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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长命无绝衰

思归处 曜桑 3511 2021-04-02 19:18

  第五章长命无绝衰

  空气寂静得可怕。

  原本被浮云遮蔽的月亮此时终于大白于天下,显出其优美明晰的轮廓来,温柔地洒下几缕清辉映照在烛龙秀拔的鼻梁上,宛然高贵,不可侵犯。

  魃的身体被烛龙定住,半点动弹不得,美丽的脸因恐惧而显得狰狞。

  这便是原神的力量压制吗?魃近乎绝望地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冰针,她已经把自己全部的修为凝成一点以求冲破烛龙的控制,可烛龙的灵力没有一丝的破绽和杂质——如此的深厚醇熟,她根本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放了我吧。”魃从喉咙中发出一阵模糊的响动,依稀可以辨认出是这四个字。

  烛龙似对她的哀求充耳不闻,眼神一凛,立时所有的冰针都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朝魃飞去,洞穿了她身体的每个部位——除了脑袋。

  唯有保住她的脑袋,才能让她毫无错漏的将所有痛苦饱尝一遍——血液如何一点一滴地流走,死亡如何一刻一刻地逼近,此间最折磨她的,便是对生的哀哀希冀与求而不得的绝望。

  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仁慈的神,更不是什么救世主。某些事他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事,他必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烛龙解除了对魃的禁制,魃的经脉皆已断绝,再无直立的可能,千疮百孔的身躯就如那秋日的落叶般无声而落,漂浮在了水面上。鲜红的血液好似蛛网般四散开来,渐渐将她周身的河水都染得艳丽无比,若是傍晚时分,和着那红红紫紫的大片云霞,只会叫人以为是那天上美景荡漾在了碧波里。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烛龙皱眉,抬眼望了望这亘古不变的月亮。心中突然怀疑起来:为什么月亮没有桂树的香气?为什么在他要杀死魃的时候月亮便从云堆中出来?它的光如此冰冷,好像裁决者在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原来他们后辈怎么胡闹都可,但他们原神就是什么都不可以做……烛龙的唇边浮现出一丝冷笑,隐蔽在了这月光之下,更有几分渗人的意思。

  烛龙抱着南乔向下降了一点,点漆般的眸子里既无同情亦无厌恶,声音更是冷到了极点:“我知道你不过为人做嫁衣,但做了便是做了,并不值得谅解。”不知是他看错还是怎的,魃的眼角竟落了一滴泪,悔恨?痛苦?怕都不是,魃活了这许久,却从不是为自己而活的,直到今日,她才听见了一句公道话。

  做了便是做了,她明白这个道理。

  *

  烛龙在岸上寻了一处客栈,他本不喜欢这样人类聚集的地方,便叫掌柜给安排了一个幽静点的住处,顺便告诫小二没事不要来打扰他。

  掌柜的见多识广,立马心领神会的谄笑应道,“是、是。”一边偷瞄几眼他怀中的女子,感慨这一对俊男美女,如此相配。

  烛龙一个从不近女色的万年单身神,哪里能够晓得掌柜的深意,只一味抱着南乔走到客房,不假思索地就要把南乔放在床上,突然手一顿,意识到一个问题——南乔的衣服和身子全都湿透了,就这么不管不问一夜下去,不着风寒是不可能的。

  可惜他所有的灵力术法都和火没什么关系,没办法直接烘干。

  换衣服么?他自然是不能亲自动手,要不去请个女孩子来?可是南乔胸口衣袋里放着的是蚩尤的军备图,如此重要的东西怎么能放心交给别人。

  烛龙眉头打结,心下烦乱的很。果然当初就不该和人类有所牵扯,若还像从前般一人独行,无牵无挂,就不必为这些琐碎的事糟心了……一眼瞥到怀中南乔苍白的脸,顿时诸多不愿也就随风散了,只剩下一缕柔软渐渐充满了整个胸腔。

  烛龙将南乔暂时安置在椅子上,亲自去问掌柜要了两只炭炉,分别置于床的两头,他和南乔则坐在床的中间。

  烛龙脱掉最外层的龙须裘,这是由龙的长须编织幻化成的珍宝,可以帮他抵御外界的一切侵袭,而今身上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单衣。烛龙扶起床上的南乔,也将她的外衣脱掉,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拉下帷幄,用自己的体温和炭炉的暖气为她驱寒。

  烛龙身着龙须裘时,南乔身上的水无法打湿他的衣衫,如今褪去,烛龙身上单衣已湿了大半。他打量着南乔的身躯,如此单薄,似乎连稍微劲啸一点的风都经受不住,不由在心内叹息一声。今日之前他不知人类如此脆弱,今日之后,他便有了要保护的人。神的寿命那么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给自己找些事做也是不错的选择。

