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水初这房间安排的倒是没什么不好,或者说…安排的太好了。
她忍不住往沈水初那边看了一眼。
似乎就是在等着她的目光过来的,沈水初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这件房间,是以往我妹妹来时住的。只是我这府上也没什么女眷,你突然过来,三哥没有准备,只能让你暂且住这件屋子了。阿清若是觉得不愿,三哥再让人收拾一间出来,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宁清欢摇了摇头,回身对着沈水初行了个礼,一字一句道,“多谢三哥。”
沈水初有些意外,忙把她扶起来,揉了把她的脑袋,笑道,“怎么还跟三哥这么客气?”他似是随手一般,将一个物件儿塞进了宁清欢的手里,笑道,“时间不早了,阿清早些休息,婢女就在门外,有什么事情你吩咐就是,不用跟三哥见外。”
说罢,并未多言,转身就走。
宁清欢深吸了一口气,才转头来看着这间房间。
她曾经以为,不管是谁会记得她,沈水初都不会再留着她的一点儿东西。毕竟活着的时候三哥三哥的叫得欢,可她也是亲眼看着沈水初是如何笑着对每个人的,也是看着沈水初如何对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的。
沈水初是个很聪明的人,对自己没有好处只有害处的东西,从来都不会多留。
更何况,是一个举国刀刃相向的祸国妖女。
可是,如今温家不会再留着她的房间,她的圣女府也早就已经被推平了,连宫里面的那座宫殿,都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然而沈水初这里,却留着她的一个房间。
家具摆设一点儿都没有变过,甚至连墙上挂着的字画都没有时间留下的一点儿痕迹,桌上还有没倒满的茶,好像这十多年的时光不曾溜走,她不过是离开京城转了一圈,又回来赖在沈水初的府上一样。
她绕进里屋,不顾通房里璎珞投向她的奇怪目光,将床上的被褥掀开。只见床板上放着一张纸,她伸手拿起来,上面正是她的字迹,连写着的字都十分清晰。
里间的梳妆台前还摆着她用了一半的胭脂,床上的被褥也是她离开之前铺着的,她最喜欢的那一套。她穿着大些的绣花鞋漫不经心地扔在了床下,床幔上还有她偷偷画上去的小人。
宁清欢有些茫然的伸手去拿过了那双绣花鞋,看了半晌,才突然笑了出来。
璎珞被她的样子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由得皱着眉头,疑惑的看着宁清欢。
宁清欢走过去揉了一把她的脑袋,又揉了揉她怀里的岚岚的脑袋,嘱咐了她一声早些睡,便关上了自己的房门。
沈水初塞给她的松子糖方才被她放在了桌上,这会儿她拿在手里抛了几下,才扔进口中。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却也不愿意去问沈水初,说到底,她还是觉得有些怕。
怕那个问题的答案。
口中松子糖的味道弥漫开来,宁清欢挑唇,方才是她有些犯傻了。即便这房间一点儿没变,即便沈水初会塞给她一颗松子糖的习惯也没变,可到底是这么多年过去了。
她,他们,都回不去了。
还不如不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等把蛊心铃的事情解决了,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不过到底是做了亏心事,等第二天进宫的时候,打从进了宫门,宁清欢就把马车的车帘死死地按着,生怕被风吹起来了。等到了御书房门外不远的时候,宁清欢跟在沈水初的身后,还探头探脑的,不怎么敢露面。今天她没带璎珞过来,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可打不过沈星阑。更何况,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她也不能和之前身为宁清欢的时候一样无法无天。
沈水初原先还觉得奇怪,旋即便明白了是为什么了,不由得笑道,“阿羡不在,你不用怕。”
宁清欢吓得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劫后余生一般小声嘀咕,“现在比起沈羡来,我宁可看见温思。”
“什么?”
沈水初没听清楚。
不等宁清欢想个方式糊弄过去,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带着阴阳怪气的调子,“看来三殿下同安宁县主的关系,很不错啊。”
要不怎么说不能背后语人是非呢,宁清欢轻咳一声,转过身去。果然是温久檀,依旧是一身的利落打扮,眉角眼梢都是桀骜自负,这会儿淡淡的撇了她一眼,冷笑道,“这可真是巧了,你说是不是,安宁县主?”
