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静容自是不知道傅云深那个钢铁直男的心里竟然藏了那么多弯弯绕绕,满心仍在牵挂傅春华的事。
周静容从宋汀兰处旁敲侧击,想要了解傅春华的近况。不过宋汀兰除了一贯的羡慕兄嫂感情好,再没别的情报。
倒也不怪宋汀兰,高门大宅人口复杂,即便生活在一起,也多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
何况人家夫妻间的生活,就更不是宋汀兰这个小姑子能随意窥见的了。
很快,便迎来了傅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巧合的是,臻哥儿与傅老太太乃是同一日生辰。
于是乎,周静容的心思便转移到了为二人准备生辰礼上,暂时放下了傅春华的事。
周静容唯一拿得出手的便是画画,所以礼物自然也选择了画。
给臻哥儿的礼物根本不用准备,因为周静容的素描本上画满了他。
认真背书的,规矩吃饭的,调皮捉虫的,耍赖撒娇的,笑的哭的,跑的跳的,鼓着小包子脸憨态可掬的……
将这些画剪裁成册,制成相册一般的模样。周静容笃定,不仅小孩儿会喜欢,作为母亲的甘棠会更喜欢。
至于傅老太太的寿礼,便要多费一些心思了。
雅意打听到,傅娆华作了一副百寿图,便是用一百个小的寿字组成一个大的寿字,可谓用心。
而林疏桐更加用心,因傅老太太信佛,她便绣了一篇心经,制成了一个小屏风。
相比之下,周静容若只是作一幅肖像图,倒是没什么新意了
冥思苦想之后,周静容决定突破自我,画一副千寿观音图。顾名思义,便是用无数个小的寿字画成一副观音大士的画像。
这种作画形式,周静容以前只在网上见过,并未动手画过,想来还有些激动,禁不住跃跃欲试。
为了贴合观音大士庄严的形象,周静容选用了磁青纸。
这种纸也是纸中黄金,价格极贵,因深蓝的颜色静谧肃穆,常被人用来抄写佛经。
周静容以此用来作观音像,再适合不过。
周静容正孜孜不倦的作画时,傅云深就在一旁看着,随手翻看着她的素描本,越看越觉得心头发酸。
竟然连一张他的画像都没有!
仔细想来,似乎整个傅家除了他,每个人都收到过周静容亲手画的肖像。
不说别的,就说漆吴居的会员卡,上面都有个人专属的卡通形象,独独他的那张会员卡没有,只有梅兰竹菊四君子。
傅云深想着,微怨的句子便脱口而出:“你从未画过我。”
周静容闻言,笔下一顿。
怎么她听着傅云深的语气,还有点委屈的意思呢?
她抬起头,满目疑问,似乎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么说:“不是你不让我画的么?”
傅云深一愣,显然是忘记自己之前干过什么混蛋的事了。
周静容忽地笑了笑,语气柔柔的,却每个字都钉子似的往傅云深身上扎:“你忘了呀,你不喜欢我画你,为此撕了我的画,还警告我不许乱画呢。是吧,弦歌?”
已经极力缩小存在感想当一个透明人的弦歌还是被点了名,悲催的想着这话到底接还是不接。
接是得罪人,不接也是得罪人。
最后她只好呵呵的干笑了两声,以躲过这突如其来的锅,这也是跟着周静容学来的。
周静容倒也不是非要让弦歌给她作证,怼完傅云深,身心舒爽,复又埋头沉浸于用一个个极小的寿字勾勒出来的线条。
傅云深被周静容一席话噎的哑口无言,神色莫名。静默半晌,他突然起身走了出去。
周静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不禁撇了撇嘴,又生气了?嘁,一句也说不得,还真是小气。
不过多时,周静容停了笔,正想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傅云深又回来了。
他抱着一摞画堆到周静容面前,言简意赅的发出一个指令:“撕。”
“啊?”周静容的一瓣橘子正要往嘴里塞,就着这个姿势发出了疑问。
傅云深抿了抿唇,语气郑重的解释道:“我撕了你的画,是我做的不对。你也撕我的画,撕完就原谅我,不要再生气了。”
周静容再一次刷新了对直男脑回路的理解,她吐了口气,轻缓的说:“我没有生气,刚刚是同你开玩笑的。”
傅云深不信她的话,笃定的道出一句:“你不肯原谅我。”
那落寞的神情配合低沉的声音,无端的惹人心疼。
周静容为了证明自己没有说谎,当即保证道:“我说的是真的,你若是想要肖像图,我现在就给你画。”
傅云深却仍是不信,拿起一幅画递到她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她,一副“你不撕画就是不原谅我”的神色,认真又固执。好像她再不动手,他就要上来帮忙了。
周静容一脸难以言说的表情,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迫变成了那位爱听撕帛之音的妺美人呢?
