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散尽的月光朦朦胧胧,将一片雾气照的愈发明显,而雾气也不甘示弱,将那本就不算十分明亮的月光减弱,整个林子里头仍然是一片死寂的景象。
那片死水掩盖在一片枯草之中,散发的气味也就只是比别处更加浓郁了一些,月光不能让他放弃任何意思晶莹的水光,却也正因为如此,更显得那枯草之中的点点晶莹使人向往。
沈焉知没有想到这样的林子里头竟然还有萤火虫,只是不知在适应了这样的环境之后,那些萤火虫是不是也带了不少的毒性。
没空去深想萤火虫是否带毒,沈焉知看见的点点晶莹也并不是那些萤火,而是离地不远的那小小的青光。
那应当就是雪灵草了。
在夜里都会发光的植物并不多,光亮是青色圆点的更是少见,再加上这张在水边的一个特点,离雪灵草似乎又进了一步,沈焉知拨开了到自己膝盖的杂草,也顾不上打草惊蛇,就蹲在了雪灵草旁边,仔细辨认了一番安确实符合了所有的特点,她才如同书上说的那样,撕开自己深色的衣裳一角,将那点点光芒给遮盖住。
雪灵草不是离开了根就迅速枯萎,可沈焉知总怕出了什么岔子,干脆拿出书来确定了它的根须会延展到什么位置,然后连着那一块的土一起挖了起来。她的动作小心翼翼,也正因如此,精神也极度紧绷以及集中,却不知道自己那一番动作已经落入了别人眼中。
这样救命的雪灵草就入了手,沈焉知还有些难以置信,欣喜之时精神也放松了下来,因此错过了身后的动静。
于是当她脸上还挂着笑意起身又转身之时,却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竖瞳。
那是一条深绿色的蟒蛇,鳞片上泛着幽光,吐出的红色蛇信也让它显得更加危险起来。
沈焉知被这一幕惊得呆了,毕竟从小到大他也没有看过这么大的蛇,估计一口就能将自己咬下一半,所以在对视之中她丝毫不敢乱动,毕竟蛇形虽然庞大,可是该有的灵活度还是有的,沈焉知现在已经十分疲乏,根本不能保证自己能跑得过这条蛇。
至于与之一战,那是她根本就不敢想的。
与一条蛇如何交流,沈焉知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见那条蛇紧盯着自己不动,没有见到食物时的进攻姿态,就尝试着向后退了几步,蛇并没有追上前来,也使她的胆子更加大了几分。可是再退几步却发现,那蛇并没有要放她走的意思,而是在她离了自己有一段距离的时候,立刻张嘴朝他咬了过来。
沈焉知一直都没敢松懈,因此在蛇油动作的那一刻就朝旁边一闪,可因为体力不支的缘故并没有稳住自己的身形,因此摔得十分狼狈,蛇自然也是步步紧逼,在她刚刚爬起来就又是一尾巴抽了过来,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
这一尾巴抽的十分实在,毕竟作为一条蛇,可没有手下留情的想法,就只知道有外物入侵了它的领地,嗜血的本能让它伤害眼前的人。或者说不论来的是任何东西,都会遭到它这般对待。
于是沈焉知就被抽出了十余步,眼看着就要栽进湖里。
前面有一条巨蟒拦着,后面又是不知道有多少毒物死尸的湖水,沈焉知原本准备跳下湖去,不管怎么样自己呆在水下总归不会那么容易被蟒蛇追到,于是她从怀中摸出了几个锯齿状的飞镖,直接就朝着蛇眼投掷了过去。
飞镖不算大,在蟒蛇面前根本就不算什么,再加上它的鳞片也十分坚硬,没打到的反而是弹了回来,可飞镖之上去拴着细小的链子,沈焉知直接用力一收,就让飞镖又回到了自己手里,然后再度朝着蟒蛇的眼睛刺过去。
几次挣扎之中,链子一圈一圈绕上了蟒蛇的头,细密的倒刺透过鳞片的缝隙扎入肉中,有一道也划在了蟒蛇的右眼之上,沈焉知都手上也是血肉模糊一片,好在自己抓着的这一头并没有毒,只是流了点血。
蟒蛇似乎是被激怒了,嘶鸣了一声就朝着她再度攻来,沈焉知的力气不可能是它的对手,如果一定要牵制于它,立刻就会被它反甩出去,所以她立刻松开了手中的链子,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精心做的,总之现在还是逃命要紧。
将雪灵草小心保管,转身之间跃入了水中,沈焉知听见岸上重物倒地的声音,就知道那个蟒蛇估计已经被放倒了,她只能拼命地往前游去。
