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果断地吐出两字,我心却抽抽地痛了。
“如此……谢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藏在袖中的双手紧紧握成拳,不长不短的指甲在去了护甲后便生生地掐进了手心。
我很想实实在在地感谢皇甫晨为我所做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却也明白,我能给的,他又何常不是都拥有的呢?!
心里千绪反转,却使终说不出除了谢字以外的话来。辗转碾压,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却委实伤了他的情,亦误了我的心。
“还望王爷替本宫保守秘密,不要让别人知道青蚕的事……”
我不希望皇皇哲知道小蚕来过皇城,虽不一定能瞒得住他;我更不希望其它任何人知道,国法寺里的那个病弱小孩,是我的弟弟,当今权妃的弟弟……
“难道本王在贵妃眼里,是如此的不堪么?!”皇甫晨隐隐有些怒,虽然这怒气看似有些莫明其妙,实则是我不识好人心,误把别人的好意当陷阱了,多此一举的话,果然不适合做锦上添花用。
我很想告诉他,他在我眼里,没有不堪!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被半月国臣民传成神衹般存在的晨王,从来就不该有不堪,他一直是光辉的存在。
甚至,在国法寺温泉池时,我一度以登徒子暗称他,可当知道他是皇甫晨的那刻起,登徒子三字,便再难与面前这个人联系到一起去……
但想必,此时说出去,又是一句画蛇添足,甚至可能成为火上浇油的话。
“王爷说笑了,怎会呢?!”这句,我说前半句时心很痛,说后半句时,却万分的诚肯。
“呵……孤音,你为何总是这般懂得伤我的心呢?拒绝我的情谊呢?!”
我惊诧地看着皇甫晨,一时之间,理会不清他到底在说什么。我伤他好意在前,可也不至于伤他的心,拒绝他的情谊吧?!
何况,他是王爷,我是帝妃,我们之间的情谊,只能是叔嫂情!
他在笑,笑意浅浅,云淡风清,却让人能感到莫明地伤痛,悲哀。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有那么一瞬,我因这句话而心跳漏了好几拍,随之而来咚咚咚的急促声却像似要蹦出胸膛,跳过喉咙般不受控制。一阵小鹿乱撞后,便是冗长的失落,好似,这一刻,这一句,我便失去了某些穷尽一生也追寻不回来的东西。
我想,这句话,我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却是真的喜欢吧。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红墙绿瓦间,便是注定我将藏送一辈子的地方。在这个华丽的金丝笼里,除了真情,什么也不缺。所以即使皇甫晨这番“慷慨激词”只是一番虚情假意,我也是愿意相信的,愿意把它珍藏入心底。
皇甫晨说完,便踏步向前,与我察肩而过。
寒风徐来,撩起他腰间挂着的吉祥玉饰的穗子,堪堪地拍打在我的衣裙上;我耳际一缕未绾上似墨般乌黑的长发也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仅那么一瞬间,它们便惜惜错开,再难相交。
就如我与皇甫晨,即便他的话里是有情谊的,但在我们相遇的这刻,上苍已然注定让我们错过。彼此只能成为对方生命中的一缕平行线,这条线或长,或短,但已然错失相交的永恒……
我始终没来得及跟他我是真心想要感谢,也没来得及告诉他,我相信……
我们都站在离彼此最接近的地方,却隔着永远也无法消融的道德伦常。
所谓的咫尺天涯,便该如是吧!
他是王爷,我是帝妃!
他是我小叔,我是他皇嫂……
半月国的命妇朝服,皇后的朝服为绛红的九重九纱凤袍,贵妃品级的则是七重七纱橙红凤袍。除了颜色上的差异外,区分则在贵妃的朝服相较皇后朝服而言一为七尾龙凤,二为六尾羽凤。
一尾之别,正负之分。
秋色落霞服伺我穿上这繁复的橙红朝服,梳妆打扮,当一切准备妥当时,天色早已暗了下来。平日这个点,尚未到点灯的时辰,今日却因宫宴,灯火早已通明,一片辉煌。
皇甫哲十六岁登机,二十岁亲政,至今在十八年。在他为帝的这十八年,选秀虽每隔三年都有进行,却也从未大肆操办过。
半月国有史以来,年至三十四岁的帝王膝下只有一女的仅皇甫哲一人。
个中原由,不足以为外人道也!
“娘娘,锦乐小公主来了。”秋色正在为我梳妆,落霞从外殿进来,手中牵着个四五岁大的小女孩进来。
这孩子不是别人,正是皇甫哲膝下唯一的子嗣—锦乐公主!
“母妃吉祥。”锦乐来到我跟前,恭敬地朝我行了个礼,稚气而清脆的声音中,奶意十足。
我从镜中看了眼秋色,秋色敛眸,匆匆地在我发间别上一枚碧玉雕刻而成的玉兰花钗,退后两步。
我坐着,侧了个身,将锦乐拉至跟前,“锦乐怎么想起来看母妃了?”
锦乐公主是在我进宫前一年出生的,传闻,她的生母在生她时难产而死。她自出生时起,便一直由教养嬷嬷和奶娘带着。
直到我进宫,成了贵妃后,皇甫哲才将她交由我抚养。
这孩子从小聪明,宫中妃嫔众多,真正得宠的,却没有几个。自学会说话起,除了父王,她说得最多的便是叫母妃。在入景阳宫之前,只要是皇甫哲后宫名册上的女人,她统一都称之为母妃。
想来这也是嬷嬷们教她的生存之道吧!
