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沈焉知说这句话的时候,男子眼眸微微眯起,笑意也收敛不见,就好像事实就应当如此,而没有半点虚假或是夸张的态度,惹得沈焉知心中也是咯噔一下。
毕竟困在这林子里头的人还不止是他,还有秦长涣和他手下的那一众将士,如果真如男子所说的那样,进去了之后谁也别想出去,那么不光是她至今没找到出去的路,刘副将等人也没能将秦长涣给带出去。
那他身上的虫毒......
思及此处,一股绝望便涌上心头,沈焉知也是突然红了眼睛。
她想,如果不是自己说知晓退瘴散的制法,是不是他们就会对前进的选择有所保留,从而另辟蹊径。至少哪怕沿路返回,遇到猛兽又能如何?最多也不过是一场恶战,至少还有一大半生存的可能。
这样的想法在心中萌芽之后,就渐渐滋生出确切的想法,沈焉知悲从心起,眼泪不由自主的就掉了下来,男子原本也就只是想逗逗她,瞧着她这样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只能蹙着眉心继续跟她说道:“不过与你玩笑罢了,我在这里自然有我的事情,你如果想要出去,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沈焉知听他刚刚说的确实是一本正经的样子,结果现在又是另一套说辞,难免就有些不知道信前者还是后者,于是只能红着一双眼睛盯着他看。男子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虽说有些不耐烦,可还是对她说道:“我虽然知道有路出去,可我也不会给你带路,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要那株雪灵草。”
听他说起雪灵草,沈焉知就本能的起了几分戒备之心,毕竟这种东西她拿过去是有用处的,断然不能送给别人,如果说男子一定要从她手中拿走这样东西,她也绝对不会愿意。
“行了,这东西对我而言虽说算是难得,也觊觎了许久,可拿走之后除了收藏之外,倒也没有太大的用处,给你也未尝不可。”男子一边说,一边露出了抹算计的浅笑,“但前提是,你能将你如何知晓雪灵草、又要将其用在什么地方如实告知与我,否则哪怕对我没什么用处,我也不是不可以抢夺过来已做收藏。”
沈焉知被他这不讲道理的一番话直接就噎住了,心想明明是对他来说没什么用处的东西,却还偏偏要据为己有,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态?
然而仔细想一想,却也不是不能理解,这人要的估计也就是知道他要雪灵草的原因。
“来到这里之前其实我们并不知晓有这么一片瘴气林,而进来之后已经是退无可退,没办法只能做了些预防的药包闯了进来。只是不管做了多少准备终究是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这一次我们就是一不小心招了毒虫的道,而雪灵草正好就是克制这种毒虫毒液的解药。”
沈焉知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似乎是在想该不该如实回答那些问题,而对面的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想法挑了挑眉别说道:“你若不如实相告,别说是雪灵草我会不会给你了,就单单是你的性命,我说不定都不会留。”
沈焉知闻言也是脸色一白,知道自己受制于人,恐怕也没什么讨价还价的资格,最主要的是她没时间和这个人耗着。
思来想去最后她只能半是隐瞒半是坦白的开口回道:“至于那些药方我都是在一本书里头看到的,那本书是故人所赠,我不知它是从何而来,对这本书也只是一知半解,只是照葫芦画瓢罢了。”
男子从一开始其实也就有所猜测,此时听见他这么回答,干脆就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给你那本书的人是不是姓樊?”
