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暇让落霞去折掉那信泥,我接过,匆匆用金玉做的护甲挑开封泥,抽出折子,果然如落霞所说一般,几百万两的赈灾银两拔下,到达百姓手中的不过一碗薄粥,饿死的,背景离乡的人,数不胜数,不少地方暴发了民乱义军。
形势一触即发,危急不堪。
我指了指书案上有一堆批好的折子,让秋色送返御书房,自己带着落霞往后院的桃花林里而去。
“这次的折子,是苏王爷党的林大人秘密派送的,他与杜相的矛盾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次的事件,是针对杜相的,本着事实,抓住了机也,也只是丈着有了苏王爷做靠山所以才敢有胆递上折子。这折子暂时就只我皇上,苏王爷的几个亲信以及娘娘知道。”落霞的声音一直都透着清冷的果断。
我看着满树芳华的花苞,将一个盒子递了过去,“今年恐怕又不能陪小蚕过生了,你代我将这个东西亲自交给他吧,替我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过完生辰才回宫复命吧。”
我落寞地说,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我始终不会忘记的,便是关于小蚕的一切。我努力的方向便是他安娱生活的明天……
皇甫哲或许令我恨,皇甫晨或许是让我在意的,但他们谁都不能绝我想要做成那件事的决心。
“落霞,代我告诉他,是我对不住他,没有本事给他一份安娱幸福的温暖。若有一天,我能走出这红墙绿瓦的深宫大院,天涯海角,我都带着他一起。若将来我……他实在受不了了,这盒子里有……希望,永远也别有用得着的那一天……”我低喃着,自己都不明白想要对小蚕怎么说。
落霞眸光沉重而坚毅,看着我,紧抿着唇,“奴婢会在小公子生辰的前一天出发,一定赶得急。奴婢不会让娘娘猜想的那个结果发生。只是娘娘当务之急是……”
“我知,让我想想,他们三个,暂时让他们斗吧,这本折子,只是个导火线,这三足鼎立的局面,就由它来打破吧……”我沉着声,凝着手中的折子,心思又飞远了,一会儿闪过的是小蚕纯澈而幸福的笑意,嫩声嫩气地对我说:我什么也不要,只想姐姐幸福……
转瞬又是皇甫晨痛苦而悔恨的话语:孤音,我后悔了,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吧。去一个只有我与你的地方,我们从头开始,生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一家人永远在一起,没有伦理道德的束缚,没有身份地位的……
闭着眼,画面又一转,似看到了景阳宫正殿门外,皇甫晨黯然痛苦的神色,落寞转身,决然离去……
心,狠命地抽痛着,纠结着,不听使唤。
皇甫哲似魔鬼般的声音又饶了出来:朕只是以防万一,你是他的皇嫂,他是朕的弟弟,朕不想伤害他,也不想见他受伤,最重要的是不会让你有利用他的机会……
接到折子那天,我将自己关在景阳宫中整整一天,没见任何人,也没做任何事,脑中空白一片,纷呈缤乱。
这天半夜,我毅然出了宫。有些事,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我一心想要诱发朝堂上的这三股势力失去平衡,做个大的调动,现在下却是最好的时机,只是这个赌注下得有些大,赌的是我自己的命。
不成功,便成仁,这才只是第一步。
黎明前总是最黑暗的,简单的小马车哒哒地踏过渝州空旷的街道,车轮的轱轱声异常晌亮。持着皇甫哲为示宠爱而赐于的令牌很顺利地出了城,却在城外的十里处被迫停了下来。
为我驾车的是大内禁卫军统领薛离,与我相随的却是秋色,落霞被我留在了宫中,我走后,总是需要有人替我善后,这个人必须得我能信得过的。而且,小蚕的生日快到了……
“你果然要这样做。”大道前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秋色掀开车帘,透过黎明稀薄的晨光,浓浓雾色中,皇甫晨一身青衣气宇轩昂地坐在马上,剑眉星目,棱角分明的俊脸上一片肃杀与果断。
“晨王这是来送我吗?”我弯着身子自车内走了出来,在秋色的掺扶下跳下马车。
皇甫晨亦下了马,将缰绳往马背上一甩,轻轻地拍了拍黑色俊马长长的脸孔,马儿打了个响鼻,甩了甩耳朵踱着优闲的步子往旁边去了。
我看了眼秋色与薛离,他二人自有默契地驾车离去,在前面不远处等着。
“孤音,你就这么想……让这个天下大乱吗?”皇甫晨来到我面前,紧蹙着眉,直锁住我容颜的冰寒眸子闪烁着痛苦而伤情的光。
“我不恨。”我轻浅笑开,淡然地回视着他冰寒森冷的眸光。心中苦涩无比,无论是在他眼中,还是天下所有人眼中,果然我都是红颜祸水。
所担当的角色,也只会是那个祸乱天下的帝王宠妃……
“皇甫晨,没有人天生生下来便有这么多的苦处与想法,生活使人改变,环境迫人改变。我没有办法不改变,我得活下去。”我觉得,在他面前,我一直没有什么好隐藏的。
我是华孤音,他知道!如他所说,这天下都是他皇甫家的,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呢?!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我想要什么。
我不愿天下大乱,这对我没什么了处!但我也不要某些人得势,这对我更没好处!