但她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刚入水中没多久,她的意识就渐渐地模糊,不知道究竟是这湖水的原因,还是自己刚才用飞镖之时没有注意。
难道就要葬送在这里?沈焉知即便再怎么不愿意,可慢慢没了力气。包裹在一片湖水之中,底下黑暗的像一片深渊,看不清前路,也看不清后路,沈焉知在巨大的恐慌之中失去了意识,最终紧握的双拳暴露她的不安,却也终究是无济于事。
沈焉知离开的第三个时辰,刘副将终于是把人给带了出去,一群人从瘴气林中出来的时候,都因为赶路觉得有些力竭,药包虽然也有作用,可说到底在林子里头待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各种症状也有所显现,就比如说体质并非那么强健的已经因为接连的赶路有些喘不上气来,好在出去之后就有了松口气的机会,一群人横七竖八的躺在空地之上,让偶尔路过的人也吃了一惊。
“你们莫不是从那里头出来的?”有一位老人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手上的镰刀还没放下,一副打扮就像是才从地里回来,可此时他将镰刀拿在手上,明显是一副戒备之意。
李松正好在他附近,看出来他明显是对他们存有几分警惕,赶紧挂上了笑,“老大爷说的不错,不过我们可不是故意闯进去的,而是从南边过来,想抄个近道,却不料进了这林子里,兄弟们差点都折在里头。”
老人也判断不出他有没有说谎,可是镰刀总算是放下了一些,感叹道:“那林子里有人去过,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人,你们能从里头出来也是你们的运道,下次可千万打听清楚了。”
李松对于老人家的善意自然是到了道了一句多谢指点,只是出于人生地不熟的,还是凑近了些与他搭话道:“咱们是跑商过来的,原本想去是栐城,可进了村子一趟就基本上失去了方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老大也能否告知?”
林子里头确实是容易迷糊人,再加上当时急着逃命,谁会在意自己究竟走的是不是正确的方向,老人生在农家,性子也算纯朴,信了他之后就回道:“这里是历城李家村,你们说的栐城离这里倒也不算远,也不算偏了多少。”
“哦,”李松应了一声,然后又继续问道:“咱们的主子在林子里头给虫咬了,估计那虫也带了点毒,现在还是昏迷不醒,老大爷可知道村子里或者是附近有哪位大夫医术高明一些,咱们去看一看,也好就咱们主子一条命。”
老人听他这么说,朝着秦长涣那边望了一眼,见他面色苍白气息微弱,估计也是情况不大好,有些惋惜的摇了摇头,“大夫咱们村子里头倒是有,樊大夫就是个能耐大的,可也不能说什么病都能治。你们这主子应当是个富家公子吧,你说这些大少爷们安安分分在家里头待着有什么不好,偏要往外头闯,就跟我那小儿子一样,年纪轻轻的听说自己有什么雄图大志,要往镇子上去,结果怎么着了?还不是让扔大财主家打断了腿,樊大夫好不容易将她的腿给接了回来,现在又闹着要跑,我倒宁可他那条腿没的治,也能让他安分一些……”
老人家絮絮叨叨的抱怨着,李松倒也不觉得烦,可是他愿意听,秦长涣却压根就等不了,只能有些不好意思的打断道:“老大爷还是先带咱们过去吧,路上咱们再慢慢说。”
估计也是察觉到自己话说的有点多,老人也没生气自己被打断,带着他们就往樊大夫那边赶去。
李家村正如其名,大多都是姓李的,樊大夫这样一个外姓人,在这样的村庄之中其实本应受到排挤,刚来的时候甚至经常有人想将他赶出去,不过因为他医术确实是十分好的缘故,短短半年时间就融入了这个村子里头,甚至被人称作是活神仙,毕竟断胳膊断腿摔坏脑子的在他那里都有的治,哪怕给剧毒的蛇咬了,那也是能救回来的。而他比镇上的大夫还要厉害一,收的药钱却实在是不多,李家村的人都将他当成恩人。
老人与李松说这些的时候,言语之间还带着十分的恭敬,由此就能得见这位樊大夫在村里头究竟受到多少爱戴了。
“三叔这是才从田里回来呢。”不多时就有人上来跟老人打了声招呼,结果看到李松和刘副将抬着一个样貌不凡的男子,赶紧就将老人拉到了一边,“这是镇子上的贵人们吧,带他们到咱们村子里来干啥?”
