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司璃音果断地回绝了韵意，她知道韵意的这个意愿由来已久。“你是王爷特地从太皇太后的寿春宫里带出来的女子。来到王府，虽然位分迟迟未有，但是该有的用度皆是夫人的份例。”这些日子司璃音帮王泠处理王府中大大小小的杂事，韵意进府的用度便是由司璃音调度。

　　司璃音正色道：“既已到了王府，今后便是吃香喝辣的日子。韵意，别再想着以前在洗浣房的日子，也别再动不动想着重新做回奴婢。”

　　韵意感受一股来自他人的浓浓关怀，她从这些话里看出司璃音冷艳外表下一颗悲悯的心。她笑着：“夫人，不是我不知好歹。韵意……只是想找些事情做。你说的对，王府对于我，就是告别过去，吃香喝辣的地方。可是我害怕，日子一长，我变得同那些夫人一样，满肚子是谋求算计，无休无止的谋求算计。夫人，若韵意将来是这样的，倒不如还是让韵意稳稳当当做个奴婢吧。”

　　司璃音摇头：“成为怎么的人，要不要谋求算计，这些和坏境关系不大。若你不想变成那样，只有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叫他轻易改变。”

　　“再者，你虽句句真切，但是王爷亲自带你入府。我现在只是帮助侧妃代管王府，你要做主子还是奴婢，不是我能决定的。”

　　韵意眼中流出失望的光来。

　　她不甘心就这样，陷入后院女子的争斗中。因为她没有办法忘记，皇陵里还有芸宁姑姑，等着她。只有做的让王爷高兴了，芸宁姑姑才会有更快的可能从皇陵出来！而面前的司璃音，正是自己讨好万俟凛的跳板。

　　“夫人，韵意不做奴才。韵意做夫人的朋友，可好？”朋友之间，也可以相互照顾。

　　韵意殷切的目光让司璃音觉得有些难以招架。朋友？天晓得，司璃音从来不缺少朋友；因为她不需要朋友。

　　“好。”司璃音随意地答着。一个字就是结束韵意这凄苦的纠缠和“好意”。司璃音倒觉得是自己赚了。

　　“夫人身边可用之人，越来越少了。”韵意走后，呼峪由暗处出现，担心地说道。

　　“是吗？”司璃音疑问道。她自己却觉得，局势在朝着有利自己的方向发展。以前自己孤立无援，身边仅仅一个沈兴；如今，自己至少能够网罗，那些人也愿意为自己网罗了。如此对比起来，笼花、玉滦的离开，残酷一点地讲，不过是自然法则中的优胜劣汰罢了。这样想，若是笼花尸骨未寒，只怕会觉得寒心。然而司璃音去过那片黑暗之中，她明白经历那片黑暗之后，什么都不会存在——人不会有来世。所以司璃音这样的想法，不过是对于现实的就事论事。

　　“你今日现身，是准备做什么？”司璃音问道。

　　呼峪从袖中取出一封叠好的信笺：“夫人，这是沈大人让我急速交给您的。”

　　“哦？”司璃音接过信笺，拿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很轻。也不只是什么事情，令得沈兴这么十万火急？

　　“信我会尽快看完。若有回信，我再叫你。”

　　“是。属下告退。”呼峪身形一闪，便重新消逝在了黑暗中。

　　司璃音将信笺放进桌子下面的暗格中，并不急着看。与呼峪方才急着离开的原因相同，司璃音清楚听到屋外的院子多了两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若没有猜错，是万宁和万寄。

　　司璃音缓缓走出屋子，院子里两个小孩正拦住尔雅，朗朗地说着什么话。

　　司璃音走得近了，才听清。

　　“你说你叫‘尔雅’？”万宁皱着自己的眉头，认真道：“为什么啊。”

　　“这哪有为什么……”尔雅天性淳善质朴，本就不会说话。此时，大概被这忽如其来、不知身份的两小孩弄得头发懵，说话便也更加有些不利落了。

　　万寄个头比万宁稍微矮些，不过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追问尔雅：“这是你的名字！你不知道为何取此名，你又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尔雅哪里说的出来？先前司璃音叫她写出这两个字她都觉得头大；这时候两个素未蒙面的小孩竟叫自己写出来。尔雅只觉得难度更甚了。

　　“奴婢……奴婢确实不知道呀……”尔雅焦急地抬眼，终于看见了不远处正在观望的司璃音。

　　“啊，夫人！夫人！”尔雅焦急地唤着。

　　“我的名字是夫人起的。两位萧公子若有什么疑惑，问夫人啊。”尔雅又对万宁万寄紧迫地说着。

　　万宁万寄这才纷纷转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司璃音。

　　“司夫人好。”

　　见着司璃音，两人倒是变得很有礼貌一样，急忙行礼。

　　司璃音回礼：“婢妾见过世子，二公子。”

　　尔雅心中大喜，趁着万宁万寄给司璃音行礼的时候，自己急忙退下了。

　　司璃音见着尔雅的背影跑得没了，才问面前这两位少年：“你们怎么会此时到冰璃馆来？”司璃音看了看天色，日头正好，正是晌午时分。“我觉得冰璃馆离着墨香斋，还是有些远的。”

　　“是有些远，但耐不住双脚丈量的。”万宁面带微笑，回答道。

　　“因为是我们早晨见过夫人您的天人之姿，之后在墨香斋便再无心学习。只想着再看夫人能够一眼。自喧哗中得到至美，今日才是无憾。可是五哥哥恼了，才将我和兄长轰出了墨香斋。”万寄解释着。 “既然已出墨香斋，去别处可去。我和兄长便来司夫人这边看看。”

　　是这样吗？司璃音颇有些不信。

　　她知道王公贵族家的小孩，向来说话都是厉害的。半分不得罪，半分不明说。真正的用意往往藏着掖着，叫人猜不着。所以才叫对方永远无法掌握主动权和话语权。

　　司璃音便不伤大雅地笑着：“你们真是风趣。”

　　“我一介妇人哪里是天人之姿，你们是折煞我了。你们才是，未来的天人之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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