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清欢十分配合，当即好奇问道，“什么事情？”

　　“灭门惨案呐！”伙计压低了声音，衬得气氛阴测测的，“就是前不久的事情，我们这镇子上有一家大户，两位公子出了城往南走些就能看见，吕宅，那家伙，宅子都要比上行宫了！听说，曾经是一直是在宫里面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回了我们这小地方来了。这回来了也住了两三年了，相安无事的，可就前几天，却出了大事了！”

　　沈羡听见这话倒是微微的挑了挑眉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来了，只是宁清欢却无暇顾及。这灭门的事情不是小事，也不是人人都像是左家那个倒霉的少爷，去山上招惹野熊的。便紧接着问道，“是招惹了什么仇家？”

　　伙计点了点头，道，“都听说是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仇家，才将一家子灭门了的，说法多了去了，也不知道哪一个是真的。不过这事儿怎么说是邪乎呢，就灭门的那天，大半夜的，有人听见吕家那边传来了一阵乐声。也说不上来是什么东西，叮叮当当的怪好听的，不过也听不大清楚。这没一会儿，乐声就没了，变成尖叫了。”

　　“那叫声才凄厉呢，足足响了大半夜，还有人从里面一个劲儿的拍门，却没见一个人出来。等第二天一大早，天亮了，周围的要饭花子想去讨饭去，却闻见了一阵子的血腥气，这才报了官。等官府的人过去一看，一家八十多口人啊，就活了个府上的小少爷。小少爷才七八岁，手里拎着把剑在院子里面站着，看见了官爷，冲着官爷一笑，就抹脖了！”

　　伙计说的劲头十足，惹得旁边喝酒的都跟着听，这会儿听见停下来了，一边的男人追问了一句，“然后呢？没查出来是什么人干的？”

　　“查什么呀。”伙计一拍大腿，道，“这官爷都吓坏了，小少爷身上脸上都是血，还笑了一下，怎么看都诡异。这胆颤心惊的查看了府上的人，一看不要紧，府上八十多口人，竟然死法都一样！全是被一剑穿心，仵作来看，都是用的小少爷手里的那把剑！吕家人心善，在这住了这么多年也没结过什么仇，都说这是吕家小少爷疯了，杀了这一家子！也就只有府上的老爷逃过一劫。”

　　“打住打住。”宁清欢听出来不对劲儿了，问道，“你刚刚不是说，被灭门了么？怎么这还活了一个？”

　　“公子您听我慢慢说，这逃过一劫，也就是一天的工夫。吕家灭门的时候啊，吕老爷不在府上，出门去了。是第二天傍晚回来了，也不知道吕老爷是吓傻了还是怎么着，一点儿反应都没有，转身就走。等第三天一大早，就被人发现了尸体在郊外。已经被野兽啃的面目全非了，要不是身上穿着的衣裳没换，估计都认不出来这是吕老爷。”

　　宁清欢看了沈羡一眼，又追问道，“就一点儿没有什么线索之类的？”

　　“哪儿有啊。”伙计摆了摆手，道，“原本这八十多的尸体都在衙门那边找了个破屋子放着，毕竟是大户人家的事儿，县老爷打算好好查查。可都还没等仵作验尸呢，一场大火眼睁睁的在县老爷的面前起了，烧了个干干净净，连灰都不剩了。不过啊，这民间倒是有个说法。”

　　“什么说法？”

　　“说是吕家早些年的时候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这不，回到了这小地方来逃难来了。却没想到得罪的这个人怨气太深，阴魂不散的，过了这么多年，还是将吕家给灭门了。而且啊，还用的是和当年一样的手法。”伙计一边说着，一边拍了拍桌子，十分来劲，“要不，那么一大家子怎么说没就没了？”

　　宁清欢听他提起这么多，只觉得是一场大戏要演，忙问道，“得罪了什么人？当年什么事情？”

　　伙计左瞅瞅右瞅瞅，生怕是有人偷听一样，压低了声音和宁清欢道，“我看这位公子年纪小，也不知道公子知不知道。这十多年前，宫里面有个人物，听说吕家就是得罪了这个人，所以这人才冤魂索命来了。”

　　宁清欢看他这个劲头好笑，问道，“你该不会说，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伙计嘿嘿一笑，道，“公子您看您这话说的，哪儿能啊。这人叫宁清欢，世称九央圣女。”

