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苏鸳珍这么说，这苏媛穆的双眼才安稳了几分。

　　她站起身，对苏鸳珍微微笑了笑，轻声道：“郡主，作为回报，我自然会助你出宫的。”

　　“助我出宫？”苏鸳珍诧异地瞧着苏媛穆。

　　“郡主，陛下留你在宫中，也不过只是为了能够牵制殿下而已。”苏媛穆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若是我去劝一劝，没说不定陛下会听的。”

　　可是，让苏媛穆没有想到是的，这苏鸳珍听闻此话，却摇摇头：“不必了。巧嫔娘娘，既然已经留在后宫之中了，我自然不会强行出宫。”

　　说完，苏鸳珍径直往前而去。

　　瞧着苏鸳珍离开的背影，苏媛穆深吸一口气。

　　她的后背缓缓放松，两只手也逐渐打开。

　　自己这辈子或许做过不少错事，可是只有一件事情，苏媛穆从不觉得自己错了。

　　便是她看人的眼光。

　　尤其是，她看苏鸳珍的眼光。

　　京城因为皇后娘娘的死讯，环境已经落寞了不少。

　　哪知道，今日一早，这京城之中却是热闹得很。

　　不仅仅街上热闹，便是五皇子府门之前，也热闹非凡。

　　张驰一早起来，便注意到了前门街上的欢愉和热闹。

　　此刻，他正留在正厅之中，等着才刚刚起来的欧阳哲。

　　欧阳哲倒是没有将府门之前的热闹放在心中。

　　他打着哈欠，才走到正厅之中，凝视着坐在正厅中的张驰，沉声道：“一大早，你在这里做什么？”

　　张驰瞧了一眼欧阳哲身后的小厮。

　　那小厮倒是机灵，一瞧见张驰正盯着自己，便对欧阳哲行了礼，借口去准备早膳，离开了。

　　“五殿下。”张驰见那小厮离开，这才站起身，走到欧阳哲身边，“我今日已经出过一次府门了，这府门之前的热闹可非同寻常啊。”

　　“来回禀的小厮已经说过了。皇后娘娘的大丧已经结束了，这京城热闹，也不是什么大事。”欧阳哲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旁边的椅子旁，坐了下来。

　　张驰闻言，眉角挑动，长叹一口气，立即走到欧阳哲身边：“五皇子，这府门之前的热闹绝不是一般的热闹。即便是皇后娘娘的大丧结束，京城恢复了往日的情形，总不至于一夜之间就如此热闹吧？”

　　欧阳哲原本坐在椅子上，深思困倦，双眼耷拉着，凝视着眼前的地面，两只手十指相交，搭在自己的膝盖之上。

　　可听到张驰的这一番话，欧阳哲的眉角挑动，站起身，诧异地瞧着张驰：“张先生的意思是？”

　　“只怕是在下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张驰的鼻尖耸动了两下，沉声道。

　　“这……”欧阳哲闻言，侧过身子，抬起右手，指着屋外的方向，双眼挑动，不解地瞧了一眼院外，才又一次看着张驰，“即便是这热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又怎么能确定是你的身份暴露了呢？自从你进京以来，莫说是这京城之中的其他人，即便是我的府中，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你的身份。”

　　张驰低着头，左手垫在右手的胳膊肘之下，右手的食指搭在自己的耳垂上，上下摩挲了一番，冷哼一声：“能够在一夜之间就让府门之前的冷清变得如此热闹得，除了玄机阁，只怕是放眼江湖也没有第二个地方了。前几日殿下和郡主回了京城，想来，我的身份他们总会派人去查的。”

　　闻言，欧阳哲转过身子。

　　他左手握拳，轻声咳嗽了两声，眉眼挑动：“你的意思是，那边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那……玄机阁会不会？”

　　“不会。”不等欧阳哲问完，张驰立即摇摇头，“玄机阁说到底也是江湖人士，只要那位殿下未曾开口，玄机阁就不会对我出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玄机阁再一手遮天，也不会就这样坏了江湖规矩的。”

