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是这么想着的不错,可说到底李老太爷这次伤的不轻,再加上年岁也不小了,总归是伤着了根本,秦婳染心中其实也免不去的有些担忧。
然而经她所想最差的也就只是歇上不短一段时间,可真的等镇上好几个大夫来看过,却纷纷都是摇了摇头。
“王大夫不如给个准话,究竟要如何医治,咱们肯定都不会推脱。”秦婳染看着大夫这般模样心中焦急,便也没忍住立刻问了一句。
可是王大夫却叹了一声,随后就收拾起了自己的东西,“老人家年岁大了受不得刺激,眼下竟然闹到如此地步,就只能在床上静养了。”
秦婳染听到此处微微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反应过来,“王大夫这话的意思是,我外祖父从此以后就只能躺在床上了?”
“倒也说不好,”王大夫也没把话说的太死,“人活着就是那股精神气儿,若是静养一段时间,心中的郁结之气散开了,说不定也能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可老人家毕竟也有八十了,好些事情都是命数,谁都说不清楚,你们这些做家人的最好就是放宽心,至少别在他面前添堵。”
此言一出,其中的意思就十分明显,李老太爷只怕十有八九都起不来了。
秦婳染思及此处就是眼睛通红,赵礼在旁边也是有些难受。只不过他毕竟是长辈,还得做好礼数把人给送了出去,又吩咐外头等着的李瑛玥跟着大夫去抓药。
“老爷子活到这把年岁不容易了,身上有点病痛也是常事,你也别太挂心了。何况方才戴夫爷说让咱们别在老爷子面前添堵,你就想想以后他也不必操劳了,说不定心里头能高兴些,你高兴了,他也能放心不是?”
秦婳染又哪里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也只能强扯出一抹笑来,只是心中的苦涩却也难挡。
李家这件事情闹得不小,没多久整个远溪镇也就传了个明白,李满也不知是不是怕自己家大哥真报官抓他,好几日都没有露面,可秦婳染还是把这件事情闹到了镇上的官府去。
提起郑家村的事情,就难免会牵连到李满身上,秦婳染虽没有将他的罪行细说,可要是仔细一查,李满怎么也逃不过。
秦婳染不过只是个孩子,对于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有仇必报,想不得其他弯弯绕绕的,便也在无形之中惹恼了李家老大。毕竟李满若是给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来,秦婳染此举说不定会给他带来麻烦。
可秦婳染对这些却浑然不觉,脑袋上的伤养了两三天,这就准备去前头的大厨房帮忙。
“遇着什么事情了,赵叔怎么愁眉苦脸的?”一进去就看见赵礼面上神情不大好,秦婳染就问了一句。
赵礼明显也有几分纠结,可是有关于李记食府的事情如今找不着一个拿主意的人,赵礼也只能跟眼前这个十多岁的少女商量。
“李记食府的生意虽在走下坡路,可也有不少老客没被明月酒楼招去,咱们的生意还是得做。”
秦婳染听到此处有些不明所以,“生意自然要一直做下去的,就算客人少了些,也没有关门的道理。”
“我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老爷子现在躺在床上话都说不明白,好些秘方我也不知,眼看着那些秘制的酱料卤包一类的都用完了,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李记食府确实是有不少的秘方,或说现在只要还算有些名气的店里头,就没有哪个能少得了秘方的。然而秘方之所以是秘方,就说明它根本就不会外传,李老太爷就算再看重赵礼,也决计是没与他提过那些秘方的事情。
如此一来,受到李老太爷亲传的竟然就只有秦婳染一人。
“若是厨房里头少了什么,赵叔以后就直接与我说,我来想办法,只是有些时候我技艺不精,还是得麻烦赵叔。”
赵礼闻言也只能是轻叹一声,就算他不想秦婳染带着伤如此劳累,可如今却已经没有了其他办法。
郑家村的事情官府已经着手,一时半刻秦婳染也没了别的事情,此时更加不能消沉,于是这两日要么忙于厨房要么忙于库房,总算是列出了一个单子,看看哪些是需要自己去补缺的。
这么一查,秦婳染可就算是忙了起来,仔细想想李记食府最不能少的就是卤味,她也就准备亲自去市集采买。
秦婳染如今还带着伤呢,就这么出去,赵礼也没法放心下来,就让李瑛玥跟在后头一起去。两人于是就先去了以往常去的那家卖调料的铺子,也只敢跟掌柜要了一半的量。
