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事,与她,是太大的伤害。她身子一向不好,又因……中毒太深,我怕,她知道那些事后会更加无法承受,所以才剑走偏锋地用了忘忧草。”这道声音,我很是熟悉,我知道,那是属于素染的。
“哎,这孩子的毅力,不是一般的坚强。忘忧草虽好,却终究,还是不抵不过她的毅力,或者说,是她的执念。她或许会暂时忘了,但一受刺激,那些隐没在她心底的记忆便似要冲破那层枷锁重新回来。所以她很是迷茫,甚至纠结。”她说着,有人用柔柔的娟巾替我拭了拭眼角,“这孩子,过去肯定过得很苦吧。”
“师父,徒儿的医术不到家,所以与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素染低低地叹息,无限愁畅。
“我本也只是俗人,她吃了三年的各种素药,虽然最后都有吃解药,但当毒愫在身体里沉寂一段时间后,解药解的,只是多余的毒而已,少许凌利的毒素早已融入了她的血脉。她身体里,还有子母蛊。这种蛊,一但失去施蛊人的药引,不出一年,身中子母蛊的那两个人,必死无疑。何况,子母蛊,即便我找到药引,也需要把中这样一对蛊的两个人找到一起才行呀。素染,你的医术并不差,你定然也知道她的状况,已经这样了,你让我怎么救呢?!”那个被素染称之为师父的夫人在叹息,无限的感叹。
“师父……”素染声未出,已有了哽咽之声。“另一个中子母蛊的,是她的弟弟。可,我把他弄丢了,到现在还生死未卜……”
素染素来是清冷漠然的,如现下这般情绪,已是很是难得了。
那夫人似拍了拍她的肩,“素染,生死有命,宝贵在天。难得你这么漠然的孩子都能有这般情绪波动,她定然是个能令你心服之人。但凡能救,为师定然会救的。”
“那……她……还有多长时间?”问这话的人,是我先前一直觉得熟悉之人,却愣是没想出是谁来。
此番他再次说话,我却是明出来了,他是……皇甫晨!
只是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不似他的了,痛苦,还有懊悔。
“多则半年,少则……也就三两个月吧。”那夫人的声音,无限感叹。
“这苦命的孩子,与玲珑应是一般大小吧?”那夫人自我床前起身,朝外面缓缓走去。
“母亲!”是苏玲珑。
“音儿也来看这姑娘?倒也是,你与她年纪相仿,定然也是,心心相惜的吧。”
“嗯。”苏玲珑应了一声。顿了顿,复又道:“晨哥哥还是先去把衣服换了吧,我想孤音姐姐定然不乐意见到你这一身喜服。”
屋里的众人,都似愣了那么一愣,随即,便有几道脚步声退出。
屋内,一下子似乎安静了许多,过了好一会儿,才闻苏玲珑道:“母亲为何求她?”
“我孩子,我看着,总是面熟,而且,与你也是那般的相似。音儿呀,她与你也是有着同样的一个名字呢。孤音,孤音……这是当年我与你爹爹共同与你取的。没想到,缘份这东西,这般奇妙,她不止与你一般大小,有着同样的名字,锁骨上还有着同样的一朵牡丹花……或许她是……”
“母亲难道看不出来么,晨哥哥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甚至是爱。有她在,晨哥哥的心就永远也不会回到我身上。”苏玲珑似乎很生气。
原来,她也叫孤音,我与她,有着同样的名字。
可她后来,却叫了苏玲珑……
“啊音,娘亲不赞成你的这种心性。娘知道你爱皇甫晨,可娘亲也看出来了,他不爱你。他爱着的是躺在床上的这位姑娘。音儿呀,强抢来的爱,那不是爱,他也不会给你真正的幸福。”
“可我的幸福只有他,与他在一起,哪他静静地陪他坐在那里不说话,看着他的背影一辈子,这也是幸福的……”
幸福与人的定义,各有不同。
苏玲珑的幸福就是静静地陪在皇甫晨的身边,哪怕,一辈子不说话,一辈子,只站在他的身后看他的背影。
而我呢?!
我的幸福,是什么?!
