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个身首异处的人作为前车之鉴,沈焉知所说的这句话就显得更加的掷地有声,原本还窃窃私语女的人群似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左右之间对视一眼,也不知究竟有没有将她的威胁听到耳朵里头。
刘副将也如这些人一般没了话,因为他亲自去查看过那人的人,确实是有沾染上绿色的汁液,并且其中的气味和石子上的味道也都是相同。
在这之后刘副将会如何约束这些人,沈焉知也没有想知道的兴致,她只是又径直走到了秦长涣身边,等着许太医一番检查之后告诉她结果。
刚才发生的事情其实许太医也看见了,毕竟也离得不远,那么大的骚动他也不可能不注意,然而看见之后心中所想,却是沈焉知竟如此的决断,不似平常女子那样柔弱。
也不知是好是坏。
“许太医可看出什么来了?”见许太医将手收了回来,沈焉知就连忙问了一句。
而许太医却摇了摇头,“老夫这辈子虽然见过的病症无数,可也没见过这样厉害的毒虫,也只能说是老夫学识有限,实在不知如何解这毒。”
得了许太医这样的回应,沈焉知有些不知所措,她将目光转向其他军医,却见他们面上是一样的无可奈何,也明白了过来。
“你们都想不到法子了?”沈焉知尤不死心的问道。
几位军医都沉默了下来。
泛红的眼睛最终还是流下了眼泪,沈焉知其实早就慌了神,根本没有她表现出的那样沉着冷静,她伸手用力去擦,却只是将连上的血迹越抹越花,样子十分的狼狈。
许太医也有些不忍心,只是他确实是没有了办法,此时哪怕是安慰的话,也显得那样苍白无力。
“我倒是有个想法,”在那些军医之中有一个人出声说道,“之前我师傅也曾诊断过一个被毒虫咬伤的病人,不过究竟是不是这种虫子我记不清了,不过毒虫千千万万种,应当也不会有那样凑巧。师傅当时教我,万物相生相克,若能找到这毒虫的藏身之地,或许能找到和它相生相克的草药。”
那人的声音一出,沈焉知就望了过去,只是这个办法太过模糊,许太医听了都觉得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要知道这林子里头的花草千千万万,又怎么知道哪一株和这毒虫相生相克?再说这虫子体型也不大,想要找到它们的藏身之地又谈何容易?
但若是让他们放弃,则更加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他还能撑多久?”沈焉知问许太医。
许太医轻叹了一声,“我也不知具体,但是最多撑不过两三天,估计就……”
余下的话他没有多说,实在是也有些不忍心了。
沈焉知听了他的回答之后没再说话,转头又瞧见那毒虫的尸体,却在慌乱之中突然想起了似乎在樊芪给她的那本书中见过一段。
“青枝虫……雪灵草……”她小声默念,随后立即起身。
青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此时看见她站起身来,生怕她又要闹出什么事情来,赶紧上前劝阻:“小姐还是冷静一下。”
沈焉知也顾不上和她解释太多,拿出纸笔写了几个特点,直接就递给了旁边的刘副将,“让人去山林间搜寻,但凡有符合这上面几点的都过来找我。”
刘副将不知道她为何要自己让人去找这个东西,只不过此时秦长涣没有醒过来,那就不能继续赶路,去找找也无妨,于是就这么吩咐了下去,一群人各自抄录下来就四散开来去寻找了。
雪灵草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再加上连带着沈焉知也并不知道它具体长什么样子,找起来就特别的艰难,毕竟这和人看人不同,人看花草实在是不容易辨别,除非是和自己超六的那些特点有极大差别的,才会被他们略去,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找了一天,沈焉知也跟在他们后头跑了好些地方,却可以说是一无所获。
夏天的白昼虽长,可林子里头遮挡了不少的光线,因此很快就黑了下来,然而这些人跟随秦长涣那么长的时间,最基本的忠心还是有的,因此谁也没有嫌累或者是嫌麻烦,甚至刘副将让他们回来,他们也仍然还有一大半的人在外面寻找。
沈焉知在斩杀那个有异心的人之后,其实就对这些人有些寒心了,只是现在看来那种人毕竟还是少数,也就没那么生气了,只是担心还是有些,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雪灵草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她除了在有人叫她去辨别雪灵草之外,就是把樊芪给她的书翻看了一遍又一遍。
雪灵草在她的脑中已经生出了一个雏形,可是那又如何?在这林子里头找到它几乎如同大海捞针,连刘副将都有些想要放弃了。
毕竟这样的行为对他而言更像是浪费时间。
“副将,王青那边刚才有人来传话,说是已经找到了出去的路,估摸着只要半天时间就能走出去了。”正在他急得焦头烂额之际,李松过来说了这么一句。
在如今的情形之下,这样的消息无异于柳暗花明又一村,刘副将就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对沈焉知说道:“刚才我们这边有人探到了出去的路,我准备让大家连夜赶出去,郡主收拾收拾跟咱们一起走吧。”
原本十分珍惜的书都散落在地上,沈焉知此时还在捧着一本仔细观看,对于刘副将的话她却无动于衷,以沉默表达了自己的拒绝。
刘副将虽然是个急性子,可也十分明白沈焉知此时心中究竟有多么着急,他只能压下了自己心中的不耐烦,继续说道:“出去之后说不定还有些许转机,咱们让人出去打听,总要好过漫无目的的在林子里头寻找,殿下的时间不多了,经不起这样耽误。”
许太医原本也想和他们出去找雪灵草的下落,可是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那些人说什么也不带着他一起,他也只能留在原地守着沈焉知摆了一地的书,虽然他从始至终也没看一眼书中的内容,可是仔细想想应该不是什么普通的书。而听见了刘副将这么劝了一句之后,他也附合了刘副将的想法,“刘副将说的不错,老夫虽然不明白这病症究竟要如何压制,可是在这周围的人总归是有知道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出去探探风声,说不定能有什么进展。”
