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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天涯芳草无归路

思归处 曜桑 3372 2021-04-02 19:18

  蚩尤与烛龙悄悄离开九黎,此事极隐秘,只有蚩尤的八个部将知晓,九黎百姓皆以为自己的君王高坐于庙堂,但其实已经和烛龙遁走于天涯。蚩尤的八个部将虽然心有怨言,但无奈王上坚决,便只能腹诽两句,把九黎的国事分一分,每个人分得的也不多,虽然比平日操劳,但一想到王上久违的爽朗笑容,顿时就觉得自己的牺牲值得,因此大家虽然表面上有所不满,心中却还是高兴的。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欢欣。烛龙已经十多日没有回轩辕,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不仅青娥着急,就连黄帝都忍不住犯愁,毕竟烛龙要走,他拦不住,但是烛龙当真不回来的话,他也难免心里着慌,不是为了自己的闺女,主要是害怕烛龙找到南乔破坏自己的计划,又怕烛龙和九黎神农有什么勾连,轩辕和九黎刚刚停战,轩辕势头大好,但若烛龙加入他国的阵营,一切就很难说了。

  青娥这日正在屋内发呆,父君身旁的一个侍从突然闯进来,向她行个礼道:“麻烦公主随我走一趟,君上有事和公主商议。”

  父君国事繁忙,平时就只是见几个哥哥勤一些,主要还是商议国事,甚少会召见她,今日一反常态,着实让青娥吓了一跳,头上的碧玉钗环随着青娥转头叮当响了一阵,青娥睁大着两眸,有些不知所措,其实她有些怕父君,心里不免有些发怵。怔了好一会儿方才结结巴巴道:“我知道了……你……你先下去……我换身衣服。”

  那侍从没有多说什么,只道:“那小的在屋外等着,请公主快些,莫要惹得君上不高兴。”便为青娥关上门,垂首立在门外。

  青娥不由长吁了一口气,这几日烛龙不在,她连打扮自己的心思都没有,每日连妆都不画,随便套件衣服便算完了,若叫父君见了,定然会说她没有规矩。青娥赶紧在唇上点了点胭脂,不要让自己显得太憔悴,拿出一件鹅黄的撒金裙换上,理了理自己的鬓发,打开门道:“可以了,我们走吧。”一眼瞥见自己屋中的丫鬟正在檐下喂鸟,向那侍从打个手势命他稍等,三两步走到那丫鬟面前道:“你快去寻我母妃,告诉她我被父君叫走了,请她快来。”其势其态,紧迫无比,丫鬟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着慌的模样,吓得愣住,青娥一蹙眉,伸手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拍,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那丫鬟如梦初醒,连忙把手中的鸟食一撒,小跑着便出了院子,雀儿们顿时一齐窝在地上,青娥忘了那堆雀儿几眼,随即提裙到等候的侍从旁,道:“走吧。”

  青娥抵达东盛宫时,黄帝正与几个臣子商议要事,青娥便在屋外稍候了一会儿。待几个臣子出来,向她一一告过礼,她也一一回礼,方才深吸一口气踏入宫内。黄帝见到她也没有什么欣喜之色,只伸手指了指一旁的座位,道:“青娥来了,坐吧。”

  青娥向黄帝略一施礼,缓步过去坐下,低垂着脸面,黄帝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两人沉默了片刻,黄帝突然清了清嗓子,青娥便猜到他要发话了,果不其然:

  “烛龙几日没回来了?”

  “八日。”

  “你倒是还记得。”黄帝笑道。青娥体察出父君言语里的讥嘲之意,哑口无言,顿时觉得自己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如坐针毡却又不好说什么。

  黄帝用手指击打着桌案,一声一声,就像敲打在青娥的心口上一般,难熬得很,青娥憋闷得慌,猜不透父君究竟想要做什么。

  “你身为烛龙的妻子,成天只知窝在房里,自己丈夫不见了也没看你着急,你还真是养的好脾性。”

  青娥心生不满,只朝他白一眼便别过脸去,把脸对着屋外。

  黄帝看女儿如此更是来气,冷笑一声质问道:“烛龙离开轩辕,为的不是别的,就是为了他那位旧情难断的情人吧。”

  青娥见父君言语这般难听,不由皱了皱眉头,出言反驳道:“父君贵为轩辕君主,就算是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应当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才是。”

  黄帝用手拍拍自己的胸口,仰天叹道:“女儿大了,也不把为父放在眼里,每日惯的自己丈夫在外面厮混,我这老脸往哪里搁呀?”

