袋。
“那贱婢如何了？”公子赋有些不耐烦的问。
上一回从刘府出来后，他让秦实去核查了一下情况，果然，那一日他在刘府所见的女子的确是如音。听闻如音被刘老爷偷偷买去准备做玩物，但才被抓到府上，就被莫予痕给救了出去。
刘老爷德高望重，权利遮天，不像是江世恩那样，死了也没人在意，所以后来他只是让秦实把这件事给压了下来而已。
“如音她……”秦实踟蹰片刻，犹豫的抬起了脑袋。
“说。”公子赋冷厉的喝道。
秦实沉思片刻，还是如实禀告道：“如音近来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今日正与军中将士一同欢度年节。”
“呵，还真是贱人有贱命。”公子赋冷哼道，语气听起来却并不生气，“这贱婢却是个命硬的。”
秦实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非但如此，如音似乎还与那莫予痕有了婚约……”
“什么？”公子赋扬眉，本能的便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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