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天空之中飘落着鹅毛雪花。
福宁宫前,精琢的台阶之上,岁月和万千的鞋足之力,在上面留下了斑驳交错的深印。
冷流世急步行至门口,却见庄严的宫门之外空无一人。
除了那高高悬挂的灯笼,散发出橙色的光芒,将那飘落而下的雪花照射得清晰明了,整个宫门之间,犹如焚场一般的阴冷安静。
“不好,姐姐出事了。”冷流世握紧手中的剑柄,飞身朝着屋中射去。
越过曲水阁楼,便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
冷流世的心中猛然一颤,发出一声惨叫,飞身窜向灯火辉煌的屋中。
眼前的景相,让他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随着耳朵一阵眩晕,那飞奔的身体重重地撞到门框上。
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腥之味,迅速地扩散到他的全身。
透过那敞开的房门,远远地便能看见,宽大的绣床之上,一缕精绸白绫垂落至床头。在那白绫之上,悬挂着的女子,脸上带着乌黑狰狞的悲戚之色,圆瞪双眼带着无尽的不甘。随着门口不断灌进的寒风,慢慢地旋转摇曳。
“姐姐……”冷流世咬着嘴唇,飞身朝着白绫窜去。
手中的长剑,在灯火的照耀之下,闪耀着锋利的寒光。那一剑削出,白绫应声而断。那悬挂的身体,猛然下落,重重地跌落在绣床之上。
“姐姐,怎么会这样?你为什么不能等我?”冷流世扑到冷凌孇的身体上,那臃肿的身体,早已经变得僵硬。在那凤袍紧箍的身上,腹部高高隆起。
泪水,顺着铁青的脸,无声地落下,滴落到冷凌孇僵硬冰冷的面颊之上。
“老天,你为何如此无眼?”冷流世死死地抱着冷凌孇的身体,那僵硬无比的身体,如同寒潭之中的石块一般,带着一种冰冷刺骨的奇寒。
也许,在冷流世赶到之时,冷凌孇早已经死去多时。那高高隆起的腹部,如同充满气体的圆球一般,带着睽异而辛酸的味道。
“皇帝老儿,我冷府世世为你赵氏效忠,不曾想竟会遭遇如此下场。”
冷流世的脸上,带着悲戚的冷笑,慢慢地站起身子。
屋中,宫女和太监跪在地上,发出低沉哽咽哀号。
冷流世收起长剑,抬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慢慢地朝着门外走去。
行至门口,半闭的眼睛猛然睁开,带着怕人的血红,食指放到口中,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吹出一声嘹亮的口哨。
随着那嘹亮的口之声在夜空之中回荡,半空之中一声鹰鸣之声传来。
巨大的老鹰,盘旋着落到冷流世的面前。
冷流世跪到老鹰的面前,从撕下胸口的银袍衣角,咬破手指,在残绢上写下一行字,系到老鹰的脚上,厉声道:“日出之前,送至南宫秋手中。”
老鹰双脚一瞪,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朝着夜空之中窜去。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着屋中的宫女道:“娘娘为何会如此?”
年老的太监直起身子,朝着冷流世颤声道:“将军,宫才人送来黄绢密信,娘娘看信之后,失了心智,时哭时笑。将奴才等赶出门外。奴才等返来之时,娘娘已经仙去。”
冷流世闭上眼睛,脸上的泪痕已经被寒冷刺骨的风吹干。
伸手摸了摸腰上的剑柄,突然发出一声轻笑,道:“天意所归,凡命难违罢。”
身子一动,朝着夜空之中窜去。
沉寂的夜空,一声闷雷。
冬雷夏雪,皆为不祥之兆。
宫千雪从睡梦中猛然惊醒,忽地感觉到脖间一阵冰凉。
借助着长明灯昏暗的灯光,宫千雪慢慢地坐起身子,轻笑道:“我就知道,该来的,迟早会来。”
冷流世将黄绢伸到宫千雪的面前,厉声道:“宫千雪,小爷千防万防,不曾想到,竟会栽在你的手中。”
锋利的剑刃,舔进宫千雪的肌肤。冷流世沉声道:“你若老实告诉我,为何要害我姐姐,小爷今天答应你,给你留个全尸。”
宫千雪抬起手,唇边扬起一抹轻笑。双目之中依然带着几分疲倦的睡意,呵呵笑道:“冷流世,我告诉你。真正残害你们的,是属龙语。”
冷流世眉头一皱,厉声道:“你速速招来,小爷并非有耐性之人。”
宫千雪垂首,道:“冷将军,你等都不曾得知,那属龙语本为匈奴皇家之脉,他身上有天赋之印可证。”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低声道:“你与属元帅灭掉匈奴王朝,属龙语此举,便是要铲除冷府和属元帅。”
冷流世目光圆瞪,看着宫千雪平静的面容,仰天发出一声冷笑,道:“宫千雪,小爷早就应该想到,你竭尽所能的帮皇帝,恐怕除了替宫府报仇之外,便是要让皇帝落入不义之地罢。”
那宫府之灭,除了司马监一面之误之外,更多的是皇帝不辨是否,妄自赦权。宫千雪要灭掉的,除了司马府,还有皇帝。也只有如此,才是真正的给宫氏报仇血恨。
宫千雪身子猛然一颤,双目中带着几分惊恐,摇头道:“将军明察,奴婢断然不敢做出不忠不义之事。”此时,她还有一步之差,才能真正的大功告成。终究是因她急于求成,忘了冷流世早已经不在边界,若是考虑周全一些,或许冷流世出现在皇宫之时,便是兵踏皇宫之日了。
冷流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声道:“从你协助芳儿铲除龙万花之时开始,小爷便对你有所怀疑。只是不曾想到,你竟会如此胸藏城府。”
双目圆瞪,手中长剑猛然一送,宫千雪还未发出声音,脸上那惊恐的神色便定格在脸上。休的一声,冷流世收回手中的长剑。宫千雪的身子,直直地向床上倒去。
冷流世抖落手中的剑身上的血痕,在被子上小心地擦拭着剑身。
似乎,在一转眼之间,所以的依靠和希望瞬间崩塌。
此时,他终于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之意。
不管冷府有多忠臣,也不管朝臣为了皇室的江山立下多少汉马功劳,在皇帝的眼中,所有的功臣皆为贼子。
也许,明日一早。整个大宋,所有人的命运都将被改写。
走到桌边,看着桌上摆放的白瓷碗中,隐隐地看到一抹深红。
端过白瓷碗,凑到鼻子旁边,轻轻地嗅了嗅,身子猛然一震。
原来,所有的微甜之药,皆是出自宫千雪之手。
泪水,无声地流下。
也许,是时候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
十年了,自己等待的十年。
明日,便是兑现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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