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楼兰出兵了,他就危险了,你知不知道?”我冲暮玄低吼出声。等到我们成亲,那到底是那日呢?两国联姻,一个婚期,需两国互通文书,皇帝亲笔拟定。
时间在两国使者一来一回之间便消磨殆尽了,谈何两国联手御敌呢?!
在这场国仇家恨,爱恨嗔痴中,我一直是个坏人。
可我现在,只想要救我爱的人,还有我在意的人。
暮玄似没听到我说的话,将手中的玉别在我腰间,抓过我的手,向前走去。
“暮玄,你答应过我,暮合国会发兵,你会救出我的弟弟,带他去暮合,不让他再受到一丝的伤害,你说过的话算话吧?!”我任由他握着我的手从容地在大街上招摇而过,面色淡定从容。往来的男女老少无不回头看看我们这对“活断袖”,嘴里啧啧有声地与身旁人讨论着现今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本太子说过的话,向来算话。”暮玄像只骄傲的孔雀,但他也有那个资本。有权有势,有头有脸……
我沉默着,又默默回想起那天他再次来到长门宫,我淡然地对他道:“暮玄,我们合作吧……”
前朝公主身边的嬷嬷说,我身上的那个牡丹花胎记是暮合国皇室才会有的胎记,当年的遥光公主身上,便角个一模一样的胎记。
老嬷嬷对遥光公主,主仆情深,每每说起,总是满脸追忆。然而,那天暮玄无意中听见这个名字,所表示出的同样神色让我心中微微一动,或许,我也能有他的留恋……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表兄妹了,我的母亲遥光公主是你的亲姑姑吧?!”
暮玄沉默着,没有说话。
“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只要我能给的,我给得起的,哪怕是我的命,我也会毫不犹豫地给你。”
“你想要我给你什么?”暮玄沉寂了良久,开口。声音低沉,透着对半月国语言不熟悉的生硬。
“皇甫晨出兵楼兰了,以如今半月国的国力,很难坚持到这场战争的胜利。”我低哑开口,尽管,他们都说,皇甫晨伤略微好些的时候就先去接了暮玄,再转战楼兰,他心里没有我,也没有那一夜。
可是,那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知道我在意的那个人,还活着!
“你想要暮合国也出兵?”暮玄疑着眉问。
“暮合与半月相辅相承,只有联手,与能与楼兰一战到底,否责,两国战败,那是迟早的事。”我有些急,却也只能敛下性子,尽量将语气放得最为平静,淡然地陈述着这个我们都知道的事实。
“何况,你若出兵,我还承了你的情,你若有需要,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帮。”虽然我不一定能帮得上什么忙,或者说我的价值值得你提出需要我帮助?!
“我为什么要答应帮你?!”暮玄的神经是跳跃的,我总是跟不上他的思维。
透过那深得似寒潭古井般的眼眸,我以为我能看到他大致的内心,其实我什么也没看到。他看着某处,幽深的眼眸一眨不眨,我以为那是认真,其实那只是愣忡或回忆……
暮玄把自己藏得太深,掩得太好,千百面中,也许没有一面是他真实的面目。
“答应我,对你没坏处,我是半月国的贵妃,也是宸妃。或许于你是一无是处,但以我对半月国种种的了解,于你合作,总是利大于弊,你说呢?!”我静静地看着他,平静如水地道。
我以为我会有感情,对半月国会有不舍,原来那不是对家乡的不舍,亦不是什么样的留恋,我所恋所留的,只是这片土地孕育了我所在意的人。
暮玄抬眸,犀利地盯着我,仅是那么一瞬,复又敛了下去,变得幽暗莫测……
我微悸,看着此刻王者风范尽展的暮玄,心中一颤。或许,我不该激他,他只是另一个皇甫哲而已,从小便玩弄着权术的人,怎么会轻易让我给劝动了与我合作呢?!
“暮合国也是我母亲的家乡,出生到成长的地方,可我去从未去过。那里一定很美,那么美的地方,才能育出我母亲那样的美人儿。暮玄,我们不等婚期了吧……”我跟在暮玄身后,低垂着头,看向脚下的地面,来来回回,入眼的全是穿着各式各色鞋子的脚,男人的,女人的,老人的,孩子的,匆匆而过的,缓移散步的,蹦跳嘻闹的,行色苍忙的……
他们都活在以皇甫晨为精神砥柱的国家里,我不敢想像如果皇甫晨不在了,他们会怎么样,而我,又会怎么样呢?!
空气中飘荡着我轻轻地话语,小心的,轻然地,浅浅划过暮玄耳际。
暮玄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我一个不察,便撞了过去,跌进了他的怀中。
他握着我的手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透出似要将我手腕捏碎的力道,另一只手极快地伸出,揽住我的腰,让我避免于被反扑的力道撞倒。
“你就这么在意他?!”暮玄似是突然生气了,生硬的字眼与着他生硬的语气,无形地将我隔离在与他有关的世界外。
我心中暗自轻嘲,我从未进入过他的世界,何来隔离之说?
