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翼解开挂囊，几片乌漆嘛黑隐隐带着火药味的碎片出现在眼前，碎片边缘异常锋利，跟摔碎的琉璃片很像。
他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材质了。
“玻璃做的？”
张云英马上接话：“正是，他们将火药装在玻璃瓶里，使用的时候点燃引子，炸药炸开之后碎片乱飞，杀伤性极为恐怖。”
“火药竟然还有这个用途。”赵翼自言自语道，“脑子还挺灵活的。”
“可不是，谁能想到把火药放进瓶子里会有这么可怕的威力。”张云英附和道。
鞭炮刚在民间兴起没多久，大家都只知道把火药包在卷纸里能制作鞭炮，逢年过节烧来吓退“年”兽，何曾试过拿来制作武器。
“这个火药的配方跟鞭炮的一样吗？”赵翼问道。
“回王爷，奴才抵京之前让人送了一点药末去玄天观问天方真人，他回复说略有区别，这个配方更加精妙。”
“他们能复刻出来吗？”
“说是要试试才知道。”
“催一下。”
“好的，奴才这就去办。”
玄天观那边还没复刻出来，赵翼就收到浮云州传来的消息，说是玄天观那两个道人在韩家府上被人掳走了，在他们出事前，曾见过隐龙寨寨主，索要玻璃配方。
他召集幕僚商议了半天，第二天上朝的时候，便有朝臣参了隐龙寨一本。
“启禀陛下，浮云州匪患猖獗，州牧为了剿匪连州府捕快都全部派了出去，虽然剿灭了多个匪帮，却拿昌明县和凌云县两大匪帮毫无办法。”
“为何？”天正帝问道。
“盖因这两大匪帮规模庞大，各有三千匪众。”
众臣惊叹。
“三千匪众？岂不是比州军人数还多？若他们举旗造反，不堪设想啊！”
“这两个县的县令是何人？怎么一点作为都没有，让匪帮坐大，肯定是中饱私囊，尸位素餐之辈。”
“咳咳，昌明县县令似乎是那位大人。”
“哪位？”
“宋大人。”
部分朝臣不吭声了。
启奏的朝臣却还没说完，继续对天正帝道：“前不久，这两大匪帮里的隐龙寨攻进另一匪帮黑云寨，把黑云寨灭掉了，还掠夺了黑云寨多年掠夺所得财物，并利用财物大肆招兵买马，人数已达五千人，已然成为浮云州乃至殷国的大患，即便是州军也无法抗衡。
所以，臣恳请陛下派兵南下，平复匪患，还天下太平。”
太祖把各州的财力兵力都抽调到京畿了，只有京城周围有雄厚兵力，各州驻军羸弱不堪，想要平复匪患自然只能派禁军过去，不然哪里对付得了这么大规模的匪帮。
这个臣子启奏完之后，又有十几个朝臣出列，纷纷附议。
天正帝陷入了沉思。
如今各州都有匪患，请求朝廷派兵镇压的折子上了几十道，他都晾在一边没有批复，若是随随便便就往各州派兵，把兵力集中在京畿的意义何在？
大部分州官不过是想省事，把麻烦推给朝廷罢了。
不过那些折子里列出的匪帮最大的也不过千人规模，浮云州这两个匪帮的人数竟然这么多，实在是匪夷所思，天正帝忍不住怀疑下面的人是不是虚报了数量。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丞相韩秉宏出列，朗声道：“陛下，隐龙寨不容小觑，光从名字就能看出他们的狼子野心了，若朝廷置之不顾，州府无力应对，假以时日，连百姓都被他们蒙骗了去，动摇了社会根基，就追悔莫及了。”
别的朝臣的意见可以不听，丞相的意见还是要听的。
天正帝皱了皱眉头：“调兵事关重大，而且从京城到昌明县路途遥远，耗时费财，与其从京城调兵，不如让南部几个州集结兵力，虽然驻军的实力没有禁军强，但对付区区匪帮应该可行。”
“陛下万万不可，若南部各州的兵力调到浮云州，州内没有驻军，如何镇住百姓？若匪帮聚集起来攻占州府，南部就全乱了。”韩秉宏劝道。
“若陛下不想调动京畿的兵力，不妨从即将班师回朝的西北大军调一部分兵力南下，他们征战多年，经验丰富，即便调动也不会影响京城安危，正是合适人选。”
“丞相所言极是。”有几个朝臣附议道，“请陛下三思。”
在韩秉宏和一众朝臣的强烈建议下，天正帝最终同意从西北军拨五千人组成平南军，而平南将军则由在西北立刻大功的将领担当。
……
离京城还有五十里，大军缓慢而有序地在土路上行走，没有一个人说话，空气中只听得见哒哒的马蹄声和整齐的步伐声，任何人看了都会明白，这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一个身形胖得连盔甲都险些塞不下的将领骑在马上，伸手抹了一把汗水，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烈日，骂了几句脏话：“特奶奶的，都八月份了，这日头还辣的跟六月一样，简直不让人活了。”
骂完他看着纹丝不动地坐在马背上，一脸淡定的同伴，纳闷道：“你就不热吗？怎么看上去还挺高兴的样子？”
“就要解甲归田了，我当然高兴。”同伴回道。
胖将军讶异：“你来真的啊，等回了京城就解甲归田？你可是立了大功，等见了陛下，估计会封你为四品将军，这是多少人想要的功名啊，你舍得放弃？”
同伴脸上没有一丝不舍，反倒惭愧道：“我这么多年没回家，太对不起妻儿了，只想回家好好陪着他们，不想留在军中了。”
“你确定嫂子还在家里等你？你一直音讯全无，说不定她早就带着孩子改嫁了。”
“不会的，她肯定还在家等我。”
正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他才一次次死里逃生，拼尽力气也要活下去。
见他如此期待，胖子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算了，也不是人人都跟他那婆娘一样，他才刚入军，她就跟别人跑了。
正聊着，突然有人传讯：“姜大山何在？”
“在这里！”胖子帮忙招手。
几个面白无须的内侍随后出现在他们面前，当先那个下马后展开手中卷轴，高声道：“姜大山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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