  烛龙将她的双手握在手心,许久都不见暖。忽然记起人类爱说的一句话,“十指连心”,一时只觉她双手的温度直延伸到了自己的血脉中,冷得叫他一颤。这双手当真只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才捂不热的么?不,不是的,捂不热的是人心而已。烛龙眼眸一暗,微微低垂着,只是将南乔的手置于炭炉上方,小心翼翼的,生怕烫着她。

  她大抵是在恨他吧……她怎么可能不恨他?当初他眼睁睁地看着醉春楼的掌柜被杀死,今日看着东宝和天宝踏上同一条路,南乔知道,全都知道。可若是重新来过,他依然会如此选择……天道轮回,世间因果,人自有人的缘法,神之所以为神,便是要维护这天地之道的。

  至于南乔,她大抵是一个变数。

  *

  第二天南乔醒的很早,朦朦胧胧地睁开眼,见着晨曦从窗外泼洒进来,细小的灰尘在空中翻飞着,心内没来由的觉得平静。这样好的晨光,她有多久没见过了?

  猛地起身,只觉得浑身酸痛,有点使不上劲的感觉,脑袋更是沉重,像被塞了许多棉絮进去,恍恍惚惚的不清楚。忽然门“嘎吱”一声被推开,南乔循声望去,是烛龙。

  刹那间,一个人便勾起了所有的记忆——掌柜、天宝和东宝的牺牲,一个扬言要杀她的女人,蚩尤的军备图,汹涌的波涛和凝固的冰锥,还有,救了她的烛龙,这一切的一切,热热闹闹地厮杀到她的面前,她兵荒马乱地对付它们,有些喘不上气。

  “你感觉怎么样?”烛龙把药放在一边,轻声询问道。

  南乔甩开他的手便想下床,烛龙也随着她,直待到她走到门口才冷冷道:“你能去哪里?”

  南乔一愣,准备开门的手也僵住,眼中流露出一丝凄凉。

  是啊,她能去哪呢?天下之大,四海之广,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与她有瓜葛的人了,这扇门外不知还有多少人等着取她的性命,她却是孑然一身、无处可去。

  可能是上天不容她,因而所有与她有关系的人也都没有好下场,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给她个痛快!

  “我去哪里,自不劳您费心。”南乔把外衣披上,翻了翻衣袋,法器还在原处。她虽无处可去,无家可归,但至少,还有不得不完成的使命,她这条用东宝和天宝换来的性命,虽无意于去坚持些什么,甚至连好好活着的念想都没有,但她最后的价值,便是完成掌柜的心愿,把法器平安送回青丘。之后的日子,她暂时还没有多想。

  烛龙见她头也不回地关门离开,胸口一滞,心中亦是恼怒非常。她便如此恨他么?恨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视线投向桌上的药碗,还蒸腾的水汽,是用来治她的风寒的。她的额头烫的厉害,可能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叹气一声,终究还是要起身去追。

  *

  南乔出了客栈,被外面的风一吹,顿时有些支撑不住。阳光很好,好的甚至刺眼,但没什么温度,照在皮肤上仅仅是增添了色泽,少了那种柔柔暖暖的感觉。

  南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盼望它能清醒一点。现在的情形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道怎么去青丘。

  “掌柜的,请问一下这里是哪?”南乔转身回到店内,去向掌柜的打听消息。

  “哦,这是青枫城啊!唉,姑娘,你怎么一个人?你家相公呢?”

  “啊?”南乔一个年轻女孩被人这样问,难免尴尬得不知说什么好,难道掌柜口中的“相公”指的是烛龙?表情立时冷了下来,生硬道:“我和他没什么关系。”

  “唉,”掌柜的叹口气,“小两口红脸也是正常,但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更何况你家相公对你那么用心,今天天还没亮就去把人家大夫叫起来给你开药。”

  “什么开药?”南乔突然忆起方才烛龙进门的一刻涌入的浓浓药草香,心中暗暗纳罕。

  掌柜的眼睛往向天花板,做思索状,“你不是得了风寒吗?昨天晚上他要了整整两个炭炉过去,就是怕你着凉,没想到还是不行,今天天没亮就出去找大夫开药了。”

  “我……”话还未及出口就被身后的一个声音打断,几分戏谑、几分玩味、几分认真,南乔倒真的是分不清了。

  “娘子就原谅我吧,我给你道歉还不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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