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温初点头道：“夫人放心，白某……平毕生之所学，也会尽力治好您的。”

　　司璃音并没有完全放下心，可得到董游这般承诺，她还是终于得以喘出一口粗气出来。

　　白温初道：“万物有因才有果。夫人身子这么弱，是疲于养神。然而精神这个东西，又并非一朝一夕摧残的。”

　　说罢，他谨慎地看向司璃音，面色中有些期待。

　　司璃音如何不懂白温初这番话的言下之意？只是……

　　她精神力这般脆弱，以至于牵连到身体，一切非她自己所想，老天却只给了她这个选项。

　　催眠……

　　司璃音眼中一亮，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之前，有人也说我身体不好。按月份给我送了药来。”

　　白温初诧异地扬眉。

　　“他……应是不会害我。但毕竟来历不明的药，我也不会随便吃。”

　　司璃音继续道。

　　“初可否一观其药？”白温初问道，又说：“夫人的症状并非无药可解，只是副作用都很大。初看看他的药方，兴许能做一二参考。”

　　司璃音点头。

　　“当然可以。”

　　云栖每月都会送药来。

　　司璃音思量甚多，最终是不敢吃。

　　不过她将云栖送来的药，都埋在了畅春园凉亭的砌石下面。

　　所以当司璃音手握一把小药铲预备出门的时候，白温初是真的有些傻眼了。

　　“那人若是给的夫人药方，夫人直接将药方给我一瞧便是。不必还去将药采了来。”

　　白温初急急说着。

　　司璃音知道他是想岔了，便道：“他那般奸滑狡诈的人，怎会直接把药方给我？”

　　看见白温初依旧惊讶的神色，司璃音只好又补充道：“只是因为我已将那些药埋起来，所以才需要这个。”

　　司璃音扬了扬手里的药铲。

　　白温初长舒一口气。

　　两人出了门，并肩刚要走，却被玉滦拦住了。

　　玉滦脸上神情多的是不自然的讪笑，仿佛急于讨好司璃音。

　　“夫人去哪儿呢？”玉滦切切地看着司璃音，眼里流出渴求和想望的光来：“让奴婢跟着伺候您吧。”

　　白温初站在司璃音身边，低头弓背，恢复了作为董游时那般低眉顺眼、伏低做小的卑贱模样。

　　司璃音没有应下玉滦的话，她环顾一圈便问着：“笼花呢？”

　　玉滦急忙汇报：“回夫人的话，笼花姐姐一回府便去了后厨，说要给您熬汤补补呢。”

　　玉滦大着胆子又说道：“夫人，索性现在笼花姐姐不在。就让奴婢来伺候您吧。”

　　“何须要你伺候？”司璃音冷冷说着：“安心呆在冰璃馆里吧。”

　　“是。”玉滦只得低下头。

　　她眼里全是沮丧。

　　司璃音看在眼里，却默不作声。

　　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雪，畅春园里，厚厚一层雪，踩上去便是实打实的脚印。

　　司璃音向前走着。

　　未走几步，却被白温初拉住。

　　司璃音皱眉，回头。

　　白温初唇畔是温和的笑意，淡淡对司璃音说道：“夫人，请让我走前面吧。”

　　“您有身孕，雪天路滑，请务必小心。”

　　司璃音这才想起来。

　　“好。”她侧过身，略往后，白温初便走在了她的前面。

　　司璃音提起裙子正要再走，白温初侧过脸又对她说道：“夫人请踩我的脚印走吧。”

　　司璃音依言，目光放到了脚下。

　　白温初步子迈得不大不小，尽管不知道他是否是为了她刻意为之。但司璃音踩上去，确实没有方才初走时那样滑溜了。

　　“多谢。”司璃音轻轻道，并没有管白温初有没有听到。

　　两人往前行了些地方，已行到了畅春园最中间的亭子里。

　　正是呵气成霜的日子里，司璃音握着花铲的手冻得通红。她只浑然不觉，绕着亭子走了一圈，最终在旁边一点停下。

　　她指了指旁边亭子下面的砌石，道：“我就埋在这里面的。”

　　白温初有些想笑：“夫人怎么想到埋到这么个……好地方？”

　　他忖度了半天，才想出这么个名词来形容。

　　司璃音脸上殊无笑意，因为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相反，她脸上神情是泰然自若：“随便想到的地方，王府里大抵除了我这样的闲人，便并没有会在这块砌石上打主意了吧。”

　　白温初迟钝地点着头，回过神来见司璃音已拿着花铲对着砌石下的雪堆几番运作了。

　　“可真冷。”司璃音搓搓手，说道。

　　然而哪怕白温初这样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站在身边，司璃音却也没有半分想要停掉，让白温初代劳的意思。

　　司璃音先是除雪，再是挖土，几番用力，渐渐也不觉得冷了。

　　白温初见司璃音没有让自己帮忙的模样，也不多事。自顾自绕着亭子走着，一边看着周围环绕的花盆。

　　这儿本是王府的花园。可冬天一到，大雪落下，这花园里便再也看不见花的纷繁美色了。

　　普通贵族里的花园，到了冬天，若是护理得好，倒也不至于如眼前这般凋敝。

　　而畅春园是五王爷万俟凛府中的花园。万俟凛是何许人也？可他的花园竟凋敝到这种样子，这倒让白温初更觉得奇怪了。

　　这里是发生过什么事了吗？

　　可是万俟凛怎会分毫不管这花园？这里又发生过什么？

　　白温初隐隐觉得这里，或许曾经有一个谜团。

　　只不过众人都不知道罢了。

　　但……

　　白温初的眼神回到弯着腰的司璃音的身上。

　　她一定知道。不是吗？

　　或者她或许知道。

　　白温初是个医生，联想到这些，心中便自然有了喟叹之意。

　　“找到了。”司璃音终于起身。

　　白温初看见她手上捧着的，几色明亮的颜色的纸――并不是寻常的土黄色药包，叠成包状，看得出来里面包的什么东西――也许正是司璃音先时口中所说的“药”。

　　“这便是药？”白温初上前一步，看着这几包东西，谨慎地问道：“那个人给你的药？”

　　“自然。”司璃音点头，又道：“你摸，它竟然还是热的呢。”

　　“欸？”白温初听了司璃音的话探手而来，不禁真的惊呼出声：“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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