听见这一问的时候沈焉知心里肯定是惊讶的,毕竟她对于樊芪尚且是不太了解,只觉得那个人十分神秘,甚至可以说让人很难以猜透。但现在有一个人猜出了她的身份,就难免让他觉得有些好奇。
“你认识她?”沈焉知试探着问了一句。
“何止是认识,”男子说着戏谑一笑,然后问她,“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沈焉知险些翻了他一个白眼,心想有人不过相识没多久,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男子倒也没有其他反应,只是随口一提般的说道:“我叫樊芨。”
两人毕竟是一个姓氏,再加上他之前确实是提起了那人是不是姓樊,就说明两个人肯定有不少的渊源,于是对这人本能的就进了几分,然而男子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惊讶不已
“我们二人也算是同门,之所以都姓樊,也不过是从了师傅的姓氏,不过师傅的徒弟遍布五湖四海,别说是大央了,哪怕是沧楼和祁国,都有不少人是他的徒弟。我与樊芪之间也委实没有多少情份,如果说一定要找个亲近之处的话,那也就是我二人年纪相仿,并且同时拜入了师傅门下。”
沈焉知听他一番解释,就知道了他不是那种近人情的性格,不过打从一开始她也就没指望着樊芨能够看着樊芪的份上对自己优待一些。
好在樊芨问完之后,便叹了一口气,起声说道:“我估计你拿着这东西也有不小的用处,走吧,我送你出去。”
之前樊芨说话一点情面也不留,沈焉知他就少了几分期待,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好心却也让她有些惊讶。
不过到底是对自己没有坏处的事情,沈焉知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生怕他会反悔一般。
“那本书本身是门中重要之物,不过她既然给了你,那我就不跟你讨要回来。只是你得记着里头的东西最好别外传,我不在意是不错,可这却不代表除我之外没有别人会在意。”
既然是忠告,沈焉知自然是听的,口中也不忘对他表示了感谢之意。
天色渐渐明朗,今日的瘴气似乎没有昨日那般明显,让人呼吸着也觉得舒服了不少,沈焉知就那么一言不发的跟在樊芨身后,心中不可抑制的就有些焦急。
“中毒的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樊芨无端问了他这么一句,估计也是看出了她的心急。
沈焉知见他是偏头问自己的,于是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男子却只是嗤笑一声,之后便没了言语。
两人一路无话这么走着,没多久离出口就进了不少。
谁知正当沈焉知还在考虑着一会该如何找到秦长涣一伙人,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怎会在此处?”沈焉知一见到秦长涣就立刻跑了过去,只是还没有上前两步就被身边的樊芨抓住,有些奇怪的望了过去。
“秦王殿下,真是好久不见了”樊芨嘴边挂着玩味的笑,明显是有些不怀好意了。
与此同时经常秦长涣的眼眸也微微眯起,翻身下马到了沈焉知的跟前,一把环过了她的腰,就将人带到了自己跟前。
也好在男子扯住沈焉知的时候并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到也轻而易举就挣脱开来。
“你这是何意?”秦长涣的眸色冰冷,问的话也让人觉得有些冷淡。
不过对此感到奇怪的显然只有沈焉知一人。
难道说这两人本就认识?
沈焉知心中不免冒出了这样一个疑惑,就见两人对面站着,明显呈现的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气氛。
也不知是因为樊芨与樊芪乃是同门师兄妹,还是因为这个人不光救了自己一命,还带她出去显然是帮助了她,沈焉知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站到了两人中间,制止了他们像是要打起来的趋势。
“咱们现在还是想办法出去吧,硬是耗在这里,对谁都不好。”沈焉知如是劝道。
秦长涣本就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对于樊芨这样早就已经被他放在敌人这一行列的,更是不可能有多少言语。只是他还没有开口,樊芨那边就先开了口。
“我在这林子里生活惯了,若不是送你出来,倒也不至于跑到这边来。不过今日我救你一次,这份恩情你可得记在心里头了。”
樊芨的性子难以捉摸,沈焉知又是才认识他不久,压根就猜不出他为何,此时语气突然缓和,只是不管怎么样樊芨对她是有恩在先,她又摘了他相中已久的雪灵草,无所表示也就罢了,总不能还不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因此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日后如果有自己能帮的上忙的,她也会尽力而为。
“我倒还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樊芨略带挑衅地看了秦长涣一眼,然后转头对沈焉知说道。
沈焉知没注意到他眼中的深意,只是面色稍微凝重了几分,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樊芨却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樊芪既然将自己的所学交给了你,一定是因为她心中有自己的考量,我不欲干涉过多。但你既然知晓了那些东西,日后可就算是咱们门中弟子了,代替樊芪作为我的小师妹也无不可,左右师傅早已不管她的死活,她那个位置上换个人也没差。”
沈焉知并没有和他说太多关于樊芪的事情,此时心中也难免会有猜测,不过想想樊芪和她的关系定是不如樊芨这个师兄的,因此试探着问道:“你知道她去了何方?”
