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百花楼后,姜丽华到瓷器铺子里采购了一大堆盆盆罐罐才和景戎回去,回到寨里第一件事,便是安排人手立刻建工坊,她需要一个专门的空间培植青霉制作青霉素。
大学时她在实验室也曾自制过青霉素,但实验室有现成的各种化学药剂,这里就连培养液都要自制。
培养液是用米汁和山芋汁混合制作的,青霉则来自山间掉落的野桔子,把青霉移植到培养液之后,静置几天,期间为了让青霉蓬勃生长,需要调整室内温度和湿度——这里也只能通过烧炭烧水粗略调整。
青霉培养好了,过滤一下倒到罐子里,加菜油搅拌,把油脂去掉,就能得到精制的培养液,然后采用炭粉吸收,酸水碱水冲洗,浓缩再溶解等步骤,就能得到青霉素。
当然,还需要用葡萄球菌验证一下,才能确定这份青霉素是否制作成功。
其中涉及的酸水碱水葡萄球菌什么的,不用说,都要自制或者采集,而为了得到足够多的青霉素,还要大规模培育青霉,一份培养液就要重复一次实验过程,相当考验人的耐心。
科学家不是那么好当的。
姜丽华一个人当然忙不过来,她挑了几个做事细致严谨的人帮忙,给他们做了一番培训又演示过好几轮之后,这些人也能上手操作了。
景戎大概闲得无聊,也跟着她做实验。
让姜丽华郁闷的是,这家伙明明是个新手,成功率却比她还高得多,几乎每一份青霉素都制作成功了。
“你真是生错了时代啊。”她感叹道,这要搁后世,肯定能在实验室里干出一份成就来,在这里,只能给她这个门外汉打下手,太浪费天赋了。
景戎耸耸肩,他觉得自己只是生错了人家。
青霉素只花了半个月时间就制作出来了,但光有青霉素显然是不够的,还要有注射器。
这是个要不锈钢没有不锈钢,要塑料没有塑料,要玻璃也没有玻璃的时代,要做注射器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好在姜丽华医学史学得不错,记得金属和玻璃结合做出来的早期注射器,便画了设计图,请景戎修正了,然后拜托宋灏然找瓷坊订制了陶瓷管身,又找银匠做了其他部件。
陶瓷不透明,自然看不到里边液体的注射情况,但陶管可以反复消毒使用,在当前也是不错的选择。
各个部件里,制作难度最高的是针头,针要空心,针栓要能拧紧,昌明县的银匠根本做不来,宋灏然找到州府去,才有银匠接了单,价格极高,一个针头就要十两银子。
姜丽华心疼不已,银针做的针头,用一次肯定废了,打一针就十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一年的口粮了。
她虽然对成品很满意,但一想到以后都要用这么昂贵的针头,心里就滴血。
丁铁匠听说这事之后,毛遂自荐道:“要不我也试一下做这个空心针吧。”
“您做这个不习惯吧?”丁铁匠平日做的都是大件的铁器,没见他做过这么小巧的东西,姜丽华觉得让抡惯铁锤的人来磨空心针,太为难人家了。
“先试试吧,试一下又没什么损失。”丁铁匠笑道。
那倒是。
“那就麻烦您了。”
药物和器材都准备好了,姜丽华便去百花楼,先给那些姑娘做了皮试,看有没有过敏反应,再给她们用药,许是这些人都不曾用过抗生素的缘故,药物见效非常快,不过两周时间,她们就全好了。
因为针头太贵,姜丽华还是收了一点诊金,这两周她们每个人每天都要打针,消耗的针头实在太多了,要不是寄放在庆叶堂的药物卖得非常好,入账了不少银子,姜丽华都没办法一次订几百个针头。
“你们已经痊愈了,又是自由身,以后天大地大,就任你们飞了。”她对百花楼这些姑娘道。
她们却一脸惊讶地看着她:“你不要我们了吗?”
姜丽华:“……”
她什么时候说过要她们?
“我们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如今世道又不好,我们怕是一走出百花楼,就被别的楼给抓去接客了。”红玉委屈道。
姜丽华感觉头大,为什么她一个大夫除了救死扶伤还要考虑这么多事情,隐龙寨的人赖上她就算了,这青楼的姑娘怎么也赖上她,难道她长了一张圣母的脸?
“你们不考虑回家吗?”
“回什么家!我爹娘就是为了给我弟弟看病才把我卖来楼里的,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回去做什么。”
“我在家里排行老七,上面还有六个姐姐,我们不是被卖到楼里就是卖去大户人家当奴婢,卖身的钱他们都拿去养儿子了,我绝不会回去的。”
“我爹娘早就病死了,大伯和大伯娘不想养我,就卖了我……”
……
个个都有一把辛酸泪啊。
就算个别不是被家人卖,而是被拐来的,在楼里经了这么多事,也没什么脸面回家。
虽然凭借长相,给大户人家当个小妾也行,但贱妾连丫鬟都不如,主母可以任打任杀,男人是什么东西她们再清楚不过,不敢指望依靠男人活着。
红玉道:“我们这些天都跟您学会打针了,以后你看病我们可以给您打下手,您就收下我们吧,我们可以绣点东西拿去卖,不用您花钱养。”
姜丽华听她这么说,心里一动,倒是有个设想,不过她没有立刻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而是问道:“让你们上山采药,下地种田,你们愿意吗?”
红玉等人毫不犹豫道:“愿意!”
“你们确定?干活可是很累的,到时候可由不得你们后悔。”
“我以前也是乡下人,三岁就下地干活了,干活哪有伺候人累啊,来这里找乐子的人,花样多了去了,我们回回都累得半死不活,恨不得上吊死了算了。”
“好吧,既然你们愿意吃苦,我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个去处,不过你们能不能加入,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得问问其他人的意见。”
姜丽华说的其他人,指的自然是寨里其他人,她回去之后,召集众人,把这事说了,他们立刻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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