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清竹院门口，香芹还是忍不住道：“小姐，真要进吗？”

　　林灵儿看了香芹一眼，然后毫不迟疑地向清竹院走去，既然来了，难道还回去不成。

　　清竹院的院门处种着几丛竹子，从粉白的院墙外伸出来，即使现在天寒地冻，仍然是苍翠欲滴，不愧为岁寒三友。

　　看门的婆子正呆呆地坐在那里磕着瓜子儿，见到林灵儿一行人过来，立即起身，谄笑道：“老奴见过五小姐。”

　　林灵儿也不觉得惊讶，大家大族无不是主子少下人多，主子连自己院子里伺候的人都认不齐，更何况别人院子里的。可是下人们却不可能不认识主子，万一冲撞了，就算不死也得伤。

　　更何况，林国公府的下人现在都知道，这五小姐，现在可不是轻易能够得罪的，听说世子爷教训她都被荣姮大长公主恼了呢。

　　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敢跟荣姮大长公主抗衡的，她们这些下人算哪根葱。

　　因此那婆子见林灵儿只是冲她点点头，也不恼，跟在一边儿说：“五小姐可是来探望我们四小姐的？四小姐现在可不大好，要老奴说，五小姐在这里停一下就好了。”

　　“哦？”林灵儿果然停住了，然后转身看着婆子，“四姐姐真的病得很重？”

　　“唉哟，何止是病得很重。”婆子欲言又止，但想起林灵儿背后的大长公主，于是朝四周瞟了一眼，咬咬牙道，“五小姐，这话老奴就跟您一个人说，这院子啊，只准进不准出。”

　　“不准出？你拦得了我？”林灵儿冷笑一声，抬脚就要进，却被香芹拉住了，然后着急地冲她摇了摇头。

　　照这婆子的说法，很明显，林灵儿进去了，就别想再出来了。

　　可越是这样，林灵儿越想进去看看，而且她相信，刘氏如果真的布了一个局，是不会允许她不钻的。

　　在婆子的张目结舌中，林灵儿进了清竹院。

　　清竹院比林灵儿想像得更大一些，但却透着莫名的诡异，四周安静得吓人。

　　走过幽竹中间的小径，正好遇到林思雨的贴身丫鬟竹沁。

　　竹沁正端着一个罐子，迎面看到林灵儿一行人，竟吓得抖了抖，手里的罐子差点儿都松了后，之后竟“卟通”一声跪下了，然后一边磕头一边对林灵儿道：“五小姐，您救救我们家小姐吧。”

　　“四奶奶怎么了？”林灵儿示意香芹扶起竹沁。

　　香芹走到竹沁身边劝慰道：“我们家小姐是奉夫人之命来看望四小姐的，有什么事你好好说。”

　　“奉……夫人之命？”竹沁喃喃道，然后慢慢地爬起来，苦笑道，“五小姐怕是……”

　　“怕是什么？”香芹心里一紧。

　　“怕是出不去了。”竹沁看了林灵儿一眼，低声道，“前几日，夫人命春雨姐姐过来说，清竹院只进不出，又怎么会放五小姐出去。”

　　林灵儿微微皱了皱眉，想不明白刘氏有什么理由不放自己去，总不可能自己进来后，便说自己感染上了什么疫症，不让出门吧？

　　除非……想到这里，林灵儿问竹沁：“四姐姐的病大夫怎么说？”

　　竹沁摇了摇头：“大夫说像是瘟疫。”

　　“这天寒地冻的，怎么会有瘟疫。”林灵儿沉了脸，也就是说，不是痘症。

　　“是这样说，可是已经有几个人感染了，都……都死了一个。”竹沁说着身子微微抖了起来，林灵儿这才发觉，她瘦了许多，尽管穿了棉衣，但仍然如同杆儿似的杵在那里。

　　“可报给夫人或老夫人了？”林灵儿隐约猜到刘氏的打算了。

　　竹沁摇了摇头，只准进不准出，只有大厨房的人会送菜过来，他们都进不了清安院，又怎么报给夫人或者老夫人？

　　香芹听了不禁心头一凉，果然中计了吧。

　　林灵儿却道：“先带我去看看四奶奶。”

　　竹沁没想到这会儿了，林灵儿还是要去看望四小姐，心里不是不感动的。

　　“五小姐请随奴婢来。”竹沁在前面带路。

　　清竹院虽然不比清安院富丽堂皇，但却精巧之处也颇见心思，处处可见当年竹姨娘也曾有颇为风光的时候。

　　林思雨住在院子的东北角，窗前居然光秃秃的，丝毫不像千金小姐的闺房。

　　“四姐姐不爱花草？”林灵儿问竹沁。

　　竹沁一愣，顺着林灵儿的方向看过去，便笑道：“我们家小姐喜欢芭蕉，因此砍了枯萎的。”

　　林灵儿点点头，芭蕉在北方的冬天自然是不易成活，因此会砍掉上半部分，再用土掩了，春天来的时候，芭蕉会重新发芽生姿。

　　竹沁抢先几步在门外道：“小姐，五小姐来看您了！”

　　这时帘子被打开，竹香露出一张脸来：“五小姐来啦？”

　　林灵儿点头：“母亲身子不适，让我来看看四姐姐。”

　　“夫人？”竹香的脸上竟出现一丝讥笑，也不过瞬间，之后便撩开帘子，也不禀告，直接道，“既然是夫人叫五小姐过来的，那五小姐便进来吧。”

　　“你……”香芹被竹香的态度给惹恼了，但一开口便被林灵儿拦住了，然后摇了摇头。

　　进了屋子，林灵儿很是适应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床上一动不动一躺着一个人，如果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那里有一个人。

　　林灵儿走到床边，才看到林思雨的一张腊黄的小脸，窝在枕头里面，毫无生气。

　　“四小姐，五小姐来看您了。”香沁在林思雨耳边轻唤道。

　　林灵儿心里不禁越来越往下沉，看林思雨的样子，似乎时日不多了，但林国公府却似乎没有这么个人一般，竟无人发现她病得这么严重。

　　是真的忽视了，还是有人刻意所为？

　　林思雨在香沁的轻唤下，终于动了动，微微蹙了蹙眉，又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睁开眼睛。

　　“四姐姐。”林灵儿弯下身子，轻声唤了一句。

　　林思雨虽然是看着林灵儿的方向，但眼神却明显很是迷茫，很是过了一会儿，才认出林灵儿来。

　　“五妹妹……你，快走！”林思雨一开口，便是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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