“能将这些宝贝交出去,就是她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是临终托付也好,苟延残喘也罢,反正她自己不死,你总归有人会收了她的性命。我不会与旁人说起樊芪与你之间的渊源,你若是想好好活着,就把这件事情藏好,藏在心里,可别让人查出来了。”樊芨说着略一挑眉,“你现在是跟着秦王的?”
沈焉知转头看了一眼秦长涣,见他虽然是面色不好,可也没有打断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秦王好本事,你跟着他倒也让人放心,不过如果有一天,秦王也保不了你了,你倒可以来找我。”
樊芨说完,也不顾两人的反应直接转身离开,沈焉知心中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可到底也没有阻拦于他,毕竟两人并不相熟。
只是当目送那个人影消失在自己眼前,再转头去看秦长涣时,他的眉心早已紧紧的蹙在了一起。
“怎么了?”沈焉知打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有些不对了,只是因为刚才有别人的缘故,一直也就没有问。而此时樊芨既然走了,她自然也就没多少顾忌,直接就问了出来。
秦长涣却只是摇了摇头,“这人你莫要招惹,他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多的他也没有再说,只是看那神情,沈焉知估计也不是轻易能告知于她的,何况这身后跟着来的还有那么多人,即便是他的亲信,也不可能全然告知。
好在沈焉知也没有追问的意思,就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藏在身上的雪灵草拿了出来。
“这株草药能解你的毒,只是我不知该如何服用。”
秦长涣看了那株雪灵草一眼,然后长长叹了一口气,只说回去再说,却没有表达出更多的意思。
其实秦长涣是有些生气的,自己久经沙场,算是游走在生死边缘,对于自身安危早就看破,自然也就没觉得有那么重要,然而沈焉知不同,她是自己捧在心尖上的人,不论自己有何闪失,他也不希望受伤的会是沈焉知。
回去之后,去的自然是樊大夫那里,毕竟她能知道秦长涣身上的毒如何抑制,就一定知道这雪灵草作为解药,该如何使用,而沈焉知在听说这大夫姓樊之后就难免将她和樊芨联系到了一起,因此思考了许久也没个答案。
“这草药你能带出来,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樊大夫,手上动作不慢,却也有闲功夫上下打量了沈焉知一眼,见她在沉思之中,便出言打趣了一句。
雪灵草是樊芨看中的东西,而樊大夫如果跟樊芨有一定关系的话,就一定知道他有多宝贝这株草药,毕竟养在了自己那里那么长时间,估计早就等着成熟的时候了,然而就在他要去取到时候被别人捷足先登,说不生气一定是假的。
所以能够从他手上拿得这一株草药,要么是他不愿意追究,要么就是他没有这个本事。
然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让樊大夫刮目相看的。
沈焉听她这么说,却完完全全没有要将事情与她说明的意思,因此就是扬起唇角一笑了知,樊大夫也知道估计从她嘴里头也问不出什么,就专心于自己手上的煎药。
不过最大的原因,应当是她对这件事情也没那么在意。
樊大夫是熟悉这种草药的,或者说她的所见所闻不是常人能比,雪灵草在她手中自然是能发挥十成的效力。只是当她将药端给秦长涣的时候,沈焉知还是难免紧张了一下。
大约是怕自己辛辛苦苦找来的这株草药却没有发挥到自己想要的用处。
好在樊芪给她的书上记载说不算详尽,却是半点也不带出错的,秦长涣用过之后没有半个时辰,身上的虫毒也就差不多散了个干净。
“这次有劳范大夫了。”沈焉知心中自然是欣喜的,秦长涣这一次的劫后逢生让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连带着眼圈都有些泛红。
樊大夫却只是摆了摆手,“你与我道谢没什么必要,毕竟解药是你找来的,我也不过是将它稍作处理了一番,何况秦王殿下也已经答应了我,日后他若有回报,我自然是不会找他的麻烦。”说罢收了药碗,又瞧了瞧外头的天色,“这都要到晌午了,我也不可能留你们在这儿用午膳,你们还是早些离开,也免得我多这一番事。”
主人家既然不愿他们多留,他们自然也就没有了留下的理由,只是最后沈焉知还是留了些银子在这里,也算是给樊大夫的报酬。
至于她说的那些秦长涣该满足她的,则完全不在沈焉知的考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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