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青芸声音不大，也足够张全听得清楚明白，只可惜，纵然郑青芸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张全还是犹豫。

　　郑青芸冷声发问：“你怕不是还痴心妄想，你口中的那位大人会来救你？”

　　张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可是他的表情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即使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步田地，张全还在等。

　　“如果我没猜错，你手里应该是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重要到，你相信那位大人物愿意为了这个秘密，公然和皇上作对，和我郑青芸作对，对不对？”

　　张全满脸愕然的抬头，又听见郑青芸继续说下去，“可是你想没想过，只有死人，才最会保守秘密。”

　　话音落地，张全一时心力交瘁，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眼看着今天的审讯也就只能进行到这里了，郑青芸舒了口气，抬脚迈出幽暗的天牢。

　　外面天高云阔，日光澄澈，可是郑青芸总感觉，在她头顶，似乎还有厚重阴郁的乌云挥之不去。

　　如果只是单纯的瘟疫，根本就不用封锁消息，全城戒严;如果张全只是为了保住乌纱帽才隐瞒不报，那他也不用到现在还嘴硬。

　　种种蹊跷都在和郑青芸暗示着，瑶县，还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牛二忍不住出声：“将军，我看得出来张全很看重自己家里的女眷，不如我们寻个由头把她们绑来，再逼张全一把......”

　　“不可。”郑青芸抬手打断牛二的话，“我还没有无能到要去逼迫几个无辜的女人。”

　　“可是张全那个样子，我们还能怎么办？”

　　郑青芸凝眉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既然他有秘密，我们就把这个秘密查出来，当他知道自己手里的筹码已经没用了的时候，为了活命，自然会来求我。”

　　牛二虽然不甚明白，可是看见郑青芸满脸的坚毅神色，还是深深的点了点头，“将军，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您尽管吩咐，赴汤蹈火，我牛二就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说起来，的确有一件危险的差事需要人去做。”

　　牛二抱拳，“但凭将军差遣。”

　　“你去查查最先出现瘟疫症状的人是谁，最近瑶县有没有蹊跷的事情发生，还有，近期是否有大人物造访。事无巨细，我全部都要知道。”

　　牛二领命去民间查访的时候，郑青芸前几日奔走的事情也有了结果。

　　前几日，郑青芸抽空写了几封书信，找人送到了周边的几个县城，在信里，她只是略施手段敲打了一下那些县令，他们就都“自愿”的伸出援手，要帮瑶县渡过难关。

　　这几日，一车一车的药材不要钱似的往瑶县里送，再加上王大夫改良之后的药方，很多病人的病情都开始有了起色。

　　前段时间的那个死城终于重新有了生气，甚至，有时郑青芸还能在县衙的门口看见出来玩耍的天真孩童。

　　瑶县的事务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文瑞省的病也是，现在他除了还有点咳嗽之外再无大碍，郑青芸也无需再让他歇着。

　　一大清早，郑青芸就推开了文瑞生的房门：“从今天开始，你来书房和我一起办公。”

　　彼时文瑞生正靠在软榻上喝茶，骤然听见郑青芸的话，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郑青芸最讨厌别人做事拖拉，直接拎起一旁屏风上的外袍扔在文瑞生身上，“立刻跟我出来。”

　　文瑞生无奈只能一边摇头，一边放下茶杯起身，暗自腹诽：果然，郑青芸是和淑女两字沾不上什么边的。

　　到了书房之后，郑青芸把半人高的公文直接搬到文瑞生的面前，“今天之内看完。”

　　看着这么多的公文，文瑞生下意识的就开始退缩，“这，这一天时间怎么看的完？”

　　顿了顿，他又问：“我看这些，那你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安排。”

　　文瑞生无奈皱眉，开始着手应对这满桌的公文，不过只过了片刻，他就有些焦头烂额。

　　他以前从来不知道，做官竟然是这么复杂的一件事情。

　　现在瑶县百废待兴，又要应付京城的询问监管，又要安抚百姓的情绪，还要回复隔壁县城来讨物资钱款的账单，实在是无从下手。

　　说来也奇怪，每每当文瑞生想要放弃的时候，只要一抬头看到郑青芸伏在案牍上的身影， 他就能立刻凝神静气，重新打起精神。

　　前几日，所有的事情都压在郑青芸的身上，她尚能桩桩件件都处理的有条不紊，自己又怎么能连一个女子都比不过？

　　一旁，郑青芸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牛二这几天从民间打探来的消息。

　　关于瑶县最近发生的蹊跷事儿，牛二还真的查出来一件。

　　前几年，一位打铁铺的徒弟莫名其妙的失踪，众人遍寻无果只能作罢，而就在此事半年之后，他的尸体却在北凉山的脚下被发现，而且死状极其惨烈，骨瘦如柴，遍体鳞伤。

　　从这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位壮年男子失踪，最后也都落得个和那位徒弟一样的下场，不仅如此，根据住在城外的猎户所说，他们经常能在深更半夜的时候，听见北凉山里传来的怪声。

　　百姓们都传说，北凉山上住了一位残暴的狐狸精，专门以男子为食，而那怪声，就是那妖精在修炼法术。

　　这个传言一出现，百姓们就再也不敢往那座山旁边凑，可是偏偏就有一个叫林铜的猎户不信邪，他前段时间去北凉山打猎，回来的第二天就病倒在了床上。

　　之后，他的妻子，孩子，同村全部都出现了发热咳血的症状，经过诊断，他们几乎全都被林铜传染，得上了瘟疫。

　　这件事，也就是瑶县瘟疫的起源。

　　看完了牛二的信，郑青芸的眉头皱的更深。

　　郑青芸从不信鬼神之说，这些事情，肯定是人做的。

　　既然这座叫北凉的荒山是这一切事情的源头，那么，郑青芸就要一定要亲自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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