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底下的夫人们却并不买账。

　　因为她们自幼受诗词熏陶，知道诗如其人。

　　“这首咏唱梨花的诗词，和四殿下的气质很搭，倒是七皇子，锋芒太露，不像能写出这种东西来。”

　　“嘘——”

　　底下夫人们达成了一致，但为了给面子，她们还是将霍开也夸奖了一番。

　　霍开并未觉得高兴，因为他都能明白的事情，这些夫人怎么会不明白？

　　这都是霍甄的错。

　　霍开在云嫔身后，将指节捏的咯吱作响。

　　好啊，霍甄是故意的，故意装作功课不好的样子来戏耍他，看他出丑。

　　该死的，从来没人敢这么戏弄他。

　　这事情没完。

　　他冷哼一声，也找借口拂袖而去。

　　…

　　而这时候，顾琳琅已经赶到出事的小树林，老远就听到苏映月呵斥的声音。

　　接着，传来大头一声痛苦的惨叫。

　　顾琳琅的心猛的一沉。

　　树林里，大头迷糊而愤怒地甩了甩头，看向射伤它的那个人，那人的身量很高，头上的金冠灿烂端雅，目光淡淡地注视着它，有一瞬间那看似温柔的脸上，泛起一丝残忍。

　　大头颤了下，想要站起身，不想那人又淡淡地道：“杀了！”

　　于是，十几把剑指向大头，锋利的刀口眼看就要在它身上切出无数刀口。

　　那样的重伤，就算是真正的猛兽也无法承担。

　　眼看大头就要血溅当场——

　　“谁敢！”一把明晃晃的剑对准了戴着金冠的那人。

　　顾琳琅气喘吁吁握紧了手里的剑，不知道何时已经下起了雨，雨水冰冷地打在她身上，却不及看到大头还在冒血的肚子时，感到的那种刺骨的冷。

　　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看不清前面的人，只是冷冷道：“这是我的狗，谁敢伤它！”

　　“四皇子，你想杀我不成？”那人在身后冷声道，并且用手里的长剑荡开顾琳琅的。

　　顾琳琅猛地手腕一痛，手里的剑差点脱手飞出去。

　　最糟糕的是——

　　她看向那熟悉的脸，恍惚到了极点。

　　前世，这人也曾这样居高临下将她打落在地，用厌恶的语气道：“皇后失德败行，残害皇嗣，为何还要活在这世上。”

　　他还说过：“顾琳琅，你这么厚着脸皮活着做什么？喔，我知道了，你是还想着霍甄。”

　　于是，他充满恶意地冷笑道：“行啊，朕也腻了，就成全你，送你去他身边！”

　　一阵惊雷霹雳而下——

　　“四皇子，听到没有，好不退下！”这人再次的冷呵将顾琳琅震醒。

　　不，他还不是皇上，没有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力，他不配！

　　顾琳琅讽刺地笑起来：“二皇子殿下，听说你现在受了父皇的命令，在刑部学习。那总该知道，什么都应该讲证据，需要将对错两方细细审问了才能定罪，你现在是想要屈打成招，杀人，喔不，杀狗灭口不成？”

　　是的，面前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顾琳琅命里的冤孽，霍凌霄。

　　那个给过她温柔，又将她送入地狱的魔鬼。

　　霍凌霄此时也蹙眉看着她，他向来是正义的，从未被被人当面指责不公。

　　怒意涌上心头。

　　“住口，本殿下为何要问一个畜生的口供？霍甄你这是跟谁说话？我可是你二哥，该有的长幼尊卑呢？”

　　顾琳琅沉默地站起来，目光凛凛与他对视。

　　她讽刺一笑，行礼：“霍甄见过二哥，求二哥秉公执法，莫要因为苏映月是二哥的表妹，便以权谋私。”

　　霍凌霄，你最爱惜羽毛，现在一边是你的亲表妹苏映月，一边是我这个威胁你太子位的四皇子，你真的不注意点么？

　　从未有一刻，觉得霍甄的身份如此好用。

　　她可以接近霍凌霄，寻找一切机会打压他，看他从高高的云端堕入泥泞的尘埃。

　　顾琳琅在沉沉的雨水里垂眸，掩下眼底的湿热，再抬眼，只有锐利和坚定。

　　见霍凌霄果然被说得沉默不语。

　　顾琳琅顺势收回剑，回身撕下里衣，将大头的伤口死死捆住。

　　又指着其中一个侍卫道：“是非对错，我要找父皇讨公道，你，带我和大头去见父皇。”

　　这侍卫不是别人，这么巧，却是倪庄。

　　倪庄擦了把劈头盖脸的雨，一副没办法的样子：“四皇子和二皇子都请息怒，还不来人帮帮四皇子。”

　　霍凌霄闻言，嘴唇抿得死紧。

　　他的眉头全部蹙了起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自尊和威严受到了侮辱。

　　冷冷看向倪庄：“你是——”

　　“侍卫长，倪庄。”倪庄一脸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霍凌霄记清楚了他的脸，恢复了凛然的神情：“你们去吧。”

　　俨然恨铁不成钢的兄长，在教训完弟弟后，又难掩心疼和不舍。

　　倪庄却面容未动，再次拱手，迅速带人来到顾琳琅身边。

　　顾琳琅扶着大头的身体，随着众人往外走，蓦然回头，挑衅地看了霍凌霄一眼。

　　这才飞快离开。

　　霍凌霄，现在开始你才能明白，和霍甄比起来，你在皇上的心里什么都不是。

　　霍凌霄眼底微动，被顾琳琅那一瞥，弄得怒意上涌，手里的宝剑竟应声断了。

　　这时候，罪魁祸首苏映月胆战心惊地叫了声霍凌霄：“凌霄表哥——”

　　霍凌霄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扔了剑道：“今天的事情，你自己去见父皇说清楚，记得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苏映月抽泣了下，忙道：“我知道，我知道，都是那个畜生自己跑出来发疯伤人，表哥也是为了救我才不小心伤到它，并没有真要杀它。只是霍甄误会了表哥，还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来，同我们都无关。”

　　霍凌霄满意地点点头，但眼底难掩阴郁：“嗯，去吧，以后少惹事，我真后悔管了你这个烂摊子！”

　　苏映月委屈极了，刚刚不是挺威风的嘛？现在见事情不对了，就全怪到她身上。

　　隐隐约约的，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或许，自己从未真正看懂过他。

　　…

　　此时，顾琳琅好不容易捱到静元帝的书房前。

　　看到帝王高大尊贵的影子，便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上。

　　宫里宫外一片忙乱。

　　静元帝脸色铁青，一言不发，却亲自抱着顾琳琅进了殿内。

　　数名太医被传唤，但里面一丝风声都不曾透出来——

　　霍甄刚闻讯赶到，雨水里，他的脸色比冰雨还要冷殇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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