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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交底

朔沁传 八百里曼陀罗 2820 2021-04-02 19:10

  “殇子下葬才数月,娇姝入宫已三年”,自顺贝勒薨逝,已经过去了半载时光,可是阿木尔却始终没有走出失子的悲氛。

  庭中的幽幽春梅,吐着淡粉色的花蕊,几只玲珑的蝴蝶,成双成对地在树枝间追逐,它们的尾翼在东风中徐徐飘动,优雅至极。

  佩儿朝在窗户前发呆的阿木尔,柔声道:“娘娘,今日是‘布库’盛会,您是否要过去看一看?”

  阿木尔淡淡道:“比武打擂,激烈暴力,有什么可看的?本宫还不如留在宫里品茗赏花呢。”

  佩儿道:“奴婢听说此次盛会规模空前,是朝廷与蒙古各部共同举办的,科尔沁郡王与十三位扎萨克都会到场。”

  阿木尔闻言,似乎起了点兴致:“家弟也来了?若是蒙古的首领都来捧场的话,那朝廷应该也会派王公出席,以示尊重,佩儿,瑞亲王是不是也参加了布库盛会?”

  佩儿笑道:“嗯……应该也在邀请之列吧。”

  阿木尔伸出纤细的手指在几案上来回划着,思量片刻后道:“本宫也有三年未见过家弟了,借这个机会省亲叙旧一番吧。佩儿,伺候本宫穿戴吉服,咱们这便赶往正大光明殿。”

  正大光明殿乃是圆明园四十八景之首,是清廷举办国宴的地方,满蒙的“布库”在规格上为“正曲宴亲藩”,唯有在此处大办,才能彰显两族秦晋之好。

  阿木尔踏入正宫门时,所有受邀的宾客都已来齐,院东诸席是满蒙王公,院西诸席则是后廷诸妃。峻丽的碧檐红柱下,皇帝正肃穆的坐于紫檀金绣朱漆宝座上,右手边是玫瑰花卉纹香席,由伊兰陪侍在侧。

  阿木尔恭敬地给皇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愿皇上武德驭世,功比三皇。”

  皇帝笑意款款地说道:“静妃啊,你要是再不来会场,朕可要派人去请你了!汝弟科尔沁郡王亲至圆明园,你这做姐姐的,岂能如此怠慢亲眷?”

  阿木尔惊讶地问道:“小……小郡王已经到这里了?可臣妾好像没有看到他呀!”

  “静妃娘娘,弟弟在这里!”

  阿木尔循声望去,只见右手二等宴处,立着一位清秀的少年,他的面庞流露出兴奋的精光,浅黛色的眉宇下嵌了双璀璨的桃花眸。

  阿木尔仔细地打量着僧格林沁,激动地迎上前道:“家弟,三年未见,长姐都辨不出你的模样了!瞧这副俊俏的皮囊,便是比拟为东晋嵇康也不为过!”

  僧格林沁道:“娘娘谬赞,弟弟只是随着年岁增长,相貌变得成熟一些而已。倒是娘娘的玉容显得很是憔悴,看来外甥病故,确实对您的打击颇大,可叹弟弟不是女子,不能去后廷与你相伴,分担苦楚。”

  阿木尔温婉地说道:“慢慢来吧,或许再过些时日,这心头的伤痕便可以结痂了。哎?你不能来后廷探望,可以让你的福晋来呀,等你十五岁生辰一过,我便请皇上赐你一门好亲事。”

  僧格林沁道:“弟弟现在功不成,名不就,哪有心思成亲呀,况且男子当以保家护国为先,娶妻纳妾于而立之年再行,亦也不迟。”

  皇帝抚掌赞道:“好,小郡王有志气,堪配统率蒙古旗务,朕当初让你继承多布济的衣钵,真乃明智之选,静妃,你母家可是出了位杰出的好儿郎啊!”

