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心宸!”苏玲珑在我身后恨恨地叫。
她倒是勇敢,不管我失势与否,我现在还是贵妃,这里还是后宫,她这样的不顾尊卑,只要我想,她足以让她死上十次八次了。
“不管你是郡主与否,既然在这里了,便该记得后宫的规矩。”我淡然,听不出喜怒,也并不为着她的无礼而生气。
“去看看他吧。”苏玲珑的声音压抑着痛苦,甚至有些许哭泣的颤音。
我浑身一颤,心口莫明地紧得发痛,痛得,似要喘不过气来。手按在胸口,掌下传来心跳得咚咚咚的强烈碰击。
“谁?!”我心底有个声音,已经告诉了我那个他是谁。
可我,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遍。
“晨王,皇甫晨!”她的声音软了下去,低低哑哑地,透着痛,还有悲伤。
我脑海中,一下子空白了一瞬,心也跟着慌乱了,乱了节拍地跳动着。
“他受伤了,他不让告诉任何人。包括皇上,包括你。”
轰,有什么在我耳边轰轰炸开,徐徐上升的骄阳失去了光芒,色彩斑斓,落英缤纷的花草失去了颜色,春风也透着彻骨的寒意。
苏玲珑蹲在小径道上双手掩面嘤嘤压抑地哭泣,那么无助,那么空洞。
“什么时候的事?!”我好几天没见到他了,他不是该在气我一次又一次的利用他么?!
所以,他躲到了宫外,他知道,我不会出宫。
“昨天晚上,他不让我跟,他说他要去一个有颗青梅树,有溪流的小村庄,那里有他的梦,有人在那里等着他去娶她……一颗青梅,许下三生……”
我耳边轰隆隆的声音响得更欢,苏玲珑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见分毫。
青梅树,渔溪……
“我以青梅为聘,许你三生,等你笈笄,我便来娶你。”
“孤音,你要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天什么时候黑了?!
落霞焦急的声音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遥远?!
喉间有股腥甜止不住地翻湧着……
温泉池初遇时英雄救美的登徒子,回宫途中霸道无赖的军中小隶,雪山上舍命相救的落寞男子,皇宫里淡然哀伤的冷面王爷,宫外自由无稽的温文书生,浅笑着站在一旁看我与小蚕开心欢颜的青衫男子……
皇甫晨皇甫晨,原来是你呀……
难怪我总是觉得你很熟悉,难怪看见你唇角的那个笑涡我总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我浅意识里会依懒你,会相信你……
不是因为你是晨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小晨哥哥……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落霞从身后上前,将我整个人都揽住,靠在她身上。
有泪自我眼眶汩汩滑落,莫明的,心痛的,伤感的,高兴的,愧疚的……各种复杂。
对不起,皇甫晨,对不起……如果早知道是你,哪怕会要了我的命,我也会跟你一起,天涯海角,我什么也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
我定了定神,推开落霞,跌跌撞撞地向苏玲珑冲过去,咽下满嘴的腥甜,“告诉我,他怎么样了?”我抓住苏玲珑的肩急急地问道。
“他伤得很重,烧了整整一夜,一直不停地说胡话。不停地叫着孤音……孤音……他说他许下她一个五年之约,诺了三生……”苏玲珑哭得直抽泣,破碎的声音从她嘴里传出,是那般的哀伤。
我呆住,忘了呼吸,忘了一切,就那么愣愣地抓住苏玲珑的肩,与她一道蹲在那小径上,泪直滚滚地往下掉。喉间压抑的那股腥甜,止不住地再次往上涌,我混不在意,随意地抹去了。
“他在哪儿?!”一切,都变得那么的微不可极,一个皇甫晨,便成了我的全部。
我不怕皇甫哲让我受的各种刑,也不怕他拿小蚕要挟我,这一刻,我的心里只容得下一个人—皇甫晨!
