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嬷嬷的住址，茭白早就打听好了，只是楚嬷嬷家住的地方环境嘈杂，又总是人来人往的。

　　而林灵儿也没到能够长期出府的时候，之前虽然“病”着，但即使是假的也得做全套，因此大夫时常要过来诊脉，又要熬药什么的，林思晴还时常过来隔着窗子探病。

　　这会儿了刘氏那里不用请安了，而林思晴又病了，林思佳的脸虽然好了，但却异常安静。这段时间，林灵儿出府呆一整天，估计也没人知道。

　　正好茭白打听到楚嬷嬷儿子儿媳妇要回娘家探病，唯留她一人在家，只有出嫁的女儿回来照顾，因此林灵儿趁着这个机会过去，是再好不过的了。

　　只是这年代对女子虽然不是很苛求，但大家闺秀出门还是要带着一帮子人的，像她这样带着个小丫鬟出门，还是比较扎眼。因此，林灵儿出门的时候将自己好好地装扮了一番，脸上用黄粉抹了，在双颊部扑的粉更深些，看上去凹进去了很多，又把眉毛描粗了，唇上扑了些散粉，一通描摹之后再穿上事先早就准备好的男装，便妥妥的。

　　林灵儿不指望能让人看不出性别，但求普通到对方即使知道她是个女的，也不会有什么别的打算就好。

　　不过茭白倒是由衷地称赞：“小姐，你这个样子熟人也认不出来了。”

　　“真的效果有这样好吗？”林灵儿在铜镜里看得不是很真切，但茭白却一脸崇拜地点头，真不愧是我的师父啊。

　　林灵儿不禁心里一动，现代的化妆技术已经发展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了，许多长相极为普通的人，能化成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如果将这技术好好地利用琢磨一下，不定以后还能用上呢。

　　于是便打算好了，回来的时候，要去一趟脂粉铺子，搜刮一些合适的化妆材料回来。

　　从密道的小院里出来，林灵儿很开心地租了一辆她开发的公交业务——青布骡车前往楚嬷嬷家。

　　楚嬷嬷住在流水胡同，住的都是一些穷苦人家，这都初冬了，孩子们还就穿着一件单衣，看着路过的人都是一副眼勾勾的样子。

　　幸好林灵儿今天就穿了件靓蓝的棉布，否则怕是一下车便走不动路了。

　　纵然如此，那些孩子也是眼巴巴地看着林灵儿，起码她有衣服穿，还挺暖和，又很是干净。

　　林灵儿有些不忍心，正要伸手摸几个铜板来打发这些孩子去买糖吃，但却被茭白拦住了：“师父，您这样做了就真的走不了了。”

　　在外面叫“小姐”不合适，茭白非常开心地叫“师父”了。

　　林灵儿看了茭白一眼，知道她怕是吃过这样的亏了，因此手又放下来，只叫她在前面带路。

　　孩子们见没有好处可拿，便也就散了。

　　林灵儿却顿住脚步，看着那些孩子单薄的背景有些发呆，如果京都都有这样的穷苦人家，其他的地方可想而知。

　　“师父，快走吧。”茭白无奈地看着一脸悲悯的林灵儿。

　　林灵儿也懂得求急不求贫的道理，只是……唉，她也知道自己目前是没有能力改变，但到底这件事情搁在心里了。

　　走不远处，茭白便指着一个小杂院道：“就是这里了！”

　　小杂院很小，就是一个小的四合院，一进去就一股子味儿。院里有正屋的左右两个厢房，正屋住人，左厢相当破败，已经当畜牲棚，养了一只猪和鸡鸭鹅什么的，那股味儿很明显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而右厢略微好一些，但窗纸也都是破的，呼呼的风刮得那破窗纸都要挣扎着离去，到了下雪的时候，估计会更冷了。

　　而茭白正是指着右边的厢房对林灵儿道：“师父，就是这里了。”

　　林灵儿微微皱眉，瞟了一眼完好的正屋，方随着茭白进了右边的厢房。

　　房里倒不阴暗，毕竟连窗纸都是破的，但与屋外没什么区别，冷得很。靠窗下用砖头垒了一张床，床上垫了稻草和一床破棉絮，棉絮上又放了一床已经看不出颜色的破棉被。仔细看过去，才能发现，那棉被里还躺着一个人。

　　“楚嬷嬷，楚嬷嬷！”茭白坐到床边弓着身子喊着楚嬷嬷，见她没反应，又推了推，道，“楚嬷嬷，我们家小姐来看你了。”

　　一直没动静的楚嬷嬷听到“小姐”两个字，竟立即睁大了眼睛，看着茭白：“小……小姐……”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林灵儿默算了一下楚嬷嬷的年纪，她是霍凤雏的贴身大丫鬟，甚至还奶过林思华，虽然比霍凤雏还大几岁，但这年龄算起来，也就四十多岁的样子，怎么竟苍老到竟似七旬老妪。

　　“楚嬷嬷！”林灵儿弯腰轻轻地喊了一声，然后道，“我是林国公府的五小姐，林灵儿！”

　　楚嬷嬷将眼神从茭白的脸上，慢慢地又转到林灵儿的脸上，不多时，深陷的眼眶里竟蓄满了泪。

　　“小小姐啊……”楚嬷嬷向林灵儿伸出手来，林灵儿正要去握，她又缩回去了。

　　茭白起身在林灵儿耳边道：“师父，我瞧着楚嬷嬷似乎不大行了。”意思是，有什么要问的赶紧问，否则就来不及了。

　　林灵儿顿时立即和茭白换了个位置，凑近楚嬷嬷道：“嬷嬷，我想问问，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您能跟我说说吗？”

　　“你娘……小姐呀……”楚嬷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又开始迷离了起来，不知道是到了该去的时候，还是想起了什么，林灵儿和茭白对视了一眼，也不敢打扰。

　　就在林灵儿以为问不出什么来的时候，楚嬷嬷却忽然开口道：“他们……个个都会有报应的，他们都不是小姐的对手，他们……咳咳咳……”

　　楚嬷嬷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林灵儿和茭白正要上前，却从门外冲进一个人来。

　　来人一边轻抚着楚嬷嬷的后背，一边带着哭腔道：“娘，娘，您这是……又不舒服了吗？”

　　楚嬷嬷却没搭理自己的女儿，只是盯着林灵儿，大声道：“等，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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