  阿木尔谦逊的笑道:“若没有皇上的栽培,家弟哪会有这般出息。”

  伊兰见皇帝对阿木尔姐弟盛情款款,不禁心生妒意,她拿腔捏调地教训道:“静妃呀,科尔沁郡王纵是与你再亲厚,你也一样要顾忌内外大防,男女有别,嫔妃还是莫要与朝臣攀谈的好,回你的席位坐着,规规矩矩的看擂竞吧。”

  僧格林沁不满伊兰伺机找茬,正欲开口顶撞,就见阿木尔伸出微曲的食指遮挡于朱唇之前,立时明了其意,没有发作。

  阿木尔和顺的回道:“娘娘教训的对,的确是臣妾疏忽了戒律,臣妾这便回座。”

  皇帝低声的谓伊兰道:“静妃久不见僧格林沁,上前聊点家常也属情理之中,你对她这般疾言令色,岂不是拂了蒙古诸部的脸面。”

  伊兰委屈地嗔道:“皇上啊,后妃是不能与朝臣攀谈的,便是生父也不可以!这宫里的久不见家人的女子多了去了,若是个个同她这般特立独行,那该成何体统?”

  皇帝的眼里浮起一层妥协的笑意:“瞧瞧,朕不过是说了你两句,你还跟朕较上劲了。”

  随着鼓乐之声奏起,盛典也拉开了帷幕,一位婀娜多姿的舞妓头顶瓷碗,手持双盅,随着盅音碰击的节奏,不断地舒展双臂,身体或而前进;或而后仰,其柔中带刚“软手”与“碎步”之技,吸引的满洲王公纷纷投去垂涎的目光。

  阿木尔对家乡的盅碗舞再熟悉不过,所以明显不似旁人那般感兴趣,她谓身边的敏珈道:“珍姐姐,为何不见皇后过来,这种盛大的场合,中宫没有不出现的道理呀。”

  敏珈叹道:“皇后体内的余毒始终未能清除,这些年是在药物的支撑下,才可以像常人一般生活。可惜她那身子终究已耗成强弩末矢,估计这病薨之日,也就在近两年了。”

  阿木尔道:“我说皇后为何没有出现,原是她的病情已恶化到如此地步,可叹结发妻子卧病在塌,丈夫却丝毫没有半点惆怅,整日里与怀璧打情骂俏,当真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娼。”

  敏珈道:“你这话岂不是把咱们也给骂进去了?帝后之间的事情,嫔妃管不了,也说不得,以后还是莫要再评判了”

  阿木尔见敏珈没了兴致,便也不再吱声,她捧起桌上的驼奶酒,微抿了两口。或许是因为酒水微烈的缘故,不一会儿,阿木尔便粉面微晕,含羞带怯。她支着脑袋,打量着四周,似乎在寻觅着什么,片刻后,便有一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阿木尔登时眸光一亮,只见绵忻风度翩翩地走进场子,他身着暗黄五爪盘龙朝袍,上绣海水江崖纹案,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潇洒倜傥,以阿木尔的眼光来看,纵是场上所有男子加起来亦不及其万一。

  绵忻低调的朝三等宴席走去,落座之前他分别向皇帝和兄长惇亲王行礼。阿木尔悄悄地观察着绵忻,眼里饱含着脉脉秋波,绵忻亦也瞧见了阿木尔,他的唇角浮起一抹痴恋的笑意,菲薄勾人;引淑心颤。阿木尔抬起那雪白如玉的素手抚于额头,羞涩的避开绵忻的注视。

  绵忻动情的神情正巧被伊兰瞥见,她拨转着手腕上的蜜蜡珠子,莞尔的向皇帝说道:“皇上,你看惇亲王世子闹得多欢腾啊,真希望臣妾将来也能生下个如此朝气的男孩。”

  皇帝闻言,便将目光投向了宾席,因为惇亲王父子与绵忻的座位僻临,皇帝立时便将绵忻与阿木尔的举措尽收眼底,因为阿木尔遮挡其面,皇帝便以为是瑞亲王垂涎静妃的姿色,而做出眉目挑逗之举。

  皇帝的脸像枯叶一样的黄,他嘴唇咬得发白,八撇胡子气的瑟瑟颤抖,他狠狠地盯着绵忻,暗暗地唾骂道:“色令当昏的贼子,竟敢觊觎静妃,简直是混账至极,朕今日绝不会轻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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