“前些日了,奶娘嬷嬷们都不要锦乐来打扰母妃,说母妃病了。”锦乐笑嘻嘻地在我胸口上蹭了蹭,“母妃的病好了么?”
才四岁多的锦乐,十足十地是个鬼精灵。后宫无嗣,这么一根独苗,无论谁见之,也不得不把她捧在手心娇娇地惯着。饶是如此,后宫的冷漠,阿谀奉承,仍就没能将她养得真正的天真。她虽小,却也是将这一切看得比谁都深刻。
所以对我的依恋也越发地多了起来。
“是奶娘还是嬷嬷教你说的?”我将锦乐抱起来,放在腿上,伸手摘掉她发间的草屑。
想来定是奶娘或嬷嬷们知晓今晚的晚宴,才指使锦乐此刻前来,无非是想让让将锦乐也带去。
身为公主,皇甫哲唯一的孩子,所有的人都宠着她,爱着她,这些人里面,却独独没有皇甫哲。
孩子何辜,却没人敢找她父亲理论。
“母妃,锦乐想父王了。”锦乐低下头,弱弱地说着,奶意滴滴的清脆声音愈来愈低,渐渐有了哭意。
我低头,小家伙眼睛红红的,想必,除了奶娘嬷嬷们的教唆,是真想了吧。
“想见父王?”我揉了揉锦乐的发顶,柔了声音,漾着笑容问道。
“嗯。”锦乐抬头,重重地点了点。头角顶着两个小小的,却凌乱无比的发髻。
“那好,母妃带你去。”我捏了捏她粉嫩嫩的小脸颊,抬头,对站在门外的奶娘嬷嬷们微沉了声音道,“还不带公主下去梳洗梳洗。”
奶娘高兴地一个劲点头,朝我福了福,抱了锦乐便欢快地朝外走去。
看着锦乐被带了出去,我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隐去,这便是后宫……
这里的女人,不分大小,都以一个男人为生存下去的根本,即便,从他那里,得不到一丝属于家的情份……
皇甫哲当政十八年,后妃亦是很多,但相较于其它帝王,却要少得多了去了。亦是,很多宫殿都还空着,暂未住人。元宵宴,便设在属东十二宫的延禧宫里。
众望所归,我带着锦乐是最后入场的两人。皇甫哲与皇后高高坐居正位,我牵着锦乐一步一步迈向那代表孤寂的寒冷之位,行过礼,归位,身旁的锦乐依旧没能得到她父王的一个爱怜眼神。
锦乐难免有些失望难过,我却只能安慰地稍稍用力捏了捏她在我手中的小手。
繁复冗长的开篇祝福词在礼官的扬扬声中洒遍,众人看似都是在凝眸细听,却不知真正听进去的,有几人。
我的席位置于皇甫哲左手边,皇甫晨则在他的右手位,遥遥与我之席相望。整个大殿,所有的人都华袍朝服,唯有皇甫晨,依旧我行我素一身冰冷的银色铠甲。
那个颜色,白剌剌地直刺进我的心底,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捏住,生痛生痛的……
锦乐一晚上都心不在嫣乖巧地低着头,不言不语。而我,却在此时给不了她任何安慰。
一抬眸,便与对席皇甫晨的目光撞过正着,他微勾唇角,朝我笑了笑,遂又低头喝着杯中的酒。
宴席在你来我往的杯盏中慢慢行进中,歌舞过半,一直笑着与众臣举杯喝酒的皇甫哲突然道,这些歌舞虽然不错,但看来了看去,也没个新鲜。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这一幕,宰相大人站起身来道:“素闻苏王爷家有明珠,琴棋书画无所不通,长得倾国倾城。倒不如,请苏王爷的郡主为皇上表演一曲?”
我抬眸,看了眼宰相大人,这老狐狸,平日里与震国将军仇敌得老死不相往来,水火不容,此刻却又排挤着这位有名无实的外姓王爷。
谁都知道,苏王爷视若明珠的郡主是前不久才寻回,琴棋书画,倾国倾城这些话,有与无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他想要的,不过是让苏玲珑在这宴席上受辱,以折苏王爷的颜面而已。
亦或,是想贬低郡主,抬高宰相千金?!
这些人,来来回回,斗来斗去,这些莫有的明堂却是永恒不变的主题。两株相斗,殊不知输的永远都是在帝王心中没量的那一个……
“倒是让宰相大人过奖了,倾国倾城自是不敢,不过是薄枊之色罢了。若说姿色,宰相大人倒是将皇后与贵妃两位娘娘给漏掉了。当今天下,若说两位娘娘的姿色不胜天仙,倾国倾城,谁还敢当?!”
苏老王爷看似一幅好说话的样子,打起太极,奉承起人来,倒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一句话说得,即将我与皇后给夸了,也没有贬低自己的女儿,倒是让宰相大人吃了一记闷亏。
谁都知道,后宫两虎,一虎掌权,一虎盛宠。这两人,得罪谁都不好相与。
“……”宰相闷闷地接不上一句话,哼了声,甩袖坐了下去,站起酒闷喝了一杯。这话若是再说下去,便是得罪我与皇后了。
他不敢,亦或是没把握同时得罪两个份位如此高的后妃。我斜眼看去,宰相大人的千金倒是生得一副好样模,娇滴滴地弱不经风样,倒是惹人心怜。一身珠玉,满头的步摇金钗,容装艳美,衣着华丽而大胆,衣领处一圈白色皮毛盈盈弱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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