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我于他而言,不管是哪种可能都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好的,姐姐知道了。小蚕,我们与他,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青蚕,记住,你姓华,名青蚕。将来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我们华家的孩子,从来没有打退堂鼓的,更不能退缩。无论如何,好好活下去……”
我不知道我还能告诉小蚕些什么,亦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或许,好好活下去,是我唯一能告诉他的。
“小蚕小蚕……”薛玥急急地从外面跑来,抓住小蚕的衣袖。
“宸姐姐!”薛玥莽莽撞撞地跑进来,一头扎向小蚕,扯着他的衣袖便要往外跑。
一回头,看见我站在一旁,连忙停下,唤了一句。
“……”我看着她,轻浅地笑了笑。
“怎么了?”小蚕看着薛玥一脸的着急,亦跟着急急地问。
这孩子这些年,过得有多孤寂呀……我心底的酸涩又在泛滥。
薛玥是他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唯一的一个朋友。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牵动着他的心弦……
“哥哥和素染姐姐吵起来了。”薛玥急得快要哭出来了,声音朦胧不清,尽是着急。
“啊……”小蚕伤感的情绪一下子被薛玥的着急给冲散。
“他们吵什么?”我站在一旁,问。
薛离与素染?!
感觉好怪异。
“不太清楚,哥哥先前好像要素染姐姐带我和小蚕离开这里的,可刚才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就告诉素染姐姐,小蚕不能离开了。素染姐姐很生气,他们就吵起来了……”
薛玥的话,我半懂半不懂。
素染要带小蚕离开,这是迟早的事。皇甫晨定然事先做过安排,她只是按计行事。而薛离先前是要我们离开,可我们选择的时机不对。
或者说,我们错过了离开的时机,所以走不了了。
他们两人,应该是不相识吧?!
我脑海中堪堪地闪过他们相识的可能情,几乎没有。两们为各自的立场而吵?!
于相对陌生的两个人,用得着吵?!
连交谈的必要都是没有的……
按着薛玥所说的地方,我渐步行去,一片花草隔成的花圃里,薛离站姿英挺,浑身充满力道。素染亭亭玉立,静素得似朵堂未完全开放的莲花,娇美而清傲。
“在你心里,始终只有国与天下。”素染的声音,透着落寞与失望。
“素染……”薛离满脸尽是无奈。“我是半月国的将军,食皇上给的奉禄,保家卫国是我的本职。”
“可华青蚕那只是一个孩子,皇上他对与不对,我不想评判,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被毒素折磨了整整四年。他身子虽弱,但也没到弱不经风的地步。你知道他这四年怎么过的?!每副药剂,于他都是催命的素药。方丈的纯阳内力,只是压抑着毒素不扩散。他已经经不起你们任何一种折磨了。”素染玉颜尽是恼怒的绯红。
可她的话,却更令我心惊,浑身发寒。
毒素……四年……
我早在之前便猜到,可能是皇甫哲让人在小蚕吃的药里做了手脚,用以控制我。
却不想,我用自己的四年青春换来的名贵药材竟是穿肠毒药,每剂下去,都是痛。
原来,真正的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素染,我向你保证,这次将小蚕留下,我一定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薛离竖起三指,对着素染发誓。
素染嗤笑一声,“保证?!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候,你的保证有多大的信誉?!”
素染转身,欲走。
“素染……”薛离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
“薛离,朝堂与江湖,你选择了朝堂,而我选择了江湖……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素染拔开薛离的身,决绝地转身离去。
薛离愣愣地看着素染离去的背影,眼里尽是懊恼与纠结。
我默了默,转身离去。
有些事,他想不透,或者,不愿明了,而我,却不能明了了……
皇甫哲说的那个人,来得很迅速,快得我没来得及与任何人打招呼便被他带出了国法寺。他走的路线,弯弯绕绕,并不是直接通往山下的路。相反,一直是围着山在转,似乎,特意制造出什么假像。
暮色深沉,我们依旧在离国法寺不远的山林里,我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看着黑衣覆盖下他挺拔矫健的身躯,若有似无的熟悉感一直敲击着我的心神脑海。
我走得愈发的慢了起来,夜色降临,林间的路越发难走,朦胧的夜色染黑了从林,举步维难,根本不知道下一步所踏上的是什么。或许枯枝烂叶,或许山石草虫……
越走我越心惊,渐渐跟不上他的步伐,最终,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渐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终是停了下来,远远地站着,没动,等着我。我亦没动,站在原地,默默地透过浓黑看远方与夜色融为一体,根本看不清晰的黑色身影。
“我们得尽早赶下山去。”见面一个下午,跟着他绕着国法寺这座山转悠了一圈,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声音沙哑而生硬,似含了棵铁珠子在喉咙之间,每个字,都被铁珠碾碎,再重组。吐出腔腹,已然失了原有的味道。
“我以为,你一直都不会说话。”我轻轻道,垂在身侧的手,轻柔地捏着泛酸的大腿,脚底应该也起了泡,好生地痛。
远处的他,似僵了僵。
我看不到,但却透过那么远的距离与夜色感觉到了。他愣了愣,才道:“什么?!”