*
傅老太太寿辰这日,傅家大办宴席,宴请四方宾客。
傅老太太并不注重虚礼,往年只是自家人一块热闹热闹。因今年是六十岁大寿,才不得不大办。
臻哥儿坐在傅老太太怀里,穿着一身红彤彤的新衣衫,胸前挂着一块纯金打造的长命锁,嫩白的像个小童子似的,借着曾祖母的光,接受众人的恭贺,神气的不得了。
傅家的几家姻亲也接连到来。
周老爷财大气粗,贺礼自是各种色号的土豪金,闪瞎人眼。宋县令身居官位,出手也是阔绰。相比之下,林家就显得有些相形见绌了。
傅娇看着那几位衣着朴素,祝贺语翻来覆去也只有那么干巴巴几句的夫家兄嫂,嫌恶的偏过头去,只恨不得不认识他们。
周静容本想着趁此机会见到傅春华,再劝解劝解她,什么人都不值当她如此糟践自己。
可是她作为傅家的媳妇,需与甘棠一起跟随傅二太太迎送宾客,操持宴席事宜,根本没有时间单独去找傅春华。
好不容易得了空,她派人给傅春华传了信,可人家根本不理她。
周静容却一点也没有热脸贴了冷屁股的不乐意,还是着人打听了傅春华的去向,得知她回房休息,便屁颠屁颠的去找她。
若是旁人,周静容定不会如此纠缠不休,人家过的好不好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这人是她所在栖息地傅家的人,是对傅云深照顾有加的堂姐,她不能坐视不理。
周静容突然愣了愣,似乎直到如今,她才知道自己为何对傅春华的事情这么上心。
或许,是为了傅云深吗?
周静容有些迷茫,心不在焉的向前走着,忽听前面的灌木丛后传来女人争执的声音。
周静容拽住弦歌的手,两人偷偷隐藏在灌木丛中,透过缝隙看过去,竟是傅春华和县令夫人身边的段嬷嬷。
段嬷嬷推搡着傅春华,傅春华虽有躲闪,却不敢还手。
而傅春华的贴身丫鬟正跪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仍能看见她高高肿起的脸颊和瑟瑟发抖的身体。
段嬷嬷一边狠命的掐着傅春华的胳膊,一边口出恶言:“你也配跟我提规矩?在宋家,夫人的话就是规矩!我便是夫人身边的一条狗,你也忤逆不得!怎么着,你以为回了傅家,有人给你撑腰,你就敢胡言乱语了?你可别忘了珠姐儿体弱,还在宋府养着呢,也别忘了傅二爷今秋的乡试!”
珠姐儿是傅春华和宋子言的女儿,刚刚两岁,体质娇弱。这回也因生了病不宜见风,便没被带来傅府。
傅春华原本还有些微的反抗意识,听完段嬷嬷这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整个人毫无生气,险些瘫软的摔倒在地。
段嬷嬷及时出手扶住了她,阴冷的哼笑一声:“想弄脏衣裳,借口逃走?想得美!还不跟我回去服侍夫人!”
段嬷嬷半是扶半是拖的将傅春华带走,走到角门方才放开她,又在旁人看不到的刁钻角度狠狠的掐了她一下。
傅春华疼的全身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勉强打起精神走了出去。
周静容与弦歌从树丛中走出来,弦歌已经惊讶的合不拢嘴,感觉三观都在崩塌。
她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脸上露出愤世嫉俗的表情:“那个恶奴,竟敢那般虐待大姑娘,真是该死!”
是啊,真是个恶奴,可恶奴仗的又是谁的势呢?
周静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人面兽心的不是宋子言,而是宋子言的母亲,那位一向以仁善示人的县令夫人!
周静容因与宋汀兰交好,是以见过几次宋夫人。
宋夫人信佛,虽打扮的素净,却保养得宜,看起来也是风韵犹存,雍容华贵。
许是常年吃斋念佛的加持,又为她平和的眉眼添上了几分悲天悯人的气质,更显得她慈眉善目,温和可亲。
她还常做善事,修路搭桥,翻建破庙,为孤儿募捐,为穷人布施。
任谁看,她都是那天上的活菩萨下了凡,专来解救苦难中的世人。
可是谁又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是佛口蛇心之辈!暗地里磋磨虐待儿媳,纵容下人肆意欺辱,仗势以其家人作为要挟。
说出去,谁信呢。
周静容顿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冷的牙齿都跟着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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