　　“那我们要如何应对？”欧阳哲盯着张驰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

　　张驰放下双手，在屋中来回踱步一番。

　　他始终低着头，咬着自己的下唇，眼角耷拉着，一言不发。

　　许久之后，张驰才别过身子，盯着欧阳哲：“五皇子，江猛的下落查到了吗？”

　　欧阳哲想了想，低着头，来回晃动了两下，沉声道：“还没有。只知道他是被留在了青城，可是到底在青城哪里，却是一无所知。”

　　张驰的眉眼动了动，抿着嘴角：“昨日陛下便已经按照殿下的进言将苏鸳珍关在了后宫之中。可是，那位殿下却未曾着急半分，还有时间在府门之间布置了这些东西。看来，那位殿下的手中是有绝对的信心，这才不担心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只怕不久，江猛就会被送进京城之中了。”

　　欧阳哲闻言，直起身子，两只手紧紧地攒在一起。

　　他往前攒动了两步，凝视着张驰的眼睛：“张先生，那可不行。江猛和我一直都有来往，这一次欧阳洺和苏鸳珍在墨京城的事情，也是我吩咐他做的。若是他进了京城，挨不住刑法，或是被带到父皇面前，那我做过的事情可就全部都瞒不住了。”

　　张驰不屑地别过头，瞧了欧阳哲一眼。

　　他的肩膀上下耸动，带着几分不满的神情：“五皇子，有我在，一切都会顺利的。”

　　欧阳哲素来知道这人的习惯脾气。

　　见状，他挤出一个笑容，凝视着张驰：“有先生在，我自然放心。可是，还请先生给我指点一条明路才是啊。”

　　张驰瞧了欧阳哲一眼，沉声道：“殿下只要派出一队精兵强将，就等在京城周围。记住，只要江猛冒了头，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了他。”

　　欧阳哲抿着双唇，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欧阳哲转身就要离开。

　　“殿下。”见状，张驰唤住欧阳哲，“您不仅要安排人去截杀江猛，更要安排人在皇上身边，确保江猛的事情半分也不会泄露给皇上。”

　　欧阳哲抿着双唇，倒吸一口凉气，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第六百九十二章 御龙殡天

　　却说这张驰是何等人也。

　　抬眼瞧见欧阳哲眼中的难为之色，也是双唇微微抿着，轻声道：“殿下莫不是有什么难为之处吗？”

　　“先生你有所不知。”欧阳洺耷拉着眼角，喉咙上下滑动，紧张起来，“如今，不像从前。自大那位巧嫔娘娘生下皇子之后，和我府中的来往便已经少了很多。如今，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她却是半分也不肯与我来往。加上苏映锦被扣在青城，我一个皇子，自然是不能随意进出后宫的。这一来二去，便成了如今的样子。现在，我若是真的想要在父皇身边安插人，倒是一件难事了。”

　　张驰的眉角挑动。

　　只见他的双眉紧紧地蹙在一起，鼻尖抽搐了两下，着急起来，却是连那耳垂都开始发红发烫。

　　“怎么会这样？”张驰别过头，瞧着欧阳哲。

　　“女人的心思素来难测。”欧阳哲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眉耷拉了两下，长叹一口气，“从前倒也罢了。虽然我进出宫中不便，但好歹还有苏映锦。可是如今……”

　　说到一半，便是欧阳哲自己也已经说不下去了。

　　见状，张驰转过身，背对着欧阳哲。

　　他来回踱步一番，许久之后，才停下脚步：“皇上身边那位王公公呢？”

　　“别提了。”听到这三个字，欧阳哲的脸上不仅仅没有笑容，反而更加凝重了，“都怪我粗心，却不知这位王公公早已经是欧阳洺的人了。”

　　“欧阳洺的人？”张驰冷哼一声，唇角勾动，沉声道，“这朝中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欧阳洺，所有人都以殿下您为尊。怎么？难不成您还没办法让一个公公归顺吗？”

　　让张驰没有想到的是，这欧阳哲听闻此话，倒是真的露出了尴尬的难为之色。

　　张驰打量着欧阳哲，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怎么？难不成殿下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

