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赋嘴里这一声生疏客套的“陌小姐”,更是破碎了陌浮柔心中最后一丝希冀。
她到如今还是不明白这短短的几个时辰内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这简直比戏文里演的还要荒唐。可当看到公子赋这一张前所未有的冰冷的面孔之时,陌浮柔便晓得,喜堂之上发生的那一切都不是梦。
她巍巍颤颤,摇摇晃晃的跑到了公子赋的身旁,随后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夫君……我爹一定是被冤枉的,夫君你一定要相信柔儿,相信我们陌家!”陌浮柔生平第一次给别人下跪,这一跪磕到了她娇贵的膝盖,但她此刻却顾不上这锥心的疼痛,一跪一爬的爬到了公子赋的面前。
公子赋陡然笑了,唇边那明媚的笑意就如她第一次在小宴上看到他的时候一模一样,一眼倾城,至此沦陷。
只怪她当初读不懂这抹微笑的意思,今日她才逐渐有些明白,公子赋这致命的笑的后面暗藏着的是杀机,是决绝的杀机。
“陌小姐跪着作甚?”公子赋嘲讽的斜睨着她,眼神仿佛在打量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还有,谁是你的夫君?”
“夫君……”陌浮柔已被折磨得临近崩溃,父兄被抓,陌府被抄,眼下公子赋又翻脸不认人,短短一天之内,她历经了人生的大喜大悲,眼下的她宛如一具行走的尸体,浑浑噩噩,但陌浮柔深深的明白一点,如今只有公子赋能有那份能力去挽回这一场悲剧,“求求你救救我爹,救救陌家。”
她的恳求显然没什么用,公子赋面不改色的挑了挑眉,将那银刀在烛芯之上来回晃动了数次,直烤得刀刃微微发红,他才冷笑道:“救你爹?救陌家?凭什么?”
陌浮柔哑口无言,半晌,又带着哭音跪了下去:“只要夫君愿意将我爹救出来,柔儿什么都愿意做。”
“哦?陌小姐说的可都是真的?”公子赋一眼扫向了落魄而狼狈的陌浮柔,饶有兴致的反问。
陌浮柔一听事情还有转机,当下用力颔首:“柔儿所言字字都是发自肺腑。”
“那么……”公子赋沉吟,忽的靠近了她,伸手钳住她那尖瘦的下巴,他凝视着陌浮柔的黑亮的眸子,一字一顿,抑扬顿挫的道,“如果本候让你去死呢?”
陌浮柔目光涣散,因着他离自己很近,她甚至还能闻到他身上那好闻的清香,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的刺中了她的心扉。
她不明白,自己煞费苦心的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如何也料不到他会提出这般残忍的要求。
死?她还不想死,她如此年轻,正值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犹豫了?”公子赋邪邪的勾起了唇瓣。
哼,真是不堪一击。
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会产生畏惧和退怯,这本应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觉得鄙夷,这个陌浮柔若不是将军府的千金的话,根本连音儿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用她一条贱命换取整个陌家生还,她竟是犹豫了。
这就是陌世龙的好女儿。
陌浮柔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可公子赋瞧见她这般模样,只会觉得更恶心。
“也对,”公子赋忽然自言自语似的点了点头,“怎能叫你去死呢?”
陌浮柔提到嗓子口的心眼因为公子赋的这一句话瞬间又放了下来,疯疯癫癫的又笑又哭。谁料,下一刻,公子赋的嘴中却说出了比之前那一句更恶毒更令人心寒的话。
“就这样叫你去死岂不是太便宜了你?”公子赋温温吞吞的笑着,眼角那一刻朱红色的泪痣在烛火中竟像是在闪着寒光,“不如……本候先用银针画花你这张脸,再用这把匕首挑断你的手筋脚筋,你看如何?”
说话间,公子赋已经利落的将那匕首刺向陌浮柔的手腕。
森白的刀刃刺进了她的手腕,登时喷出了汨汨的血液。陌浮柔疼得厉声尖叫:“不……我的手……我的手!”
她到底是一个女子,且功力又在公子赋之下,眼下公子赋制服她,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陌浮柔仍不认输,拼尽了全力挣扎着,想要从男子温热的掌心中挣扎出来。可一动内力,她才发觉丹田空空的,如何也运不出半点功来。
“是不是觉得好奇?”公子赋举起匕首,拿起一旁的绢子拭了拭。
“我……我怎么会……”陌浮柔满脸皆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样会这样?是你……你下了毒?”
“不错。”公子赋轻笑,这女子总算是有些长进了,只可惜此刻才觉悟,已经太迟了,“还记得本侯每日送给你的甜汤吗?”
“不可能……”陌浮柔拼命的摇头晃脑,“那个贱婢送来的甜汤,我每日都有叫似锦用银针去试。”
“你以为本候会蠢到如你们一样吗?音儿给你们送去的,自是无毒的。有毒的……是本候亲自给你送去的那些甜汤。”公子赋说着,忽的伸手推开了窗子,目光瞟向窗外那一盆黑色的奇花之上,“这株黑天,每日食用少许,半月之后,便可渐渐封住筋脉,再搭上瑞龙脑之香,一日之内,必会筋脉错乱,七窍流血而亡。如何?这黑天是本候专程为你准备的,浮柔可还喜欢?”
“哦对了,你若是施展你陌家那套心法的话,只会加快你的死亡。”公子赋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
陌浮柔浑身震颤,仿佛抖成了筛子,果然,她觉得体内的气在慢慢的流走,四肢无力,动弹不得:“为什么……为什么要如此对我。柔儿自问对侯爷你一片痴心,更是不曾做过任何亏待你的事。为何要将我推入这万劫不复之地……”
公子赋勾唇,眼里掠过森冷的绿光:“为什么?你该问问你自己的银针。本候的人,也是你可以碰的吗?能动她的人,这世上注定只有本候一个!其余任何人若是敢动她一分一毫,那就只能死!”
陌浮柔忽然仿佛明白了,得知真相的她凄厉的笑了起来:“就是那个叫许如音的贱婢吗?哈哈哈哈,若是她此刻在我眼前的话,我定会杀了她,杀了她给我们陌家陪葬!”
陌浮柔俨然已经疯了,她挥舞着断了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
“疯女人……”公子赋凤眸微眯,彻底的被她激怒了,他用力的抓过了陌浮柔的手腕,又是一刀,刺中了她的腿骨。
待等她没有气力再挣扎,公子赋这才将匕首扔了,从一旁的盒子里取出了数十枚银针:“你叫她受的苦,本候这就加倍的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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