  青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制住自己狂躁的内心,微笑道:“烛龙不是那样的人,他在外面自然有他的事情要做,我身为妻子自当是要支持的。爹爹若这样说,那女儿就真是无地自容了。”

  黄帝冷哼一声,目光严峻打量着她道:“你少在这跟我绕弯子,什么正经事?不就是去找那个南乔了么?他如何知道南乔被抓了来,你说,是不是你告诉他的?”

  “是。”青娥毫不回避,倔强道。

  “你……”黄帝气的心口一阵疼,一时说不上话来,忙拿起桌上的一只茶盏给自己灌了进去,方才觉得气顺了些。这孩子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既然知道南乔和烛龙一直勾搭不清,又怎能把南乔的消息告知于他,这不是自讨苦吃自取其辱吗?做错了事,竟然还如此的趾高气昂言之凿凿,半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好像还是他这个当爹的做错了似的。黄帝指着南乔痛心道:“你这孩子有什么想不开的?非推着自己丈夫去和别的女人好,我是说你傻好呢还是说你天真好?怎么,我这个做爹的还会害你?你是我轩辕的公主,从小养尊处优,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怎么到这感情之事上就变的那么变扭了呢?”黄帝摇了摇头,道:“你和我说说,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青娥见父亲动怒,心里是又委屈又心疼——再怎样他也是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件事上父君的确不占理,她不能在此时低下气焰,便低着头闷声道:“那日我把南乔交给了汐遥,后来一问,南乔已经被悄悄送了出去,至于去哪却怎么也打听不到,我便能猜到此事定是汐遥和父君一同谋划的——毕竟凭汐遥在轩辕的势力,不可能把一个大活人送出去而打听不到半点消息,那么就一定是父君在其中做了什么手脚。父君,那毕竟是一条命啊,就算我再恨她,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我手里出去之后转瞬间便成了一道尸体。”

  黄帝冷笑着点头拍手道:“这便是我的好女儿,这便是我从小疼到大的好女儿,原来你是如此看待我的——我是一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杀手,动不动就要人家的命。”

  青娥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无奈道:“父君知道女儿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汐遥一向愤恨南乔,父君也因为南乔和烛龙的关系而一直耿耿于怀,我实在是想不到南乔交给你们还能有什么别的下场。”

  “我自然有我的考量,这你就不用猜了。青娥,你可知错?”黄帝居高临下,其实庄严而又冷漠。

  “女儿不知。”青娥眼中透露着奇异的倔强,她不知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忤逆父君。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要捍卫什么的欲望,但是这次有了——不是为了烛龙不是为了南乔,更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叛逆之心,她只是再清楚不过她这次的选择有多正确,若是她将此事永远隐瞒下去,就算没有被捅破,她也会日日煎熬在自己的悔恨之心中,面对这样丑恶的自己,她做不到。

  “那我告诉你你错在了哪里。”黄帝声音又提高了些,怒目望着她道:“第一,你是轩辕公主,生在轩辕长在轩辕,生是轩辕的人死是轩辕的鬼!不要因为嫁了人就忘了自己的身份,更不能做违背自己父亲意愿的事情!第二,你与烛龙成婚多年,不仅没有子嗣,便是连自己的男人都看管不住,任他寻花问柳,把我的脸都丢尽了!第三,你与自己的父君说话,没大没小,毫无礼义教养可言!”

  黄帝吞吐了几口气,神情肃穆道:“现在,你可知错?”

  青娥紧抿嘴唇,眼神倔强回望着自己的父亲,她的心彻底冰凉,这便是她一直以来爱戴的父亲,是她从小到大仰望信任的父亲,她知道这是他对自己最后的忍耐,然而她不愿屈服,她眼里露出一丝嘲讽,道:“不知。”

  黄帝愣了片刻,随即双眉攒起,脸上的纹路因为愤怒而扭曲明显,用手一拍桌子,愤怒吼道:“来人啊!拿藤鞭!”

  屋外立刻跳进来一个小侍从,他从未见过主子这样愤怒的模样,不由吓得双腿发抖,抖抖索索道:“君上息怒。”

  “藤鞭呢?听不懂我的话?”黄帝怒斥。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小侍从连跑带跳出了东盛宫,取了藤鞭来交给黄帝。

  黄帝命他退下,把藤鞭拿在手里抚摸了两下,双眼冷冷落在青娥身上,道:“你若现在低头,此事也就作罢,你自己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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