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日里,谢苁开始不停的做噩梦,午夜梦回的时候总是会出一身的冷汗,可是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入目的却是一片寂静的黑,她猛然坐了起来,这个时候已经夜深人静了,或许连长乐都不晓得,谢苁揉了揉眉心继续躺着。
这样的病症一直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她向来是个十分不愿意服软的人,即使每每梦魇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对别人说,其实她心里亦也是十分奇怪的,这梦魇有些莫名其妙,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是她白日里的日子可过的悠闲万分。
这段日子真的是她最为悠然自得的日子了,除却每日里要处理过问的事情她终于不用再接待一位接着一位前来拜访的达官显贵,再也不用对着六宫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争风吃醋的事情了,再也不用关心着昭元殿里那一位的一举一动。
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舒心了,可是舒心了……如何还会有梦魇?
六宫里的人皆都知道,如今皇贵妃同着君上之间的关系紧张得很,没有人敢在君上面前贸然唐突的提起皇贵妃,也没有人敢来棠梨宫触皇贵妃的霉头,可是让众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的却是不知道为何之前对君上有救命之恩的惠嫔也在这一朝一夕中突然的便失宠了。
“本宫如今已经是君上厌恶的人了,”谢苁满不在乎的从那窗台上拿下那一瓶刚刚才摘好的月季花,“君上再看见她定然会回想起本宫这副嘴脸来,心里不痛快,自然没有兴趣去见她了,这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君上还真的是看重本宫,连厌恶都这么干脆。”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扯过那花瓣来查看,结果手上用力大了些,一片花瓣就这么落到了手心里。
长乐拿着修剪花枝的剪子站在边上,皱着眉头,她觉得如今谢苁平静的有些令人困惑,便问道:“娘娘打算日后怎么办?”
“怎么办?”谢苁随手剪下来那一朵已经被扯坏的花朵,道,“花残破了就该修剪,人心变坏了就该除了,惠嫔的事本宫不会罢休,蓁儿绝对不能白白的被人害了性命……是本宫之前太过于心急了,此事本宫应当好好的计量才对。”
长乐其实不是想知道这件事,她很想问问谢苁关于谢苁同着安容之间的事,可是她观察到谢苁绝口不提这件事,因此有些不敢开口,便只好道:“娘娘说的没错。”
窗外的日光浸润在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上,夏季的光线永远都是这么的充足,谢苁抬起头看着院外,这个时候大约樱雪宫中的樱花都谢了吧,她想着或许有那么一日,等安容真的嫌弃了她,见都不愿意见,听也不愿意听,等他心里住进了别的人,等他有了另一个宠妃要把这棠梨宫赐给她,她便告诉安容,让她住进樱雪宫里去,即使那里破败不堪,她也愿意。
这个时候,谢苁回过神来,恍惚间却突然觉得今日的棠梨宫格外的有些寂静,她虽然在往常比较爱安静却在今日也只发觉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寂静,就如同……死寂一般。
谢苁停下手,偏过头问长乐道:“今日怎么这么安静?福全都去了何处了?”
长乐同着谢苁说的有些忘我,也是突然注意到了这件事,便略微转过身子走到门口看了看,确实今日的人皆都不见了,长乐有些困惑便走到了院子里,一边走着一边喊道:“福全?”直到她走到了宫门口,眼前突然窜出来一个人影,可把长乐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看清来人,原来是面色有些发红的福全。
福全有个特点,一着急脸色就有些发红,长乐见到他这般模样便忍不住笑道:“你看你,怎么这么着急?在娘娘面前也这么急么?”
福全却没有理会长乐的玩笑,一把扯住长乐,神色很是郑重的对着长乐道:“我在外边听见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长乐顿时感到有些不妙,她便是有这样的预感,隐隐约约似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事情在悄悄的发生,“你倒是说呀……”
福全眼色有些暗淡,很是心虚的朝着里间谢苁所在的室内看了一眼,才支支吾吾对着长乐的耳边低声道:“像是护国公府出事了,侯爷已经下狱,公主也受了牵连。”
长乐的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几乎站不住,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谢苁也将会走上皇后的老路,她总以为谢苁与皇后不同,皇后是真的同着君上没有什么情分,可是谢苁不一样……她原先是这么觉得的。
“为什么?福全?”长乐半眯着眼睛,困惑的问道,“护国公府究竟有什么罪名?”
福全皱着眉头,这才是最为难办的,那个罪名毫无翻身的机会,他淡淡道:“私藏兵权,御林军的军权。”
长乐顿时瞪大了眼睛,惊愕的问道:“那不是……君上当初留给护国公的么?”
