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周静容就被弦歌和雅意从床上挖了起来。
她还没睡醒,带着些微的起床气。
弦歌和雅意都极有眼力,手脚麻利的端水,递帕子,拿衣服,一点声响也没发出来,尽量缩小存在感,以免惹恼了她。
却偏有人不识趣。
周静容的衣裳才刚穿好,傅云深就闯了进来:“容娘……”
周静容面无表情的瞥了他一眼,虽然视线轻飘飘的,还是让傅云深全身寒了一下。
傅云深讪讪的笑了笑:“起了啊……”
他原本还想献个殷勤,叫她起床呢。
周静容收拾妥当,黑着一张脸,跟着傅云深出了门。
今日,傅家要回傅家村参加祭祖仪式。
祭祖本该在七月半,如今已过去了十来日,皆因下月乡试,为祈求祖先保佑傅云深及族中其他几个学子高中,族长特请大师算了黄道吉日,这才将祭祖的时间延后。
周静容上了马车,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坐着,打算在路上补一觉。
傅云深打开食盒,盛了一碗羊奶递给她:“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祭祖要很久,过了晌午才能吃饭呢。”
羊奶加了杏仁煮沸以后,已经没有了膻味,可周静容一见到吃的东西,顿觉胃里一阵翻涌,干呕了起来。
周静容因前段时间暑热吃了过多生冷的食物,又为赶稿时常熬夜,导致脾胃虚寒,早起吃不下东西,还会反胃呕吐。
傅云深忙撩开车帘,吹进几许清凉的晨风,缓解了周静容的不适。
傅云深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罐酸梅果子,殷勤的说:“吃颗酸梅吧。”
周静容刚想伸手去拿,傅云深已经用手指拈了一颗,直接送到了她的唇边。
周静容还想拒绝,可一开口,酸梅就被傅云深塞进了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味蕾,让她的精神都为之一振。
周静容慢吞吞的嚼着酸梅,鼓鼓的脸颊一动一动的,像只偷食的小松鼠。傅云深可乐的看着她,眼中满是宠溺之色。
周静容不自在的向旁边靠了靠,总觉得傅云深的笑容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周静容吃了酸梅果子,胃口打开了些。
傅云深趁机又将羊奶和点心奉上去:“羊奶里加了淮山粉,专治反胃,不会想吐的,你试试看。”
傅云深这般热情体贴,周静容不好意思拂了他的好意,遂忍着胃部的不适,捏着鼻子喝了几口。
温热的羊奶入腹,胃里确实舒服了不少,她的食欲又回来了。
周静容喝了大半碗奶,还吃了两块点心。傅云深这才满意,没有继续逼她吃东西。
周静容吃饱喝足,困意袭来,向后一靠,便睡了过去。
傅云深将她剩下的羊奶一口喝光,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一副十足的痴汉模样。
若是被周静容看见,定会惊恐的将他当成心怀不轨之人,狠狠的给他几记爆栗。
马车摇晃,周静容睡着睡着就靠在了傅云深身上。傅云深小心翼翼的调整了一下姿势,将她抱进怀里,虚虚的揽着,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到了傅家村,天光已经大亮。
乡下道路坎坷不平,马车不便通行,大家便都下了马车,打算步行入内。
族长早已带着人候在村口,见到傅老太太便亲切的迎了上去,热热闹闹的寒暄了一阵,一行人这才浩浩荡荡的走进村子。
周静容跟在最后面,趁着没人注意,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顿觉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
这一幕恰被傅娇看见,嫌弃的啧了一声,低声对林疏桐吐槽:“看她那没规矩的样子,我都替她丢脸!”