“可是雪灵草可能就只有这林子里面会有。”沈焉知终于开了口。
因为之前哭过,又一天没怎么说话,她的声音也哑了,说一句话也艰涩的让人有些心疼,许太医最受不得小辈这样,只能轻声劝道:“即便只有这个林子里才有,咱们打听清楚了方位,再让人进来就是,总不能在这里一直耗到找到为止,咱们能耗得起,殿下也耗不起。”
沈焉知又沉默了下来。
许太医见她这个样子,估计她一时半会也做不出一个决定来,只能跟刘副将说让他先去安排部署,自己则是继续劝说沈焉知。
直到一柱香的时间之后,众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几乎一半人的脸上都带着沮丧之色,沈焉知看着这些人依依在自己眼前走过,本来就红着的眼圈又湿润了起来。
“好。”她终于是答应了下来。
许太医是管那些军医的,见她答应,也就是忙活自己的事情,沈焉知将书一本一本的收拾起来,叫了一声守在自己身边的青渠。
“帮我将这些书装好。”
得了她的吩咐,青渠其实也并没有多想,就只是拿着书走开了,然而等到她回来的时候,除了一封信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郡主呢?”青渠心中有些不安,于是问了身边的人。
天色昏暗下来,大家也都是各自收拾整装待发,现在在这里的人也不是一直都待在原地的,听青渠问话也算是一问三不知,就只有一两个还记得沈焉知从自己身边经过,但是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谁也没有注意。
要知道这群人从来都是服从命令,绝对不会私自离开,何况沈焉知也只是个弱女子,谁能想得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连个人都不带就走了。
“你看看这些里头写了什么,说不定就知道郡主去哪里了。”有人看见她手中的信,就提醒了一句。
青渠也是担心则乱,在别人的提醒之下看了那封信,却也正好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沈焉知一个人去找雪灵草了,并且让他们先走,自己如果找到了雪灵草,就立刻出去和他们汇合,让他们别走太远。
“简直是胡闹!”许太医道。
沈焉知虽然也会些功夫,可是这林子里头实在是危险重重,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将士都只能几个人结伴同行,才能保证不会受伤,她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子就敢孤身离开,实在是胆子大的可以。更何况说是找到雪灵草就跟他们出去汇合,那找不到雪灵草呢?那个药包的药方还是她给的,总不能不知道起多少效果吧。
如果找不到,岂不是要一直耗在里头?
行军打仗的时候,在保住将领的时候也得将损失降到最低,刘副将作为此时下决定的人,肯定不可能让一群人都跟着她一起胡闹,于是没有多少犹豫就决定了留下五人继续在林子里头搜寻,自己带着其他人离开。
并且让他们在药包失去作用之前尽力赶出来。
沈焉知的生死对于他们而言其实没那么重要,毕竟相处的时间不长,而战争也总会有牺牲,他们只能保住该保的人,如果说现在失去踪影的是秦长涣,他们肯定不留余力的去找,可现在的情形却明显不是。
青渠也是个理智的,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刘副将为何会这么选择,也不会有半点怨言,只是那五个人也嫌带着她麻烦,直接将她敲昏了交给刘副将一行人带出去。
其实这一次离开,沈焉知也是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毕竟这毒难解,如果说救不了秦长涣,那她也不想独活于世,所以这也算是尽力一搏,只是离开的时候她却还是带着当初在皇都让人打造的种种暗器,给自己的防身更添了几分保障。
天色毕竟已经晚了,即使有点夜视的能力,却也不代表大晚上的什么都能看清楚,沈焉知那一步一步走的十分小心,生怕自己再找到雪灵草会出什么闪失。
樊芪其实对于医术还不算多精通,她最为擅长的还是用毒用蛊,可以说让她救人要别让她害人还要难一些。可因为用毒之人总要明白何为解药,总不能出个闪失之后就要了自己的性命,于是书中都记载的十分详细,什么毒配什么解药。只是如同青枝虫这样难得一见的虫子,估计樊芪自己也不曾见过,上面的介绍寥寥数语,也不见有多少的批注,所以此事如果找就更难了一些,好在她红另一本书上看见了雪莲草生长在腐水边这一条,因此只要找到这瘴气终有没有水源,就知道这里有没有雪灵草了。
林子还是很大,沈焉知的脚步肯定赶不上骑马,半个时辰其实也就没有走多远,带着的水囊里水也不多了,她也不知道究竟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因此哪怕嘴唇干燥起皮也没有喝上一口。
已经入夏了,林子里头十分闷热,沈焉知不敢大喘气,只能偶尔歇息一会儿,连带着石头都不敢坐,生怕藏着什么虫子或者是有毒的花草,在这漫无目的的林子里偷走了一晚上。
明明几个时辰过去了,可越是觉得时间宝贵,就越是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沈焉知看着前方,那漫无边际的一片残破景象,让她心中的恐慌渐渐蔓延。
她是从小被父母宠着长大的,因为实在是照顾的太好,连大病都没怎么生过,自然也不曾遇到过太大的危险,也就是之前被樊芪那些人抓去那一次算是遇见了一件大事,可因为身陷险境的是自己,总觉得秦长涣会来救她,因此并没有那么担心。
就是这一次遇难的是秦长涣,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直屹立在自己面前的一堵高墙突然崩塌,留下自己一个人面对暴涨的风雨。
沈焉知最终还是蹲了下来,只是无助的哭过之后还是只能面对残酷的现实,迈着早已疲惫的脚步一点点向前。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天亮之前,她总算是找到了一片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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