“君上说他没有。”福全一字一顿的对着长乐道。
“长乐?长乐?”谢苁叫了几声也不见长乐回过神来,端着蜡烛在门口发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她忍不住走上前来把手伸到长乐的眼前轻轻摇晃了几下,长乐这才回过神来,一见到谢苁陡然靠近的脸便吓得后退了一步,手上的烛台滚落到地上熄灭了。
长乐连忙跪到在地上对着谢苁叩拜到:“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心的。”
“本宫瞧着你的心都不知道飘到了哪里去,”谢苁轻轻叹了口气,“起来吧,别在地上跪着了,本不是什么大事怎么这么慌张?”
受了谢苁的赦令,长乐这才低着头从地上起身,她默默的看着站在面前的谢苁,谢苁虽然并不是很喜欢浓艳的妆容可是如今已经是皇贵妃了,已经是有了身份的人自然如今的妆容比原先长乐初次见到的那个小才人要端庄精致许多,她不禁怀念起原先在秋思苑的时候了,原先的事事看起来都是那般的简单。
就在长乐发呆的时候,这时候,从外边突然进来了一位小内侍进来传话,对着谢苁微微屈膝道:“娘娘,静太嫔那边的舒琪姑姑过来了说是太嫔娘娘要见一见娘娘。”
谢苁这几日过得很是悠闲宫里又有一种不可名状的寂静,因此在这个时候听到静太嫔找她心里头还有些莫名,可是她一向很是敬重静太嫔便没有多问便对着长乐吩咐道:“长乐准备出去一趟吧。”
长乐有些心虚却还是点头应下了,只希望待会儿谢苁得到了消息时一定要坚持住才好。
一直到了言德宫门前便远远的看见静太嫔远远的站在那门口似乎等了许久,一见到这边黑暗的道路上远远的行走过来了一串灯笼她便知道谢苁过来了。
谢苁从那圈灯笼光晕环绕的光芒里走出来的时候,对着静太嫔微微一笑道:“太嫔怎么在这冷风口里站着?嫔妾自己走上去……”话说到一半却见静太嫔面色憔悴半分笑意也表现不出来,谢苁猛然发觉到最近周围的人都有些怪怪的。
“太嫔?”谢苁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
静太嫔困惑的问道:“怎么?你还没有得到消息么?这么大的事,你一个棠梨宫如何没有任何消息?”夜晚微微吹拂过来的风在两个人之间微微穿过,谢苁的心里突然一阵紧缩,不会是安晟出事了?不会,尽早还见到了他还是好好的,那会是谁?不会……护国公府?也不会,护国公府一直都是深的安容信任的。
静太嫔有些累了,在谢苁困惑的目光里她轻轻的开口道:“你先同哀家过来,见个人。”
一边说着一边带着谢苁进去了。
一进去谢苁便觉得之前每次过来都觉得无比安心的言德宫里变得越发的寂静只有窗台边上亮着的那一盏孤灯被风吹的闪闪烁烁的略有些光彩,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何恍惚间有些悲凉的感觉。
言德宫是历代太妃们居住的地方悲凉是有的,可是却从来不会被人提起人们都尽量避免提起这般悲怆的话语而今日却展现了在她面前,叫她的心尖上平添出一点点的悲凉。
把花掩泪无人问,绿芜墙绕青苔院。
这时从里间屏风里,那光线昏暗看不清楚的地方却突然走出来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很是娇小还有些慌里慌张的,谢苁定睛一看,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原来是华亭公主身边的小丫头荷叶对着谢苁一扣拜,谢苁便有些预感到不好,莫非……真的是公主出事了?
“荷叶?你如何在这处?”谢苁扶着长乐上前一步问道,黑暗里,谢苁双目有些红,她也不能形容自己在这一刻的紧张感,只觉得一颗心几乎要从胸口跳出来了。
荷叶哭道:“不知前朝究竟发生了何事,某一日突然有人参奏侯爷私藏兵权,干扰军事,而且还是以当朝驸马的身份干政……然后就在昨日晚间,君上下令彻查,在本家书房发现了虎符军权!”
“那不是……”谢苁如当头一棒,直叫她不能呼吸的痛意,“他亲手给的。”
可是上天并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荷叶接着说的话才是真的使她感到窒息的话。
她说,公主拼死送出奴婢来为娘娘报个信……原先公子的死,凶手另有其人。
“谁?”谢苁的眼前弥漫起一层水汽,看不清了。
“娘娘的封号,是谁赐得的。”荷叶抬起头,看着她。
容,安容的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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