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章是出生的大靖西北边陲停云县的一个小男孩,他三岁的时候就跟着爹妈过了河去对岸做生意,皮哒哒的长大,一转眼都已经十年了。
他爹乃是先帝之前的那个先帝年间的一个兵卒,战场上历练过,不当兵了之后又没存住钱,乃至于无人嫁他。
大靖虽然有女子满十八必须嫁人的规矩,但规矩是人定的,皇恩浩荡也荡不到边陲之地这么远的地方。
要说起他爹能娶了媳妇,两个人又有了阿章这个崽儿,那必须得感谢董先生跟清平公主。
董先生将停云县的各项规矩都捋顺了,清平公主则出钱出力,让许多平民也都有了一技之长。
你说阿章爹的从前吧,他又不是圣人,也算为国出过力,出完力身无分文,平日里靠打猎勉强糊口,这样的性格难免会有点怨天尤人。直到后来,他学了硝皮制皮的手艺,并且手速远远领先他人,在这个行当中成了数一数二的好手,他也没敢骄傲。
他还寻思过是不是要韬光养晦,免得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免得要叫那些小心眼的小人嫉妒自己再给自己使坏。
平心而论,要是停云县真的只靠硝皮制皮来发展,那没准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可是,停云县不单靠这个,县里人口少,荒地多,董先生就鼓励人们发展农耕,后来又来了墨先生,墨先生教大家怎么辨别草药,怎么整理山中果子,制作成可以长久存放的果脯,别小看这个,听说连京中的贵人们也爱吃。
每个人都有一技之长,在自己的领域发光,阿章爹这才高高兴兴的骄傲起来,他骄傲的时候旁人会说点酸话,但听着那些人的口气,却不是那种苦涩的酸,而是像山里的红果似的酸中带甜。
你是硝皮制皮做的挺好,但我家的果脯也是卖得最好的啊。我没法在你的领域同你相比,同样的,你也没法在我的领域跟我竞争。
阿章爹终于有了积蓄,也有了精神头,有次去北蛮做生意,跟乌尔牧族的一个老姑娘看对了眼,那老姑娘的脚有点跛,可人长得漂亮,脾气也爽利,果断的跟着他来了停云这边。
阿章爹带着她去县衙里领了婚书,又领了崭新的户贴,两个人的日子渐渐的过了起来,过了一年,阿章出生,阿章爹的喜悦简直没法表述,从前,他有了高兴的事都恨不能藏着掖着,现在阿章出生之后,阿章爹像是焕发了第二次生机一般,做事的动力更足了。
阿章皮实,不过他爹还是将他看的很仔细,平日里都要放在眼皮子底下的。
唯独这一日,突然从官道上来了一行人,前头有护卫,个个高头大马,后头是车驾,虽然马车看着朴实,可看看那做车厢的木头,再看看那拉车的马,就知道这车里人非富即贵。
阿章养的一只小狗听见动静,跑了出来,阿章也追了出来,他爹还说:“别跑太远!”
阿章也应了,等他跑出巷子,就看见自己的小狗钻到了那马车底下,眼看就要被压成肉饼。
“啊!我的狗!”他哇哇叫着往前冲。
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阿章顾不上危险就往马车底下钻,去捉那只才三个月大就跑的贼溜的狗崽。
护卫们下马拦他:“你是什么人?”
阿章爹听见外头的喧哗,连忙出来,“他是我儿子!”声音雄浑有力,骄傲无比。
一只素手掀开车帘,一个声音先传出来:“养儿怎可不教?马车底下是能够随便钻的吗?”
阿章爹这才发现儿子干了什么好事,脸上一瞬间变作羞愧,伸手就要打,被马上一个带了盔甲的青年拦住了:“哎,你这个大叔好不讲理。”
阿章爹委屈:“他是我儿子!”
青年道:“是你儿子不假,不过养不教父之过,我想,小哥儿这么伶俐聪明的人,你若是先前教导过他不要往车底下钻,他一定听,也就不会有今日之事了,可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先揍人……,哎哎,我说你这个大叔,我不过说了几句,你怎么还哭了?”
阿章爹不仅哭了,还哐当跪地,一把抱住了青年的腿:“殿下,太子殿下!”
被他抱住腿的青年,也就是程溪谨,吓懵逼了好吧:“你,你,别乱说,我可不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好好的待在京中呢!”
马车里头蜜娘看着闭目养神的程瑜琛,忍不住戳了戳他:“看儿子尴尬你很开心是吧?还不出去?”
程瑜琛翻了个身,背对她:“有程福呢。”
蜜娘小声道:“看人家那当爹的,再瞧瞧你。”
程瑜琛一动不动,背影看上去格外的孤独格外的委屈。
蜜娘无奈,凑过去哄他:“好啦,谨哥儿也不是故意的。”
父子俩不对付也是有缘故的,程瑜琛嫌弃儿子太过黏人,三不五时的催着太夫人给谨哥儿物色媳妇。
太夫人如今上了年纪,人老眼花,格外听孙子的话,谨哥儿说不喜欢京中的姑娘,太夫人立即就进宫求了太后娘娘,让谨哥儿担了一个什么承略使,跟随他们夫妇一起来了这边,正大光明的刺程瑜琛的眼。
“还是老二乖巧些,谨哥儿这孩子太鸡贼了。”
蜜娘偷偷的笑。
太夫人为何这么听谨哥儿的话,程瑜琛如今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谨哥儿是有一日翻出自己小时候的画像,特意重新画了,拿着在太夫人的生辰给太夫人祝寿。
太夫人不知道是他,道:“谁家的孩子,看着跟你挺像。”
谨哥儿就在一旁笑,也没解释。
过了会儿太夫人说:“千万不要让你娘看到。”
叹了口气道:“你爹可真不叫人省心。前些年我就不想叫他再出去了,或者出去的话带着你娘去,他偏不。”
谨哥儿心里闷笑不已,正好趁此机会求了太夫人:“祖母,我母亲也管不住父亲,不如让我跟着他们出去,您说呢。”
太夫人点头:“你说的对。再者,你爹也年纪大了,那些小姑娘们看见有你这么精神俊霁的小伙子,也就看不上他了。”
这件事蜜娘是知情的,就是从头到尾的瞒着程瑜琛,她深知若是程瑜琛知道了,谨哥儿少不得挨一顿打,不过么眼下么,谨哥儿这不就吃瘪了?
于是她也不出面了,就守着程瑜琛,还给他捏了捏肩膀。
某人偷偷看了她一眼,嘴角快活的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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