“我一直很在意他,从一开始你不是就知道吗?为何现在这么问?”我不懂,从一开始我们合作的目的不就是因为我的在意与自私么?!
“你……哼……”暮玄突然甩开紧抓住我的手腕,大步朝前离去。
我呆站在原地,看着暮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主子……”落霞上前,轻唤。
“我说错什么了吗?”我侧首,问落霞。
“主子没说错,只是您太直接了。”落霞冷冷的语气,我却听着似是在叹息。
“直接?!”我回首,看着暮玄消失的方向,玩味着这两个我始终想不透的字眼。
或许,真是我太直接了,可我与他之间,不是一直都这样么?!
合作,我的底线与目的,从来都没掩饰过的呀?!
暮玄或许是真的很生气吧,但生气之后,他还是如了我的愿。什么两国文聘,都被暮玄以战事吃紧,需要回国准备,而他的太子妃,自然是要跟着他走的。
我不知道暮玄用了什么方法让皇甫哲愿意将小蚕交给他,但条件是当暮合国的兵力在边境与晨王汇合后小蚕会由薛离护送前去暮合。
得到这个消息时,我心中悲喜参半,曾经为了有足够的能力替小蚕治病,我将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皇甫哲,如今为了皇甫宸的安然,我又将自己与小蚕的一生交给了暮玄。
落霞说,我这样做的行为像是上种菟丝子的植物,依附着参天大树才能生存,以至于完全将自己给忘了。
她说得很无奈,我这一路过来,也很无奈……
“跟我离开,你后悔吗?”景阳宫后花园里的桃子已经被采摘一空,大部份都被我们停停顿顿地吃掉了,剩下很少一部分吃不了的被我酿成了果子酒埋在院里的桃花树下。
若是皇甫晨回来,某一天或许他会突然想起我,或那个曾经他许下三生的女孩子,他会不会突然到这院里来坐坐,然后,发现我埋在树下的酒呢?!
“我从小便没了亲人,这么多年,也只有你把我当亲人看。若不是娘娘的提拔与栽培,哪来今天的落霞呢?”落霞安静地站在我身后,半倚着一颗桃树,看着我一点点将树根下的土刨开,将酒坛放进去。
“落霞,我是自私的,那时候我也小,只是想要不死得那么快,找个伴儿,至少在有困难的时候我能找个人说说。落霞,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我也有,只是你没看到。而你看到的另一面,则是对你好的那些……”将土一点点的覆盖在酒坛上,我接着道:
“这里是你的家乡,若你还愿意待在半月国,我会为你做最好的安排!”虽然现在的宸妃什么也不是,只等着被当做合亲公主嫁入暮合,但给落霞安排后路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不需要!”落霞果断然冷然地拒绝。
她一向如此,冷情,冷心,可却有着一身比谁都滚烫的热血。
“我把酒埋在这里,我们离开后,你说他会不会寻着酒香,找到这个院子来?”将土重新复位,我直起蹲得发麻的腰,看着脚下的新土,轻声道。
“会的。”落霞说。
可是我却不太确定,真的会么?!
那天,落霞对着我做着口形,可我还是毅然地去了晨王府,那个地方,是禁止我踏入的。
可那天的我,却又是那般伤感而心急,不怕陈嫣如的设计,不怕苏玲珑的诡计,毅然去了。那些浅显而粗劣的阴谋,那么明显……
而后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是顺其自然,理所当然的。
我都不曾后悔,那个我爱过的男子呀……
虽然他把那天的一切都忘了,虽然所有人都说,宸妃与侍卫通奸,虽然他也相信了,所以躲得远远的……
可我不曾后悔,我们错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那些年,我的遗憾,他的感伤……
落霞很隐晦地说,薛离其实是在躲着我们!
不是见不到,而是避而不见。皇甫哲派他全权负责暮玄的安全,而这些天,暮玄总是带着我在渝州城里的大小巷子里乱窜,名曰让我做向导,实则是他比我对渝州城熟悉。
这么多天的相处,见到明里暗里的禁卫不胜其数,却没有见到他们的统领,这实在是不正常的事情。我清楚,也很明白,只是不愿意去想而已。
一旦被落霞说破,我的心里有股幽幽的碜凉之感。有种不好的预感窜出,似有什么要发生,而我却一无所知。
我迷茫地看着落霞默默退出去的背影,又愣忡地出了会儿神,天没黑,却有了黑夜来临前的清凉。七八月的渝州,开始有了初秋的味道,闷与热,偶尔的清凉夹杂在一起,让人如沐在冰火两重天中的感觉。
秋,要来了……
离暮玄准备回去的日子只剩下三天了,暮玄一反常态,自他向皇甫哲提出要提前返国后便再没入过宫,也没有要求我作陪随他去渝州城里的大小街上转悠。
景阳宫的日子,也恢复我刚回来时的样子,里三层,外三层,明里暗里到处都是隐卫禁卫。想着一旦离去,便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蚕,便打发了落霞想办法出去,带着我给小蚕准备的一些小玩意儿。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院里桃树,墨绿深翠的颜色浓得似能滴出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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