“在宫外的晨王府里。”苏玲珑从掌间抬起头来,那么怨恨地盯着我,所有的哀怨与痛恨,都在那一刻屏发在她眼眸中,声音也透着恨。
可她又说得那么无奈,混着层层泪水的黑眸中闪着复杂……
“好。”我明白了,放开她,跄踉着站起身来,折身便往景阳宫跑去。
“娘娘……”落霞拉住我,沉稳的眼眸中透着痛惜,紧抿着唇,拿出一条绣着妖娆牡丹的绣绵丝帕,替我擦拭着唇角的鲜血。
她扶着我,背过身,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我看着她,眼泪又那么肆无忌惮地流了下来。越过落霞的肩膀,看向她身后的苏玲珑,她亦站起身来,泪流满面,通红水肿的双眸却含着无比的怨恨紧紧盯着我。
“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来。”我对苏玲珑说,快速回宫。
落霞什么话也没说,回到景阳宫,派了件差事将秋色打发掉,摒退所有人开始替我准备起来。
我是贵妃,是宸妃,我可以利用自己手中的特权出宫,也可以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但我却不能随意出宫!
我不能大意,心里慌乱,无措地坐在那里,任落霞独自替我包揽过一切。
来天晨王府的时候,已是一片灯火通明。在苏玲珑的带领下,我们低调而顺利地进了晨王府,一路上甚至连王府的管家,侍卫都没有惊动一个。
苏玲珑熟门熟路地带我来到皇甫晨的房间外,她愣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幽幽开口:“你进去吧。”
我看了她一眼,愣了愣,转身,推开房门拾步进去。大理青石的地面,颜色深沉冰冷,那道与外界相隔的门,从外面缓缓关上,阻隔了一切声音。
皇甫晨的房间,与他的人一样,透着股刚毅的冰冷,墨绿色的屏风,墨绿色的壁帘。森冷的而银亮的配剑挂在墙面,樱红的流苏静静垂落,大红的颜色,透着疏离的高傲。雕龙的弯弓与配剑遥遥相邻,并排挂着,一尘不染。屋里的家具少得可怜,一张孤单的上好楠木园桌,配上几张小圆凳。另一边,一张同色楠木的书桌孤单地靠墙而置,书案上文房四宝干净整洁得尤如他整个人一样,一目明了,又透着疏远的冰冷。
唯一的一点点缀便是书案一头的一个白瓷画缸,画缸里,同样只有一幅孤孤单单的画卷,画卷被上好的贡锦包好小心翼翼地倚在画缸壁上。
那样的孤单,那样的简洁而珍重,在这简单得一目了然的房间里是那般的醒目。
我情不自禁地上前,将贡锦包裹下的画卷摊开在桌上,整个人都愣忡在了原地。
画里面是一女子恬静容颜的侧面,眉目如画,淡然中轻锁着解不开的愁。薄唇微抿,目光沉静淡然地看向湖面,修长而纤细的柳叶眉轻轻上挑着,眉头轻锁。矛盾与淡然,那般融合地同时出现在她的容颜上,她身后,柳条儿轻扬,依依侬侬,湖岸下,是望不到边际的荷湖。
我震惊地看着画中的人儿,那是我曾揽镜自照,看过无数次的侧颜,那种轻愁,那解不开的心结,矛盾与淡然,都是我熟悉得再是不过的表情……
浓绿着透着生机的湖正是御花园里的那面湖,那一岸的绿柳儿,是那般地深得我的喜爱……
屋子角落里的水漏嘀嗒一声,落下盛水的小瓷容器中,在这寂静的房间里异常清晰。里屋皇甫晨下意识的一声嘤咛将我来次来的目的唤了出来。
绕过雕附着墨色山水的屏风,是一张上好雕花楠木大床,床头上几,一朵莲花型的香炉袅袅地稓腾起几缕香甜得发腻的熏香。四处紧闷,连扇窗户也看不到,屋子里闷得令人心头浮燥难当。
我站在房间中央,不进,亦不退,宽大的房间里,空寂得令我心痛,紧揪着的难受。冰冷的色调,刚毅的风格,死寂般清冷的空间,这个男人的一切,都令我难以忍受地心痛着。
皇甫晨一副病态地躺在床上,湛清的胡茬爬满腮帮,面色潮红,眼窝深陷,绛红的唇上起了一层白皮,憔悴得令人心尖儿痛得发颤。
我揪着一颗心靠近床边,胸口憋闷得生生发痛,坐在他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他睡得是那般的不安稳,他重重纠结的眉头,深深刺痛我双眼。说不不出是哀伤还是痛苦的表情,湿势的汗意自额头上泛出,湿了额前浓黑的发丝。粗喘着气息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隐在被子下面的胸膛强烈地起伏着。
我伸出颤抖的手,小心地覆上了他的额。
烫,灼人的烫……
“孤音……”他的手突然伸出被外抓住我覆在他额亦的手上。
我被他突然的出声吓了一跳,抽了抽被他握住的手,没动,他抓得很紧,重重的力道似要将我的手给捏碎。掌心的温度同样灼人,可却能让我烦燥的心稍稍缓解一点。
“孤音,别走……”皇甫晨在呢语,粗重的呼息吐在我手腕间,说不出的灼人。
“我不走……再也不走了……”小晨哥哥,有你的地方,就有孤音!
