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王这一进宫，直接将程瑜琛也连累进去了，并且连累的比较深，皇上气闷之下，当庭写了旨意，罢黜官职，将其流放西南。

　　程府被抄家，程瑜琛上路之时就只带了两件衣裳，行礼银两马匹那是全无。

　　天不亮泰王一路相送出京，给了一路歉然的眼神，不过程瑜琛郎心似铁，毫不为之所动。

　　宫里一个选侍小产以及重新上任没几日的京兆尹大人被流放之事，因为过于突然，并且因为其中牵扯内廷，许多朝臣也不敢多加打听，所以外头知道的人倒是不多。

　　只过了不过两日，突然有紧急军情上报，北蛮赤耳木族联合其他数十个小部落进攻嘉宁关！

　　彼时皇帝正斜倚靠在龙榻上亲自教导指点泰王，以期让他多进益些帝王心术，看了军报，皇帝一惊，伸手接过来就要启开，却没想到浑身力气如流沙散去，手指抖动非常，就是撕不开信函。

　　泰王看了一眼父皇，试探着伸手，将这份军中信函接了过来，也不用裁纸刀了，就直接撕开口子，取出里头的公文，双手呈给皇帝。

　　皇帝这次没有再接，刚才他接过来的时候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你打开。”

　　泰王不过只看了一眼，扫见上头有“昌源失守”几个字，顿时手抖的几乎要拿不住，他本来就跪坐在龙榻旁许久，这下看上去几乎要趴在地上。

　　皇上本来就心惊不已，再看见泰王如此懦弱不能担事，当即内外火气攻心，一口黑血呕出来，脸色更是瞬间由通红变得苍白。

　　泰王吓得不行，连声道：“父皇，父皇！”却是连一句“保重龙体”都不会说。

　　皇上扯着他的手腕：“你，你说眼下该如何去？”

　　淑妃自从得了程瑜琛暗示，明白婉如选侍吹枕头风的秘密之后，对后宫的把持就更深入了些，依附过来投靠她的人手也很不少。

　　一听到外头有紧急军报送来，她就带着小内侍悄悄赶了过来，正好赶上，看见儿子无措的眼神，她在帐幔后头紧张的不得了，幸好身边有一枝子花，正好让她抽出来挥舞几下，引起泰王注意，然后见泰王看过来，她立即张嘴无声的说了几个字。

　　泰王回神，“父皇，儿臣以为宋冰学宋大人之前在嘉宁关多年，由他为主帅，程瑜琛为辅，当能保嘉宁关万无一失。”

　　皇帝总算听到一个及格的答案，虽不是十分满意，不过此时却不是教训他的时候，咳嗽几声才道：“宋冰学不中用了，北蛮竖子耳，叫程瑜琛去，若是他能赢了此仗，朕就赦免了他之前的罪过！连，连——”话都没有说完，就一头往后晕了过去。

　　程瑜琛被流放之人，那当然没有马骑，也没有车坐，因为秦王早先相送的情谊，所以押解程瑜琛的两个衙役也没敢给他带上枷锁，三个人正慢慢的往南边走，这两天功夫叫骑兵不过两个时辰就追上了，不过骑兵带回的是程瑜琛，两个衙役还需要再走回去，好歹算是同行过一段，程瑜琛跟骑兵借了银两给两人，让他们雇个牛车回京。

　　程瑜琛好斗，好战，在京中为官，是能吏，也是酷吏，在嘉宁关待的那阵子，则每日都出关震慑，遇到能打的就打，他自己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带出来的兵也冲得格外猛，连从前骨子里头对北蛮的恐惧都冲散了不少。其实他那时候出战又没有朝廷旨意，所以根本不能调动大军，日常带的都是不同的散兵，不过，凡是他带着的对战，不说屡战屡胜，那也是赢多输少，北蛮奉送了一个称号给他，程瑜琛叫人试着翻译，发现那称号大概意思跟疯狗类似，于是弃之不用，并鄙夷北蛮的文化素养不够。

　　他回京，连家也没回，这次泰王在宫中见他，“父皇已经允了，说只要此战胜了，前罪尽消……”

　　程瑜琛点了点头：“臣明白，不过皇上有明旨吗？”

　　泰王张了张嘴，“子瑜，你不至于不相信我吧？”

　　程瑜琛就是不信任他啊，不过话却不会这么说，反而笑着露出戴枷锁时留下的手腕，上头两个青色淤血圆环，正是他被锁拿乃至徒步从宫中到京城城门时候留下的。

　　淑妃娘娘本在幕后听事，见儿子此番仍旧犹豫不决，气急，跺了跺脚冲出来，指了泰王道：“你去写圣旨，待会儿我找出你父皇的玉玺来盖上便是。等你父皇醒了，叫他看一眼。”

　　泰王一听有人为自己拿主意了，立即应命而去。

　　程瑜琛看着他的背影，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令人目不忍视。

　　淑妃却没走，看着程瑜琛道：“子瑜你放心，本宫可以在这里发誓，若是今日所承诺之事有半点反悔，叫我们母子没有好去处。”

　　等泰王写好圣旨，正好皇帝也被针醒了，淑妃扶着他的后背，温声道：“陛下，圣旨已经按您的吩咐写了，您看一眼，可还妥当？若是妥当就用印了。”

　　皇帝一目扫过，点了点头，挥手叫内侍拿玉玺来盖章。

　　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皇上心惊肉跳，“去，去看看。”

　　内侍很快来报：“是太后娘娘得知皇上晕倒了，过来了。”

　　淑妃想着在外头的程瑜琛，当即出言：“胡闹，皇上不是说过不叫太后知道了担忧吗？你们怎么还敢告诉太后？太后着急担忧，皇上岂不是成了不孝之人？”

　　太后已经踹开拦路的太监进来了，人未到声先至：“淑妃你胆子倒是比你那儿子要大，还敢叫人瞒着哀家？！”

　　太后以为皇帝躺倒了，进来之后才发现皇上竟然清醒着，刚要继续说的话不由的就顿住了。

　　皇上：“朕无事，叫母后担忧了。母后过来可有什么吩咐？”

　　这时候内侍已经取了玉玺过来，太后搭眼一看：“皇上可要三思。”

　　皇上的面色不好：“淑妃，将军报拿给太后娘娘。”

　　淑妃垂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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