屋里安静了下来,而我,亦在这种思绪中,渐渐沉睡,沉睡,不愿再醒来……
定然,是我抢走了属于别人的幸福……我的幸福,只在我的一厢情愿地以为,那就是两情相悦……
昏昏沉沉间,我似乎睡了很久,久到,我以为我不会再醒来了。每每这样长久的醒来后,我便觉得身子一次比一次沉,一次比一次疲惫。
睁开眼,入目的是素锦色的粉账,大粉大红的芍药印在账顶,无比的风姿撩人,妩媚妩媚。
“你愿意醒过来,也证明你是个毅志力强得令人怜惜的孩子。”是我在睡梦中听到的那道慈祥的声音。
侧过头看去,是一位中年妇人,慈眉善目,风姿灼灼,虽已是半老徐娘,却风韵犹存,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天人之姿,该是何等的惊人。
“我总是在想着同,有什么事似乎被我遗忘了,心里很疲惫,却始终是放不下心来。”看着她,我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亲切之感。
不作细想,那种亲近信懒的言语,自然而然地就出了口。
她坐在我床沿,温柔地伸出手,细细地替我将额角散乱的发丝理了理,“总是要放宽心,日子才有法子过下去的。”
她的声音,是那般的慈祥,那般的温暖。
暖暖地,划过我的心田,仿若,我又回到了渔溪,看到了温柔貌美的娘亲。
心里又若有若无地泛起苦涩,大红的喜字,红烛垂泪,欢天喜地的红艳之色扑天盖地地从我脑海中一一扑闪过来。
我闭了闭目,满心满脑子的红,红得我眼花撩乱,红得我心慌惊痛。
“我知道我不该说什么,也没有立场说什么,这些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可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女儿……”她拿起娟巾,温柔地替我拭了拭眼角,抚着我披散在枕榻间的青丝温柔道。
“我知……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一直有种错觉,潜意识里的自己,不是个爱哭的人。
可我所拥有的这段记忆,却是因着皇甫晨,早不知哭过有多少回了。
心里的痛,心里的懊与恨,一一地闪过。
暮玄的话,蓦然又闪进脑海:“皇甫晨他或许是爱你的,但你与天下在他面前,他会选择天下,即便他再爱你,你也抵不上一个皇甫的姓氏。那个姓氏,就是这大好江山。你华孤音,倾尽一生,在他心里也抵不了这半座江山。”
我紧紧地闭着眼,眼泪自紧合着的眼角不停地滑落。那位夫人无声地叹息一声:“尽量别让自己去想这些不开心的事儿,你的身子,经不起你这样折腾的。”
她退了出去,缓缓而轻柔地带上了门。
门板合在一起,轻轻地发出一声细而尖长的嘎吱声。藏在被中的手,紧握成拳,隐隐地发着抖。
所以你是夫人,夫人两字,你明白什么意思么?!不是王妃,是夫人!
我的心,狠狠地痛着,痛着,夫人……皇甫晨,这就是我的爱么?!
我于你,终究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
门被推开,又被人关上,上了门栓,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很是细致妖娆地慢慢踱进里屋,饶过屏风,来到我床前。
“我总以为,你会在下一个瞬间就死掉,可你每一次,都会在下一个瞬间给我最大的打击,以最让我痛恨的方式出现。”我缓缓睁开紧闭着的双眸,泪水无开中已然被我逼回了肚子。
“我总以为,我的夫,是爱我至深,那小小的一方拢爱小院,便是我全部的天空。所以我驻足不出,只为守护我心中的至爱。可到最后……我却是最傻的一个,被所有人当成小丑一样,瞒着,骗着……”
手吃力地撑在床榻上,缓缓坐起,半靠在床柱上与立在我床前的女子道。
我看着她,很是仔细地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真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儿,细致的眉儿似柳叶般弯弯细细地,玉鼻樱唇,半敞的对襟事腰广裙胸襟开得很低,深深的乳沟由我这自下往上的方式看去亦能看到。即便以我现在这样朦胧模糊不清的视线,都能看得出……
真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难怪皇甫晨会娶她为妻,即她为妻,而我,是夫人……夫人……
她锁骨上那朵鲜艳的牡丹,深深地刺痛了我的眼。
牡丹……
与我锁骨上的牡丹花一模一样!
我咻地坐起,头脑中好一阵头昏眼花,又倒回了床柱上靠着。
定了定神,复又睁开眼睛,再次看向她的锁骨上的牡丹,熟悉的花朵,细致得连纹理都是那般的熟悉。
脑子里又轰轰地响了起来,头嗷嗷地痛了起来。
我无力地抱着头,倒向床侧,痛,好痛……
梦里那貌美的贵妇人的话又传入了我耳内:孤音锁骨上的那朵牡丹,哎,是怎么也去不了了!
在梦中,我唤她母亲……
我头痛欲烈中,忽然有点呼吸不畅,似要窒息般的难受。
我母亲,那场大洪水……
那就是我遗忘了的那部分记忆里的一段么?!
“啊……”我头痛得惊声尖叫起来,苏玲珑仿佛被我惊得退了一步。
仅一个瞬间,便有人冲了进来,将在床上抱头乱滚的我抱了起来,“孤音,没事儿,没事儿……”他轻轻地拍着我,将我揽进怀,用力地拥着,似乎要将我的身子柔成一团,塞进他的骨血里才肯罢休……
“不要……不要……爹……娘……小蚕……”我不停地挣扎着,嘴里胡乱地叫着。
头真痛,真痛……艳丽的牡丹,那是暮合国的国花……
小蚕长大了,要做宰相,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姐姐了……
孤音,我错了,我应该早点去找你的,不该等那劳什子的该死之期限,可是孤音,我不曾后悔过遇上了你。以前不曾,以后也不会!
朕的宸妃,你最了离晨王远一点……
请娘娘恕罪,卑职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孤音呀,我们是不是在相互恨着,又相互掺扶着一路走过来的呢?!你总是那么地不待见我,而我,却总是那么地想要见到你……
孤音……把孩子打掉吧……
……
无数个画面,似一张张绵扬舞爪的鬼面,直直地朝我扑来,我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它们撞上。蓦然颈侧一凉,有些许小小的痛意,那些画面,又远远地离我愈来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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