他在安宁县主那四个字上加重了口气,那股子阴郁几乎要破体而出了。
她琢磨着要怎么能在这里别跟温久檀闹得太厉害,要不然,她长了翅膀都飞不出京城去。
沈水初却直接就给她解了围,看着温久檀,似乎是有些不解,道,“阿清之前是和温天师相识的么?”
宁清欢一愣,旋即想起来了,她同温久檀应该是不认识的。便笑了笑,道,“先前跟在九殿下身边的时候,见过温天师一次。”
温久檀倒是也没有戳穿她,只是话里有话地道,“那会儿的县主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
“温天师谬赞了。”宁清欢装傻。
说着话的工夫,几人已经走到了御书房的正门前来。早就有小太监等在门口了,见了几个人便迎了上来,道,“奴才给三殿下,温天师,安宁县主请安了!”
沈水初一摆手就让起了,就听那小太监道,“皇上让几位在外面稍候片刻,这会儿里面正在议事。”
宁清欢看一眼,这个是不认得的。
估摸着也是,当年那个一看见自己就追在身后念叨着姑娘家要注意身体的老头一看就是爱操心的命,肯定活不到这个时候来。估计早就下去跟她作伴了,可惜了,她这么多年也没遇见个熟人,连个聊天的都没有。
这小太监看着油嘴滑舌的,指不定平时怎么逗皇上开心呢。皇上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喜欢板着一张脸,看着总是忧国忧民的样子,她最喜欢看的就是皇上硬要板着的脸被她逗的绷不住,笑出声又无奈的样子。
她自己正在那想东想西的胡思乱想,就听见沈水初和那太监聊起了天来,道,“章同,你师父最近身体怎么样了?”
被点了名的章同立马就露出来了个笑脸,道,“劳三殿下挂念了,师父他老人家身体好着呢,天天跟我耳边念叨着,说我伺候不好皇上,还不如他来。奴才哪儿敢真的让师父来啊,只能这边听着皇上说师父贴心,那边儿听师父天天念叨着皇上。”
沈水初也笑,道,“章公公服侍了父皇那么多年,对父皇来说,谁都不如章公公贴心。如今父皇的年纪也大了,自然就总念着章公公的好了。”
章同挠了挠脑袋,嘿嘿的笑着,瞧见了温久檀站到了一边去和某个大臣说话了,才小声的跟沈水初道,“这皇上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总是念叨着圣女大人。奴才回去跟师父说,师父也总念着圣女大人的好,说是圣女大人这个时候也该嫁人了。三殿下,奴才听着外面传说像是圣女回来了,您看…要不要请国师来给皇上看看?别再惊扰了龙体。”
宁清欢在一边偷听着,险些一口气没咽下去憋死在那。不是,她就真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还能为非作歹的危害宫廷是怎么?都成鬼了,把这朝野上下闹得乱七八糟的,有什么意义?
沈水初听了也笑着摇头,道,“你就别听这些话了,阿欢即使回来了,保护父皇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害父皇?你不必听那些流言,也不必和父皇提起来。”
章同的岁数小,当年宁清欢在宫里的时候,他也没见过,也没听过什么传言。以往更是没有什么人敢提起来,这几日皇上的身体渐渐不好,又总是提起这么个人来,这才敢大着胆子的和素来平和的三皇子提起来。
一听沈水初这么说,忙不迭的应了两声,不敢再提这件事情了。
等沈水初转头的时候,就看着宁清欢在盯着站在一边和旁人说话的温久檀,许久,许久都没有转过来。他也跟着看了一会儿,却没看出什么不一样的来,不由得好奇问道,“阿清,你在看什么?”
等在这门口未免有些太无聊,宁清欢免不了的走神,这一走神,就直接把心里的话给说出来了,“我就是觉得,温天师和九公子的画像挂在家里,应该能镇住不少小孩子。”
这两个人都是一张冷冰冰不友善的脸,再一想当年沈灵第一次看见沈星阑时候的表情,就觉得这两个人是守家镇宅的一把好手。
沈水初看了一眼,也忍不住低笑出声,问道,“阿清,若是在这两个人里面一定要选一个,你选哪个?”
宁清欢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却想起沈星阑来就打了个哆嗦,认真道,“我选温天师,九殿下实在是…敬而远之吧。”
就在宁清欢话音刚落的时候,身后御书房的门缓缓开启,两人抬头一看,便正对上了沈星阑冷冰冰的目光。
宁清欢欲哭无泪,她就说不能背后语人是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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