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早上，还没等慕容妤梳妆好，瑞云就又到了。

　　她端着刚刚慕容妤亲手倒给她的茶，站在慕容妤身后，看着镜子里的慕容妤，苦口婆心的劝道：“五小姐，你何苦跟老夫人置气？我看着老夫人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你筹谋婚事。”

　　“按说，瑞云是个奴婢，不应插口，可瑞云这么多年受小姐的恩惠，就厚着脸皮为劝了解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虽说这女孩家都看着那些皇子世子爷的威风，可不知嫁入那深宅大院儿，便是一辈子都要和小妾姨娘的争斗，这种事奴婢见得多了，便是咱们府上，大老爷和二老爷院子里那些事儿不也很多吗？”

　　见慕容妤不置可否，她摩挲着手里的茶杯，又继续道：“若是往低里架一架，还是亲戚家，既承诺了不会让小姐去受气，便会拘着相公，当真不让小姐去受气，小姐的嫁妆又多，不在乎那些银钱，日子过得舒心不少。”

　　“何况，老爷现在的官职升无可升，到了后面恐怕被逼也要为皇子们站队，四小姐尚且能够对五皇子不假辞色，若是小五小姐嫁了谁家，岂不是要公然表示支持哪个皇子？咱们慕容府就危险了，看大小姐二小姐都是往低里嫁的，五小姐还不明白吗？婚事是老夫人精挑细选的，老夫人虽然说话难听，可确确实实是为小姐想的呀。”

　　慕容妤透过铜镜，直视铜镜中瑞云的目光，瑞云垂下头，略躲闪了一下，慕容妤突然转身，抓住她的手，轻笑了一声：“瑞云，我待你不薄，也不为难你，你只跟我说，这张玉书是个什么来路？”

　　瑞云咬着下唇，思索良久，慕容妤又轻笑了一声：“瑞云，你今年已二十有四了，若是在寻常人家，孩子已经好几个了，若老夫人不将你放出去婚配，难不成你要一辈子伺候老夫人，最后要伺候到地下去不成？”

　　瑞云手手指不自觉的捏紧茶杯，就连滚烫的茶水将她的皮肤烫得通红，她也恍若未觉，慕容妤不动声色的仍旧透过铜镜注视着她的眼睛：“或是随便被配给哪个小厮，生了孩子还是做慕容府里的丫鬟小厮，继续去伺候那些小姐少爷，哪天一个不好，就要替小姐少爷背了黑锅，被乱棍打死，或者随便卖到山沟里去……”

　　“我也不想的，可有什么办法？每次提到我年纪大了，老夫人都像是没听到一般，不置可否。”瑞云终于忍不住一个激动将茶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泼到了地上。

　　“虽是忠心主子，可你要为自己想想，以后怎么办。”

　　似乎是被慕容妤劝动，瑞云喃喃道：“是啊，又怎么办呢？我们这些做奴婢的，哪里有什么出路呢？”

　　“自然也有别的出路，若是爬上了哪个老爷的床，仔细筹谋，留个一男半女，将来也算有个依靠。”慕容妤闲闲地往脸上扑粉，继续给瑞云浇凉水。

　　见瑞云脸皱成了一团，慕容妤这才又开口道：“老夫人常被慕容清左右，越老便越糊涂了，你猜以后她会不会将你许给慕容清做丫鬟？”

　　看瑞云在沉思，没有说话，慕容妤再接再厉说道：“你还没有看清慕容清的本质吗？她嘴上虽说小姐和丫鬟也没什么不同，可实际上替她背锅挨揍，这些年被坏了名声，赶出去的丫鬟，不知有几十个，府中就算是当年的大姐姐换丫鬟也没有换那么勤快的。”

　　大概是这个终于吓到了瑞云，她眼睛一眨，两行眼泪便顺着脸颊蜿蜒流下，再也止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央求道：“五小姐，你是个通透又有本事的，这府里也只有你和四小姐能够对抗，你快帮我只想个主意，指个出路吧。”

　　“五小姐，我说我都说，老夫人和四小姐那日因为府里面开支的事发愁了许久，后来四小姐便想出了一个主意，说是要从你手里弄钱，之后，她们便把丫鬟们都赶了出去，等后来，我听老夫人说，要将你嫁给她娘家远房侄孙子。”

　　见慕容妤只是眨了眨眼睛不为所动，瑞云连忙又道：“我听着老夫人话音，说是那个张玉书确实和老夫人有些亲戚关系，可他脸色苍白，是用五石散用多了，平日也是个眠花宿柳，不务正业的，这次来老夫人还要我好好劝劝你，让你同意了这门亲事，否则，否则就将我随便配个人。”

　　慕容妤心中冷笑一声，慕容清和老夫人倒是好算计，她没去招惹她们，她们竟然算计到她头上来了，当她是软柿子好捏吗？

　　“珍珠帮瑞云姐姐重新化了妆，送瑞云姐姐回去，瑞云姐姐一会儿见了老夫人，就装作劝动了我的样子，别的我自有计较，你担心的事也不必再担心，我会想办法把你弄出去，给你一笔钱，去留随你意，如今大哥哥回来，是从一品的骠骑将军，我也和宫里的公主交好，瑞云姐姐不会怀疑我没这能力吧？”

　　“自然不会，多谢五小姐，多谢五小姐。”瑞云激动得不知怎样才好，只得连声道谢道。

　　珍珠把瑞云送出去，这才回到院子里，绛纱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恨声道：“还是亲祖母呢，哪有把人往火坑里推的，那张玉书一看就不是个好的，等小姐嫁进去，嫁妆被他一把抓去，小姐可该如何是好？”

　　“绛纱，你跟着我身边有多少年了？”慕容妤出其不意的问道。

　　“绛纱自幼便跟着小姐一块长大，已经算不清了，可总得有十年了。”绛纱没想到慕容妤问这个问题，皱眉想了一会儿，可到底没想起来，她来的时候年纪还小，根本记不得什么。

　　“如今有件差事，我不放心交给别人，交由你去做。”

　　还没等慕容妤说完，绛纱便两眼放光的保证道：“小姐信得过奴婢，奴婢保准给小姐办的漂漂亮亮的，上刀山下火海，奴婢都不带皱眉的。”

　　慕容妤被她逗得扑哧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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