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熙熙攘攘,还有凑过来想看热闹的人,秦婳染根本就挤不出去,甚至因为动作太大被人又推搡了回来,直接摔在了地上。
三人站着的地方有一块尖利的石头,秦婳染这么一摔,额头就正好磕在了那块石头上,再加这夏天血走的快,霎时间一抹鲜红就从额头淌了出来。
秦婳染本来就被李老太爷昏倒的事情吓得不轻,头上传来的疼痛更让她觉得恐慌委屈,当即就哭了出来。
“都散开些!快点!”毕竟都是没怎么经事的村民,此时有人见到情形不对,赶紧就自发地疏散起了周围的人群。
赵礼见此赶紧就把你老太爷背了起来,那妇人最终也不敢再说怕他们跑了,只能给让开一条道儿来。
村里头的路不好走,再加上三人并不认识郑老四的家,马车也就停在了稍远的地方。赵礼背着李老太爷也跑得不是很快,只能在村民的建议之下先给那跛脚大夫看看,托其他人把马车牵过来。
只是村里的大夫毕竟学艺不精,也只叫人将李老太爷平放在马车上,又解开了他的衣裳稍稍通气。
“这事儿啊,是咱们村子里头的人做得不公道,小伙儿你别怪,也是这郑老四家太可怜了些。”跛脚大夫在郑家村也算有几分名望,得知此事后便替村里人赔了个不是。
可赵礼不依他,秦婳染也怒由心起,起身便骂:“他再怎么可怜也是二舅做的,与我外祖父有何关系?至于让你们将她逼迫到这个份上!”
村子里头最重长幼之分,驳脚大夫还是难得一次被一个小辈指着鼻子骂,当即也有些火气上来了。
“小丫头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这事儿再怎么样是你们李家人干的吧,人都给害成这样,斥责两句竟都不行?说白了若不是你外祖父教子无方,会出阵老四这么一桩事情吗?”
此言一出,连一向对人和气的赵礼都不快起来,然而还没等他讲起道理,秦婳染便伶牙俐齿地讽了回去。
“我若也像你们郑家村的人这样二皮脸,必定要说这郑老四都是活该,可我懂一码归一码的道理,此事咱们就不多提。倒是这所谓的养不教父之过我却要与你掰扯掰扯,照你这么一家犯事全家有罪的说法,你们村出了郑老四这种虐打儿子媳妇的畜牲,也得归在你们村里头风水不好?那我可得好好传传,免得有哪家姑娘一不小心嫁了你们村里头的汉子,那可是一辈子倒霉的命。”
跛脚大夫被他这话气得一个倒仰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秦婳染此时心焦的很,和他掰扯完了也就不准备再说,只是继续坐在那里守着李老太爷。
马车又得赶快又不能颠簸,可让赵礼费了好大的劲儿,等到刚入镇上秦婳染就嚷嚷着让人去请医术高明的张大夫,赵礼则又托人给李家老大那里传了个信。
人命关天的事情,张大夫很快就来了,做了一番应急的措施,才找了几个力气大地稳稳把人抬回李记食府。
李家老大虽跟李老太爷也不怎么亲近,可毕竟诗书礼法读的多了,该懂的孝道也没含糊,立刻就赶了过来。
“究竟出了何事?”看李老太爷在床上昏迷不醒,面色也是蜡黄,李家老大就问了一句。
秦婳染就是个小孩儿当然顶不了事,赵礼也就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说。
谁知正说话间,李满却吵吵嚷嚷地跑了过来,扑到李老太爷面前就开始假惺惺地哭闹。
“爹都这么大年纪了,你们竟还敢带他到处乱跑,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说着还看向一直不喜的秦婳染那边,指着她开骂起来:“你娘不是个好东西,将跌祸害了还不够,又找了你这么一个小祸害留在咱们李家,可真是晦气的很。”
秦婳染是知晓李老太爷如此,完全就是被李满气的,当时就反唇相讥道:“二舅做了什么事情自己心中有数,真要说祸害,我们二人有一个是祸害。”
“小兔崽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李满撸起袖子就要来打她,“今儿我这个做舅舅的就好好给你教教规矩,免得你这模样惹人耻笑。”
秦婳染面对他丝毫不惧,大有等着他来打的意思,可拳头还没落在自己身上,李满就被一拳打倒在地,竟是赵礼破天荒地动了手。
“你敢打我?”李满看清人后满眼的不可思议,“你不过就是我李家养的一条狗,竟然也敢对我这个主子下手了?你看我今日叫不教训你!”