老人看她的眼色,就知道她肯定想的更占人便宜的事情脱不了关系,因此瞪了她一眼,“你可别给我想什么歪点子,这些人能从那片吃人的林子里头出来,就肯定是咱们得罪不起的,你若是犯个什么事儿,可别想拉着咱们全村的人一起遭罪。”
村里头的妇道人家,即便为了占点小便宜不要脸面,可终究是惜命的,一听是从那林子里头走出来的,就赶紧歇了自己那些心思,讪讪的离开了。
老人这才将他们一路带到了樊大夫那里。
樊大夫住的地方可以说十分简朴,只不过在本就落后的村庄之中,这一眼看去也算是衣食无忧了,不过仔细想一想他的本事,也就不觉得他住的地方有多好了。
“樊大夫可在家里?”老大夫站在门口喊了一声,然后就示意李松两人等等。
没过多久,从里头出来了一个女子,一身布衣却挡不住她的气质出挑,稍嫌冷淡的目光一扫,就微微挑了眉。
“将人带进来。”简短的一句话,她就自己进了屋里,李松和刘副将对视一眼,一时也没进去,老人却看出了他们的担心,在后头推了他们一把。
“樊大夫是个好人,就是性子冷淡了一些,可是在是个热心肠,你们还不赶紧进去?”
刘副将这才迈了步。
听从樊大夫的吩咐,将秦长涣安置在了旁边的竹床上,李松和刘副将就等他能去给秦长涣看看情况,谁知樊大夫却只是自己煮着茶,压根就没有动手的意思。
“大夫可否瞧一瞧主子的病?”李松沉不住气,没多久就问了一句。
樊大夫斜睨了他一眼,“说说你们是从何而来,我再决定治不治。”
“咱们是打南边来的……”原本准备把对付老人的那一套说辞套用过来,可是话说到一半,李松就发现面前樊大夫的眼睛微微眯起,顿时就有些说不下去了。
“樊大夫应当已经知道咱们的身份了吧。”刘副将比李松看的明白,因此开口问了这么一句。
樊大夫却笑笑,“我这不知道是一回事,你们说不说却又是另一回事,如果这点坦诚也没有,那就请回吧。”
都说医者仁心,不分贵贱,不分好坏,可也有人不愿治心术不正的恶人,刘副将也也不知道樊大夫究竟猜到了几分,只能回道:“咱们从皇都过来,是准备去边境打仗的。”
“打仗?”樊大夫反问了一句,“打仗的我可不救。”
一听她说不救,李松就着急了,当即便道:“怎么打仗的你就不救了?打仗的那是保家卫国,你们身在庇佑之中,怎可视而不见?”
“没你们这些将士,这仗也打不起来,我帮了你们,让你们去打沧楼,岂不是还要死人。”
“你又不是沧楼那边的,管他们死多少?要我说他们也是活该,谁让他们人心不足,非要来咱们的领土上踩上一脚。”
樊大夫瞧了他一眼,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冷意,“你别说,我还真是沧楼人,既然你们如此敌视,那还要我救做什么?直接将人抬出去就是。”
李松一听她是沧楼人,就生出了几分敌对之心,可到底是闭上了嘴。
“你瞧,出自敌国又有何关?若牵扯上己身的利益,还不是要求到我这个敌国人这里?今日沧楼踩到了你们这片国土上,你们将他们视作敌人,要将他们打回去,可如果是打赢了,那还不是要往沧楼的领地上踩上一脚?所以也别说什么活该不活该的了,在沧楼将士的眼中,你们还是活该呢。”
“你这是强词夺理!”
“我就是强词夺理又能如何?你是准备将我一并杀了?”
面对樊大夫那冷淡的眉眼,李松简直是一口气不上不下的,将自己的脸色憋得通红,他本来也是想反驳,可又觉得人家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那你可想过这个村子里的人?”刘副将刚才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并没有插话,此时李松实在是接不上来了,他才开口问了一句。
“边境离咱们这里可有不短的距离,如果说边境破防,大央势危,让沧楼吞并了去,便能造成一国强盛,谁也无法与沧楼相提并论。到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安定。”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因为你是沧楼人,那你为何还要生活在大央的国土之上?回你的沧楼就是。”李松怒道。
樊大夫却根本不以为然,“我住在何处是我的自由,何况我之所以觉得沧楼能一统大央,无非就是因为沧楼足够强大,至少现在的大央在沧楼面前虽不说是不堪一击,可以实在是没好到哪去。”
这句话一出,李松也是无言以对。
百姓们如何想,其实多少是有几分差异的,而如他们这样常年征战的人而言,这个国家如何,他们最是清楚不过,然而即便如此,李松却还是不想承认大央的薄弱之处。
这些年可以说如果不是沧楼和祁国谁也不愿意让对方强盛一步,大央早就落入了其中一方的手中。
“你要的无非就是不再战争,可如果我说大央完完全全可以压制住沧楼,你又会如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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