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定定地望着马宣,黑珍珠般的瞳仁中没有任何情绪。
难怪方梦茹会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自戕,原来,这就是答案。
马宣似乎很满意林墨现在的表现,竟挑衅般冲林墨扬了扬下巴。
林墨眸光一闪,轻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说错了马宣,我所说的第三个漏洞,并非顾三太太的自戕,亦不是你借张屠户儿子之手传递给他的小纸条。”
“那是什么?”
“柳郎中!”
“啪!”马宣手里的筷子脱手而落,竟带翻了酒杯。
像是没瞧见马宣眼眸中的惊涛骇浪,林墨再从食盒中取出新的斟满,淡然道:“有些事情,你其实和我一样清楚。所以你才会说一步错步步错,才会告诉我你只能走下去,只能将错就错。
我记得你同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包括今日我救下吴明之后,你说的那句‘原来,你也和我们一样力求完美。’
你说的是‘我们’,并非‘我’。”
柳郎中和上庠北院的厨子们以及江汉成一样,都是你完成杀人计划的帮凶。但,其他人是你马宣自己找的帮凶,唯有柳郎中,不是。”
“你怎知柳郎中不是我为自己找的帮凶?”马宣急急辩道:“我经常去宫学医社寻他,一来二往,我们就熟了。”
“熟到帮你杀人?”垂眸,林墨在马宣的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好一个割颈之交。不过马宣,这是什会祸从口出的不仅仅只有你,柳郎也会。他曾亲口对另一名负责上庠北院的郎中说,他之所以帮助你,乃是受人之托。”
马宣脱口道:“那是大文学……”
“大文学是暗示过医社郎中和餐厅厨子们给你行方便,但,只有柳郎中,从来不收你的报酬。”再次打断马宣的话,林墨抬头,一瞬不瞬直视马宣的眼睛:“我不知道你为何一定要维护那个人,但却能猜出点他的身份。”
被林墨盯视得有些慌乱,马宣下意识别开头去:“什么……什么身份?”
“他是一名医者,精通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会制造各种各样的消息机关,甚至暗器。并且,他是一名极擅于掌控人心的高手。
他或许不年轻,但他非常爱干净。你将篱笆小院和仓房打理成那样,并非天生洁癖,而是得到了他的真传。”
“够了!”马宣腾地站起来,面色铁青地看着林墨。
林墨毫不畏惧地抬头仰视他。与马宣的恼羞成怒不同,她的目光很温柔,眼睛里没有丝毫讥讽和鄙视,只有痛惜,以及深深的悲哀。
终于,被她这样看着,马宣面上的愤怒一点点消退下去,然后他重新坐下,抓起筷子开始大吃特吃。
他吃得很急,根本不咀嚼,直接吞咽。有好几次被噎得几乎透不过气,便胡乱灌下一杯酒水,再将满嘴苦涩硬咽下去。
看着这个矛盾又隐忍的青年,林墨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钱多也好,江汉成也好,顾立福和马宣也好,看着他们,她恨不起来。
不是心软,亦不是同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疼。
多么可恶的人,才会掐住这些风华正茂又毫无人生经验的青年们的弱点,燃烧他们稚嫩的不甘与仇恨,引诱他们犯罪?
悄悄用手摁住袖袋中的红木匣子,林墨有些迟疑。
其实,之前她所有的漏洞都不是证据,哪怕柳郎中,也不是。
她真正的证据,乃是红木匣子里的白色杜鹃花。
吴明带着这只匣子走小路被马宣劫持绝非偶然,那个神秘的赠盒人,早已在马宣不知道的时候出卖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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