林疏桐因着那日的事还在心虚,只默默的垂下了头,并未作声。
傅云深以道路不平为由,紧紧的牵住了周静容的手。周静容只顾着看风景,并未在意。
周静容在现代的时候,也去过乡村采风。
不过现代化的乡村除了有大片的农作物,跟城市也没什么区别。宽阔的泊油路,二层的小洋房,田地里轰隆作响的机器,工业化的气息冲淡了不少乡野的感觉。
这里才是真正的原生态,盖着茅草的土坯房,连砖瓦都很少见。可家家户户整齐干净,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破旧寒酸。
而且,风景是真的好,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犹如世外桃源。空气也是真的好,呼吸一口就像吸了仙气似的,肺都被洗干净了。
周静容走着路,倍觉新鲜的四处张望,眼角眉梢都洋溢着喜气。傅云深时不时的偏头看她一眼,也被她的快乐感染,眸色更加温柔。
很快便来到了傅氏祠堂。
祠堂地势宽阔,修缮的磅礴大气,若单看此处,根本看不出这里是乡下。
供桌上早已摆好了祭祀用的三牲五谷,三茶五酒,很是丰盛。
祭礼开始,由祭司唱颂祝文,洋洋洒洒的说了小半个时辰。
周静容压根听不懂内容,想来很多人都听不懂,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虔诚,使得祭礼的氛围庄严肃穆。
唱颂祝文结束,祭司献酒焚祝文,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吓了周静容一跳。
而后,由族长主持,带领众人烧香叩拜,告慰祖先,祈求福祉。
整个过程细节繁琐复杂,忙活了大半日方才结束。
傅老太太原想当日返程,但她年事已高,舟车劳顿后甚为疲累,便决定在傅家村住一晚,明天再回程。
傅家原来住过的房子还在,族长派人定期清扫,仍保持着以前的样貌。
吃过午饭,傅老太太便在吴氏和傅娇的服侍下休息,傅娆华拉着林疏桐去找以前村里交好的小姐妹玩耍。
周静容参观了一下傅家的老房子,对于土炕什么的感到十分新奇。
之后,她收拾了画具,打算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写生取景。不消她说,傅云深自然陪同。
二人出了门,走在路上,有很多小孩子呼啦啦的围涌上来,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
“二叔,你教我的诗文,我已会背了,我背给你听……”
“二叔,你上次教我写名字,我会写啦!”
“二叔二叔,我也会写,我还会写二叔的名字呢!”
……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缠了傅云深半晌,终于注意到了周静容。
“咦,二叔,这个仙女姐姐是谁呀?”
祭礼过后,周静容换了身烟水襦裙,柔软飘逸的丝绸质地,与村子里布裙荆钗的女子相比,确实亮眼的多。
一个小萝卜头正扒着周静容的腿,哼哧哼哧的往上爬。
没有与小孩子相处经验的周静容一时僵了手脚,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傅云深一把将周静容脚边的小萝卜头捞起来,眼含笑意:“这位漂亮的仙女姐姐,是你们的二婶。”
孩子们配合的惊叹道:“哇,仙女婶婶!”
周静容对此感到十分赧然。
傅云深却对小萝卜头们的恭维很是满意,大手一挥,让世风去拿了一大袋子糖果。孩子们一拥而上,很快将糖果瓜分了个干净。
与孩子们分别,傅云深带着周静容轻车熟路的来到了一条河边。
河边是一片青青草地,点缀着不知名的小花,一眼望不到边。水里则盛放着一簇簇紫色的花串,清香怡人。河水清澈,倒映着蓝天白云,岸边垂柳,美不胜收。
周静容惊叹一声,提着裙子小跑了几步:“这里好美啊!”
傅云深看着周静容如蝴蝶般欢快飞舞,衣裙翩跹,心中一动:“你常给人作画,却从未画过自己,不如我给你作一幅画吧。”
周静容刚学画的时候,倒是对着镜子画了不少自画像,却鲜少给别人当模特。
这种体验也很新奇,她心情愉悦的点了点头:“好啊!”
傅云深对作画也颇有研究,很快便画好了。
画中的周静容在追蝴蝶,活泼灵动,笑靥如花,连发丝扬起的弧度都如抓拍,栩栩如生。
画纸的空白处提了一行小字,上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周静容有一瞬间的怔忡。
艺术无国界,更能跨越时空,画尤如此。没有语言和文字的阻碍,更能使情感共通。
傅云深用了心,倾注了感情,所以画中的她也有了气息,而不是死气沉沉的一片线条。
“傅云深,你喜欢我吗?”
周静容问的突然,傅云深却也没有扭捏,大方又真诚的应道:“是,我喜欢你。”
顿了顿,他又缓缓道:“从前,我对婚姻一事并没有太大的期望,只求相敬如宾。虽然一开始我对你误解良多,但随着相处,对你的了解加深,这种想法就改变了。我对你有了更多的渴望,想要两情相悦,想要琴瑟和鸣,想要执手一生。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对于傅云深的深情告白,周静容心中有很大的触动。
在现代的时候,她忙于打拼事业,根本没有精力谈恋爱,对感情之事很迟钝。
但即便再不懂爱情,道理还是懂的。
虽然傅云深的思想已经很开明,比同时代的人超脱太多。可是他们生长的环境仍有很大的差异,导致他们接受的教育不同,看到的世界不同,社会规则不同,塑造的三观不同。
这样的两个人谈恋爱,能走到哪里呢?
“那就试试吧,看看我们能走到哪里。”
周静容轻轻的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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