“宰相虽有过错,但这件事,事不至死,你以身犯险不就是想要查清来龙去脉,然后打乱朝堂现在的局势吗?!”皇甫晨的声音很沉重,却也是一往无异地精准。
他知道,他对权势的掌握亦如他打仗时对战争的掌握一般,被人称为战神,不败的神话,被半月国所有的人视为神衹存在的神话。他洞悉所有人的动向,却永远明白不了一个做姐姐的心,一个做为棋子却想要摆脱棋子身份的命运。
“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也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想要拥有的东西。”我看着他以从未有过的软弱态度说道。“你不会明白,这个世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成为妖妃祸妃的潜力,靠的不是美貌,不是身体……”而是那股能被掌握,不会起叛心且能就会那一瞬万变朝堂的狠绝与灵动。
“我不愿天下大乱,只想要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结果。宰相的权势日渐在朝在涨大,人也依老卖老,目中无人。不是我容不下他,而是有人不允许我容下他……”我说这话,以皇甫晨的聪明他会想明白的。
我再如何权势,也只是一个妃;他再如何强大,也只是一个王爷!
所以,他懂得!
果然,皇甫晨满眸痛楚地看了我良久,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孤音,我原谅你了,别在逼我离去就好。”
我的心,凉了凉,他叹息,像是对我的妥协,更多的似是对自己的无奈。
“走吧,先去国法寺,现在赶去,还来得及陪小蚕过生。”
皇甫晨不待我回话,转身,侧对着我曲起食指放在唇旁一吹,一道响亮而有力的哨声呼出,嘚嘚的马蹄声迅速传来,眨眼功夫,原本在远处吃着小草,踱着小步子的大黑俊马就出现在我们眼前。
他翻身上马,朝我便出手来,“来!”
“江浙地带的暴乱已经很严重了,再不处理……啊……”我还未说完,便被皇甫晨掳上了马,不由分说,一颊马腹,马儿轻嘶一声,洒开蹄子便奔出原来的大道。
身后远远传来秋色的几声急唤,最终仍就被浓浓的晨曦淹没。
“我已经交待了薛离,他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现在赶去国法寺,陪小蚕过生,再马上赶去与他们汇合也是一样的。至于暴乱,你去能起得了什么作用?你会带兵?你会打丈?!”皇甫晨将我拥进怀里,扯过披风把我整个人都卷了进去,好一会儿,传着飒飒风声,传来了随和而淳厚的声音。没有先前的痛苦与哀伤,亦没有愤怒与纠结。
一路春风呼啸,阴阴冷冷,但我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从披风中钻出头来,侧颜,便看见了他坚毅的轮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忽然有种错觉,仿似,这样过一辈子也很好,真的很好……
平日里马车会赶上一天的路程借着皇甫晨这匹万里挑一的战马只花了半天的时间便到了国法寺外。
午时过半,我们立面国法寺的后门处,艰难的看着紧闭的门扉。
我是帝妃,他是王爷,我们的身份不允许我们同时出现在这个地方,我的分位与身分更不允许突然出现在这里。
我痛苦地看着那扇门,门内是我想念所在,门外是我的无奈与莫可奈何。
“别难过,现在还早,我进去偷偷将小蚕带出来。”皇甫晨拉着我来到一旁的树后,指背轻轻拭过我的面颊,一片湿润。他的眼里也闪动着痛楚的无奈与纠结,我的无奈他全明白!
“呼……我没有哭,我只是难过。”我深深地呼了口气,低声道。
我从不哭,只落泪!我可以伤心地落泪,可以难受地落泪,可以痛得落泪,也可以为自己的委屈落泪,但却绝不可以哭!
我没有哭的资本,也没有那个权力……
身为棋子,最重要的便是能做到无情无义,显然我是没能做到的。
而皇甫哲也不需要我全然地无情无义,一旦我真正的无情无义那刻,他便该觉得我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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