你,我,小蚕,我们一起,再也不分开!有泪划过脸颊,我却觉得没有一刻是现在这样痛着幸福的。
我使劲,想要将手从他掌间抽出看看他的伤势,却不料,他突然发力,我一个不察便被他拽到扑在了他的身上。
我惊呼一声,本能地伸手撑在皇甫晨胸膛上,皇甫晨闷哼一声,额间的汗珠如豆粒般颗颗滚落。
我吓得一缩手,人也跟着趴进了皇甫晨的怀里。皇甫晨紧蹙着眉,又是一声闷哼。但这次与先前那次却有些不一样……
房间中的温度好似愈来愈高,我额角手心也冒出汗来,心里慌乱地浮燥着。皇甫晨拥着我的力道不断加重,手也在我身上开始不规矩起来。我惦记着他的伤势,手脚并用地想要从他身上爬起,却是愈慌愈乱。
费了好大的工夫到了床里侧,我拉开盖在他身上的贡绵丝被,左肩下胸膛处掩在纯白亵衣下的伤口已经沁出血亦,透过了衣裳。
皇甫晨紧闭着双瞳,手又缠了过来,将我揽进了怀里,靠近了,才渐渐发现他全身上下的温度不是一般的灼人,心中闪过几许疑虑,还未想出眉目皇甫晨却一个翻身,压在了我身上。
我心中慌乱,呼吸也乱了节拍,想要将他推出去,却又怕弄到他的伤口不敢使力,渐渐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一股股炙热的感觉自身体各处升起,弥散开去,浑身也逐渐无力起来。皇甫晨很重,压在我身上像是压了座山,气都喘不过……
皇甫晨的吻,扑天盖地的覆了下来,我无处可躲,一侧头,便看见了床头那上升着袅袅熏烟的香炉,脑海中某些想法逐渐清明起来,我想,我们被设计了,可人现在却是无力反抗……
“皇甫晨……你醒醒……”我使尽力气从他的禁锢中挣开被他紧压在怀中的手,喘着气唤他。
再不唤醒他,使要出事了。
皇甫晨置若罔闻,整个人像失控的野兽,撕扯着我的衣衫。他胸前的绷带下的血迹不断扩散,我不也挣扎,小心地避开他的伤口。
“皇甫晨……皇……”我使劲儿拍他的脸,焦急起来,身体里的那股热气愈发难奈,整个人也渐渐有点失控。
皇甫晨伤势一定很重,重伤下被这种迷情之药控制着,我想唤,却无法唤醒。
使尽力气想要将他拍醒,那力道,估计也像是在他身上挠痒一般,无足轻重。
我绝望了,却看见皇甫晨睁开了迷蒙的双眼。
“皇甫晨……”我愣了愣,骤尔惊喜,连泪水都从眼眶中冒了出来,盈盈欲坠。
他是将军,武功也很厉害,他的前毅志力比一般人强得多。
“孤音……”皇甫晨的声音沙哑得让我心痛。
“皇甫晨,是我……”我低泣着应道,泪水自眼角滑落,没入身下的席枕间。
“孤音,不要离开我……”皇甫晨的双眸无光,迷蒙着没有焦聚地看着我。
一声呢语,吻又落了下来,那么怜惜,又那么急不可奈。
终究,武功高强,位处将军的王爷,也只是个普通男人人!
皇甫晨的胡茬扎在脸上,麻麻痒痒的,我浑身一个激灵,猫挠般又痒痛叫嚣着地难受……
我内心抗拒,想要唤醒他,也想唤醒自己。意识却也开始不坚定起来。
“皇……皇甫晨……不要……”好不容易,我找到说话的机会,抗拒着,急喘着断断续续地出声。
我是帝妃,他是王爷,我们是要糟天谴的。
皇甫晨是真失去了理智。
我浑身止不住地一阵哆嗦,一声娇吟破碎地从我嘴里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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