“李记食府最近的生意可是不好了?我听说明月酒楼也出了和李记食府一般无二的卤味,抢生意也是正常。”掌柜一边让人去拿货,一边却是打听起来。
秦婳染一听他提起明月酒楼心中就十分气愤,可是对外人她也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并没有搭理的意思。
谁知正在此时从外头进来一个人,着一身锦衣,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富态。
只是那双小眼睛里头却透着精明算计,让人看着就十分不喜。
“哟,是王大厨来的呀,小的方才还提起了明月酒楼呢,没成想真把人盼到了,令小舍蓬荜生辉。”
对上王庆,掌柜便换了一副嘴脸,赶紧殷勤地迎了上去。
王庆眼下今时不同往日了,无论是扬起的头还是轻蔑的目光,都说明他已经他此时小人得志的傲慢。
“我之前听说你老杨家的铺子只做大买卖,却没想到你也做这点小生意。怎么,是我明月酒楼给你的价钱不公道?让你竟然连这点小钱都不放过。”说着还往秦婳染那里瞥了一眼,明摆着是想要让秦婳染不痛快。
掌柜自然知晓什么人不能招惹,此时心中暗暗叫苦,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以前李记食府要的东西多,咱们也时常会有生意往来,怎么说情分也是在的。”
“那你可要想清楚,究竟是情分重要,还是到手的钱重要。”
王庆这句话里头已经有了几份威胁之意,就是不想让这铺子里的掌柜跟秦婳染做生意。掌柜心中也是叫苦不迭,两边都看了看,就只能往秦婳染这边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还没有开口,秦婳染就带着李瑛玥转身出去。
“这掌柜可真是欺人太甚!”李瑛玥之前也不敢惹事生非,此时等到出来了,才忍不住跺了跺脚骂了起来。
秦婳染却比她平静许多,只是货比三家又找了另外一个铺子把调料买齐,麻烦对方给送到李记食府里头去。
调料确实是买齐了,可厨房里头也不是没有别的东西要准备,秦婳染就带着李瑛玥在集市里头逛了起来。
可两人本以为王庆这厮闹黄了那桩生意也就够了,却没想到他竟然一路尾随两人进了巷子。
“之前不是很神气吗?你倒是把那张讨人厌的小嘴再张给我看看?”王庆恶狠狠地将两人逼到巷尾,那肥硕的身躯遮挡了大半的光线,让两人不由得就有些害怕。
李瑛玥却还知晓自己的身份,上前一步挡在秦婳染的身前,与王庆对峙道:“你可别乱来,这儿离官府可相距不远,你若真敢做什么,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王庆听着可分毫不惧,甚至是逼近了几步,“那你倒是叫一个官差过来给我看看?且不说你们是自寻死路走上这条小道,就算喊了也不一定有人会来,就单单说这明月酒楼的名声在外,官府就不得不给我几分薄面,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远溪镇毕竟只是小小村镇,哪怕是在天子脚下,却也挡不住有些腌臜交易,王庆会这么说必定也是有几分把握。
可秦婳染偏偏不是个会服软的人,此时对上他反而冷哼了一声:“明月酒楼名声在外,与你又有多少关系?拿偷来的料包换一时的荣华富贵,按照明月酒楼眼下对卤味的需求,估计要不了两个月你就得露馅了,到时候要怎么办,王大厨可仔细想好了。”
这一声“王大厨”叫的可真是十足的讽刺,让王庆顿时冷下脸来,咬牙切齿地望了过去。
“我听说你家那老头子躺在床不能动了吧,如今你也算是没了靠山,也敢给我在这掉脸子?信不信我能叫你那李记食府做不下去?”
秦婳染本想嗤笑一声,可无论如何李家的一切就是她的软肋,使得她现在就算心中再气,也无法真正不管不顾地跟王庆对上。
“你究竟要怎么样?”秦婳染问。
她可不信王庆把她们堵在这儿,就只是想要撂几句狠话。
果然在她话一刚落,王庆就咧开了一嘴黄牙,“你要我放过你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给你两条路。第一,把你家的卤方给我,第二,你去给我做小。”
若说前头还是毫不意外,那么后头就是觉得匪夷所思,秦婳染看着他那一副令人作呕的嘴脸,忍不住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然而在她开口反驳之前,王庆的身体突然就朝一边重重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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