李满说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当即就要和赵礼扭打在一起,李家老大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沉声呵斥道:“住手!”
对于这个颇有威望的大哥,李满还是怕的,此时只能悻悻地收回手,还没忘给赵礼递了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
然而等他一转头,对上的就是自家大哥冷冷的目光。
“郑老四的事情是你干的?”李家老大问道。
李满又哪里敢答应?直说那孙氏是故意勾丨引于他,郑老四也是自己贪堵才陷进泥潭,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还诉了把苦,瞧着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李家老大是个秀才,虽说这么多年也未挣得多少功名,可律法是第一个要学的,他自然十分清楚也不会违背。
“有没有罪就交给官府去定夺吧,若真是你做的,我也绝不姑息。”李家老大说道。
他是刚正不阿了,李满却只觉得又气又怕,当即扬声大骂,“当真是做秀才的人,这大义灭亲的手段耍的是一套用一套,好似生怕有人不知晓你有多想做朝廷的走狗。大哥啊大哥,想我们也是一起长大,哪怕有些龃龉,也不至于对亲兄弟下这么狠的手吧。”
李家老大也有几分沉稳,直接掀起眼皮冷冷看他,“这么说来,你是承认这件事情是你做的了?”
李满方才只顾自己骂着尽兴,压根就把这件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一时间背后冷汗直冒。
毕竟他是了解自己这位大哥性子的,他说会送他去报官,那真的是一点都不会含糊。
“你当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李满现在怒由心起,大有就此不管的架势,“你不就是图这点家当吗?直说就是,何必闹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把话放这儿,你若有胆叫官差过来抓我,我定会让整个远溪镇的人都知晓你为了家财谋害自己的亲弟弟,我倒要看看像你这种黑心肝儿的人,到底还有谁敢保你做官!”
他说着摔门而去,临走的时候还推了秦婳染一把,直让她一个踉跄。
可身为一个儿子,他却自始至终没有看过床上病倒的老父亲一眼。
也不知是不是摔的得疼了,秦婳染眼中立刻就是蓄起了泪来,心里头也在为李老太爷感到不值。就算年幼时他对这两个儿子多有疏忽,可他这么大年岁都还守着李记食府,不就是想在自己活着时给他们挣出更好的生活来?
可李满吃穿用度都指望着李老太爷,活脱脱就是只吸血的蚂蝗,却从头至尾没有真的关心过李老太爷,当真是叫人寒心。
“你先回屋里头歇着吧,这有咱们就行。”赵礼此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让秦婳染先行出去。
可秦婳染又怎么愿意?咬着下唇摇了摇头,不由攥紧了自己的袖口,“我就在这儿等着外祖父醒。”
听到此处,赵礼心中也是万般不忍,可是他还未开口再劝,李家老大却蹙眉朝他看了过来。
“这里没你的事,出去。”
一句话中压根没带多少感情,好似她根本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可仔细想想秦婳染本来就只能算半个李家人,母亲曾经还做过那么多的错事,李家老大会不喜她也是正常。
可纵使心中早就明白了这一点,秦婳染还是想要留在这里守着李老太爷,就朝着他央求了几句。然而说着说着李家老大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摆了摆手有了赶人的意思。
“赶紧出去,在这吵吵嚷嚷的不得安歇,只会添乱。”
此言一出,秦婳染就明白过来,李家老大这是根本就不准备跟他商量。于是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等走出不短距离才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李瑛玥也早早得了消息等在外头了,本来还想问问秦婳染李老太爷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听见里头的动静就知晓秦婳染肯定被李家老大给训了,一时之间还有些无奈。
“都说吉人自有天相,老太爷这些年里头也做过不少善事,上天总归不会待他太薄,何况这一直以来他的身体都不错,说不定这一口血吐出来还解了郁气,对他也正有好处呢。”
李瑛玥说着还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在秦婳染也很快振作了起来,朝她微微一笑,心中却也只能盼着李老太爷能够早些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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