　　宁清欢刚端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一听这话险些一口酒喷对面伙计的脸上去。这几日她日日和沈星阑在一起，什么时候干过这种“冤魂索命”的事情来了？再说了，她现在这个身子骨心智弱的让她都觉得原主是不是智力有问题了，还哪儿有那心思灭人家的门去？

　　更何况，得罪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哪儿有工夫一个个记着灭门？

　　这说的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她当年的确是被人一剑穿心而亡，但却也是她自己的走火入魔才导致了那样的结果。她怎么就索命了？

　　沈羡也微微的拢了拢眉头，似乎是有些不悦，干脆站起身来，道，“走。”

　　知道沈羡不高兴了，该打听的事情也打听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就要胡扯了，宁清欢也跟着站起身来，却是转头跟小二道，“这酒我们可是付了钱的，可得给我们留着，要不这样，我再给你点儿银子，你给我送到客栈去吧”

　　“银子不用，小的一会儿就给公子送过去！瞧您二位的样子，肯定的住的华福客栈吧？公子您就放心吧，肯定给您二位送过去！”伙计嘿嘿一笑，然后压低了声音去问她，“两位公子是打算往吕宅去走一趟？这几天发生的怪事太多，最近吕宅都没人敢过去呢。”

　　宁清欢打哈哈道，“故事都听了，景点总得游览一遍才不可惜，这正好刚吃了饭喝了酒，就当散散步了。”

　　刚出了酒肆的门口，沈羡便低声道，“你少喝些酒。”

　　宁清欢摆摆手，漫不经心，道，“不碍事。”

　　两人往城外吕宅的方向走过去，越走街上的行人越少，宁清欢见左右无人了，压低了声音同沈羡抱怨，“怎么这都过去十多年了，黑锅还往我身上扣呢？羡羡你可得相信我啊，我这几日都跟你在一起，可没什么工夫去灭人家的门去。”

　　宁清欢这一辈子虽然没的时候年岁小了些，不过也算是跌宕起伏了。有过人人称圣女的时候，也有被称为妖女拿去吓唬不听话的孩子的时候。

　　连这“九央”的名头，都是以讹传讹来的。

　　宁清欢第一次打出了名声的时候，是十二岁的那年。流年不利，大旱三年，百姓叫苦不迭。占卜也好，祭天也好，能用的法子都用了，却也没见什么效果。

　　结果宁清欢掐指一算，便催着当时已经焦头烂额的皇帝搭了个祭天的台子。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什么办法都没用了之后，一个小姑娘说话皇帝也信了，没用上半天就搭了个祭天的台子。同时昭告天下，这温家的大师姐，要出山了。

　　宁清欢倒是也争气，这边刚上了台子祭天。都没用上一炷香的时间，天降甘霖。

　　百姓欣喜若狂，皇帝更是松了一口气，解了心中郁结。当即大喜，赐“圣女”之名。

　　后来这种事情宁清欢又做了几件，比如算了算什么时候边疆遇敌，又算了算哪年严寒，不管认得不认得，是救了不少的人命。一时之间，呼声甚至要比温天师都高。

　　直到后来有一年，战神出征，却中了敌军的圈套被俘了。要么交出十座城池，要么将战神杀了示众，敌国只给了十天考虑。万民请愿，宁可用十座城池换战神回来，后来也不知怎的，变成了祈求圣女，让战神平安回来。

　　而宁清欢当真如他们所愿。

　　城池没丢，战神凯旋归来。

　　从那一年开始，民间便多了个传言。说是宁清欢本是神女下凡，只为了助江山繁荣，而身为圣女的宁清欢有九次可以祈求上天的机会。自打那起，宁清欢就多了个“九央圣女”的名头。

　　只是后来的事情越发的不可控制，圣女成了妖女。

　　过往的事情宁清欢也懒得想，只是颇有些烦躁的摆弄着手里面前不久买来的骨哨，对沈羡道，“九公子，你说我招谁惹谁了，都成白骨的人了，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惦记让我背黑锅。”

　　沈星阑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淡淡应道，“不是你做的。”

　　“当然不是我做的。”宁清欢道，“只是无缘无故的，这什么吕家的人我又不认得，黑锅也不能在我的身上，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想来是有人刻意而为之，只是…为何要将事情引到我的身上来？”

　　然而沈羡这个时候却摇了摇头，道，“这个人，你是认得的。”

　　宁清欢一听就精神了，问道，“谁啊？”

　　她还真就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姓吕的人。

　　沈羡看了她一会儿，见她是当真不记得，才缓缓开了口，道，“此人名为吕卓，师出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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