“我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说着,我摸索着靠在身旁的一棵树杆上,慢慢倚着树身往下,坐在了地上。
还没坐稳,他便急切地几步过来,将我拉起,“起来,地下寒凉,你受不得冻。”
“有什么关系呢?!”在长门宫时,别说是坐地上,有时甚至都是睡在地上的。
夏天的天气,那么炎热,长门宫是冷宫之最,所有的人都愿意饶着其它宫门转上三圈也不愿往那里靠近一步。夏天没有淡暑的冰,更没有扇子水镇之类。
热得睡不着的时候,我也曾将那床烂得几乎能让人躺进去就寻不着原来的破口出来的被子铺到地上,半盖半躺。
“华孤音!”他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狠狠地将我一带力便拖进他怀里紧拥着。
我不争气地落了泪,华孤音,华孤音……孤音孤音,孤独一生的清音……
“你这么久都没有出现,为什么现在又回来了?”我的心,很痛,很痛……
为自己不齿,也为他的行为……
“对不起……”他将覆着面纱的脸埋到了我的脖劲里,狠命地吸着气。
白天的燥热已经清浅,晚风习习而过,吹送着清凉。清凉的风,穿过我与他隔着面纱的肌肤交错而过,一阵清寒的冷意,消散在他的鼻翼唇畔。
“皇甫晨,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再回来,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不恨,不恨你就那么一去不回。
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没有一星丁点儿他的消息。
长门宫,锁住的是人,还有心。那是个令人心生寒意的地方。
“对不起,孤音,我回来了。我放不下,也放弃不了……”他的声音,带着微颤,似在努力地克制着什么。
我闭紧了眼眸,不让泪水再次滑下。靠在他怀里,心底一直重复着,庆幸庆幸,他并未真的放下。也并没有……
皇甫晨扯掉面纱塞进怀里,背过身将我背起,拾步往前,穿过浓林密丛。
他说:“孤音,我是回来带你走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
他说,他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他的世界,只有我和他……
他说,那天他虽受了伤,发着烧,也中了苏玲珑在案上点燃的媚香,但并未到完全失去神智。他知道那个人是我,所以没有任何抗拒。
他说,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一天,他不会忘记,永远也不……
他说,他许诺我的江南水乡,会在几天之后向我兑现……
他说,他欠我一个幸福,一个家……
聘礼为青梅,许诺三生,皇甫晨,只要你记得,谢谢!
皇甫晨背着我,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沉稳而踏实。我伏在他背上,前所谓有的安心,迷迷糊糊地竟然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在软棉棉的床榻上。
睁开睡眼惺忪的眸子,转向四周,竟是那般熟悉又陌生。
我躺着,未动,将这间屋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个遍,手摸摸身下丝滑的床被,单一的颜色,显着清冷与坚毅的格局布置,还有那弯明晃晃的大弓。
我唇角扯出抹浅浅的笑,这个地方,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我来过,这张床,是我第二次躺在上面了。
坐起身,刚想下床,门被推开,皇甫晨端着一个铜盆进怪,一条洁白的巾帕搭在盆沿。一手提着盆沿支住整个盆身,反身,将门随手带上。
“怎么不多睡会儿?”
他笑,朝着我走来,将铜盆放在盆架上,绞起巾帕走到床前,将我又按了回去,洁白的巾帕在他手上叠成个方正的豆腐块,轻轻地覆在我脸上。
我伸手,想要将之拿下,他却将我的手按回,“别动。”
他说,手上动作轻柔,给我擦净脸,又执起我的手,动作轻柔地细细擦拭起来。
只是,他的动作,真的……很不熟练,擦得我的脸,生生地痛着,手亦是一团红,一团白。
我没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笨拙而细心地动作,心里泛起丝丝涟漪,甜蜜似风,吹遍了我心里的每个角落。
真想,时间就此停下,永不再移……
“怎么起来了?”皇甫晨端着一碗清粥自一侧廊桥走来。看到门口的我,换了只手端着碗,一手穿过我腋下,半掺着我胳膊往屋里走。
我沉默着,随着他的步伐慢慢地往屋里走,来到床前,在他的掺扶下坐在床沿。目光不受控地又扫荡了眼穿荡荡的大房间。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终是忍不住,我问道。
虽然猜测这里已然兵变,但或多或少,我私心里总是觉得,他们还不至于,当着天下人的面来对付皇甫晨。他是半月国的神衹呀……
犯众怒的事,他们怎么敢明着面来做?!
可这里的一切,又说明了什么呢?!
皇甫晨将粥碗放在床前的一张小圆凳上,握着我的手,蹲在我跟前:“如果,我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是,孤音,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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