　　“张先生有所不知。”欧阳哲一边说着，一边坐回到椅子上。

　　他一只手扶住自己的额头，另外一只手还在膝盖上轻轻拍动了两下：“这位王公公想必是欧阳洺的心腹之人。也不知为何，这些时日，尽管欧阳洺人都不在京城之中，可是王公公却是宁可谁也不帮，也绝不替我多说一句话。我是软的、硬的都已经试过了。可是，该没用，还是没用。”

　　张驰闻言，一只手搭在一边的柱子上，另外一只手扶在自己的腰间，冷哼了两声：“这太监是没有根的东西，最是不牢靠，我却是不相信，还有哪个太监对一个已经失了势的皇子如此忠心。”

　　欧阳哲舔动了两下自己的嘴角，却也是一脸的无可奈何：“至于你说的前去截杀江猛之事，我一会就吩咐下去。可是，往父皇身边安插人的事情，只怕是还要日后商榷。”

　　“来不及了。只要江猛进了京，便是什么都摆在皇上面前了。”张驰弓着身子，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门口那块灰色的石头，“为今之计，只有两条路摆在咱们面前。第一，便是不让任何人在皇上面前进言。”

　　“我已经说了，这不大可能。”闻言，欧阳哲立即摆摆手。

　　“那就只有第二条了。”张驰一边说着，一边直起身子，双手搭在自己的衣角之下，拉扯两番，将那衣服整理妥当，接着说道，“让听言之人永远听不到。”

　　欧阳哲闻言，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双唇一点点打开。

　　先是小腿颤抖了一番，紧接着便是膝盖不断地抽搐。过了好一会，他抿着双唇，喉咙上下滑动，慢慢地站起身，凝视着张驰：“张先生这话是何意？”

　　“殿下。”张驰盯着欧阳哲的眼睛，“若是陛下不死，便是您死。反正，这天下早晚都是您的。陛下若是不死，你就只能每日都在府中干看着。可陛下若是死了。如今，这朝中没有太子。满朝文武都以您为尊。谁是下一任的皇上，便是明摆着的事情。”

　　欧阳哲还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尚未完全清醒。

　　他的腿下意识地打着哆嗦，两只手交叉着放在一起：“可……可是……”

　　“殿下，您就不要可是了。”张驰上前一步，凝视着欧阳哲的双眼，“自古成王败寇，哪一个皇帝的身上没有一些血债。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殿下，您若是想要成大事，便定然要狠下心来才是。”

　　此刻，这欧阳哲才完全清醒过来。

　　“张先生，那可是弑君弑父。若是日后史官记载，会如何说我？”欧阳哲一边说着，一边呸了两下，转过身，右手扶着自己的额头，左手搭在自己腰后，“此事坚决不能做，不能做。”

　　不成想，这位张驰却是不依不饶。

　　他一步走到欧阳哲的面前，冷哼一声，唇角勾动，盯着欧阳哲的眼睛：“殿下当真不肯。”

　　“不。”欧阳哲想也不想，便立即摇摇头。

　　“好。”张驰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若是殿下不肯，在下也不逼您。那就请殿下给自己准备好三尺白绫，待到江猛进京当日，便自行悬梁自尽。您不过是一个人，也不畏死。只是，这五皇侧妃如今怀着身孕，以陛下的性子，斩草除根，定然不会留下她和孩子的性命。到时候，殿下你九泉之下有灵，定然要保护五皇侧妃和孩子才是啊。”

　　“别说了。”欧阳哲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冷汗都顺着脊柱哗啦一声滴落下来，忙抬起那只搭在腰间的手，摆动两下，制止了张驰，“我……我做便是。”

　　“这就对了。”张驰立即点点头，“殿下，您听我说。这些时日，陛下因为皇后娘娘过世，心情不好。这些年，虽然他二人的感情不好，可到底也是多年夫妻。这个时候，人最容易患上心结。只要宫中的太医拿药一催，这皇上很容易忧思过度，御龙殡天。”

　　最后四个字将欧阳哲吓得不轻，竟然是眼前一黑，只觉得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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