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地,带着焦燥与哭泣。
我心底一抽,眼眶着有热热的东西渐渐往上涌着。仿佛一下子看见了光明。
“我在。”
怀中熟睡的孩子似一下子被恶梦惊醒了般,突然张开小嘴哇哇哭了起来。房门被推开,落霞带着一身风雪,隐隐还着着腥咸的血腥味。
我蹙着眉头,咻地站起身来,往前踏去,却听得落霞惊慌的一声:“小心!”
周槽,似乎静了那么一静,然后便是砰的一声,身体落地,带动了一旁的小床凳。
血腥味,似乎更重了。
我不知道是因为落霞的靠近带来的还是……
我摔倒在地,却并不痛,因为落霞正躺在我的身下。怀中的孩子连带我,都被她护了个严严实实。
我一动,似听到落霞闷哼一声,她的身子僵了僵,仿佛还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落……落霞……”我有些害怕,这世上,只有落霞,只有落霞还在我的身边。
这世上,只有她能陪我到最后……
“娘娘……我没事!”落霞的声音仿佛有些吃力。
我却闻到了那股浓浓的血腥味自她身上传来。
“落霞,你受伤了?!”我惊骇,赶紧要起身,却耐何,怀中还抱着个哇哇大哭的孩子,越想爬起,就越发地手忙脚乱。
“没有……娘娘担心了。是别人身上的。”落霞有些急喘地道。忽尔又震惊地地道:“娘娘……你……你的眼……”
“没事的,习惯了就好……”我笑笑,听着她的法事,却是微微地放下了心。
落霞似乎很是震惊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恢复了平日里的漠然与冷清。在她的帮助下,我才得以慢慢地站了起身来。
落霞自我怀中接过孩子问道:“这……这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我淡淡地笑了笑,摸索着伸手,探往落霞怀中的孩子,却不想,触到了什么温柔湿腻的东西。
我微微一僵,“落……落霞……你……受伤了……”
声音有些颤抖,有些害怕。
她已经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持念了。
“噗……娘娘,那是孩子的尿……”落霞噗哧地笑了起来。
我有些讪讪地收回了手,落霞平日里是不笑的,甚少笑,她的容颜其实也是极为清俊的,只是成天冰着张脸,似谁欠她万儿八千似的,固比起秋色来,她更显孤僻。
笑,于她而言,多难得名。虽然笑得这般突兀,和怪异。
我摇了摇头,或许是我多想了,她笑,本就是因着寻到我的开心。我怪异突兀是因为她很少笑,而且更少的是如现在这般,笑出声来!
“落霞……若……我有个什么……”
“不会!落霞一定将娘娘好生护着,护着回我们的家。”
我笑笑,“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有什么事的话,这孩子……你就把他当成青蚕,好好替我……替他父母养着,直到他长大。或者,如果皇甫晨找到了我们,让他看在我的面上,善待这孩子也行……”
我想,他的父亲必定是不会来见他们母子俩了。而陈嫣如如果知道什么不好的结果,断然也会承受不往的。
这孩子……哎……
估计皇甫晨找到我的时候,十天时间差不多便也该过了……
“不会有如果!”落霞掺着我往外走去。“娘娘,这里,不能待了。薛将军的人马马上就来了……”
“薛将军?!”薛离?!
“嗯。薛离薛将军,他奉了……奉了牙暮合国太子之命,一定得将娘娘带回去。晨王此时也正四处寻找娘娘呢……”
薛离奉暮玄之命?!他们什么时候扯上关系了呀?!
至于皇甫晨……我心中狠狠一抽,痛了痛。
“落霞,你带我,避开晨王的人吧。”我突然说。
落霞顿了顿,问,“为什么?”
我笑笑,未答。
我没有告诉她,避开,是因为不怕再伤他的心。
我们之间,隔得太多。亲情,爱情,还是仇与恨……
我努力地把爱情压下,藏在心底,亲情便成了主导。可我的亲情……
爹娘已经不再需要我,而小蚕呢?!
我唯一的亲情,死在皇甫哲对皇甫晨的爱还有对我的恨意里了。
我即恨着皇甫家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又恨着我自己的无能,最终成了判害了小蚕的最终因素。
我甚至不知道小蚕到底是怎么去的……
承载了我十年爱与所有牵挂的弟弟……
从他出生便只认我的弟弟,对我倾注了所有的信任与在意的弟弟……
回不去了……
突然有泪盈眶而出,“因为呀,我们的家,没有给其它人准备位置。”
我们的家,在江南的家……
家里,有位曾是半月国风云一时的宰相管家。
家里,有为我与小蚕准备的大屋子,还有……回去后正屋里注定多出的两块灵位,空出的两间院子……
落霞似懂非懂,她大概在想着,在我还是风光一时的宸妃时便在谋算的江南那个家,怎么可能没有多余的位置呢?!
少了的那个位置,在我心里……
落霞没再疑惑,吃力地带着我与孩子往山上继续走,她说现在的两方人马,都不归一家。
皇甫晨与薛离……
薛离本是皇甫哲最为忠心的属下,而皇甫晨是半月国的神威将军……
两人本是一家……
我没问为何,只是随着她艰难的往山上而去。
大雪纷纷扬扬地呼啸落下,寒风卷起扑天盖地的遍地雪儿在地上飞舞。要避过皇甫晨,却又不能被另一方势力找到。我们只能退!
山下不同的脚步声几乎震得脚下的雪都在徐徐的震动。两方人马,两个方向,目的,却只有一个……
我与落霞绕过直接上山的路,躲在半山腰的一个山洞里。
那个洞,在年初时,我与薛离一起待过整整一夜的洞。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我们藏在洞中,不敢升火,孩子被冻得直哭。落霞将所有的衣服都裹在了孩子身上,才对我道:“娘娘,我先出去看下外面的情形。”
我的固执,大概是她永远也不懂的。她拿起她一直不曾离手的剑,往外走去。
我却听出了她沉重不稳的脚步,还带着微微的凌乱与虚浮。
“落霞……”我唤住她。
“娘娘放心,我会小心的。”我感觉她回答得,是那么的疲惫。可她却以最轻快的语气朝我道。
我以为,落霞会成我我那个家最终的守护者。
我以为,我可以安静地死去,不用让别人替我太过伤心,我也不用再伤心……
可最终,事实的残忍却是我无法想象的。
落霞走了,把她身上一件比较保暖的皮毛披风裹在了孩子身上。我慢慢地蹭到孩子身边,摸了摸,小心地将孩子抱入怀中。
手中披风,似乎破开了一个大口,浓浓的血腥味还未消散,甚至还有湿腻腻的年黏稠感。
我蹙着眉,疑心着孩子身上裹的是落霞的披风,哪会是什么尿。
将手拿到鼻翼处闻了闻,我不仅大惊——是血!
而且,是还未结冰,也未干涸的血。新鲜的!
落霞……
我想起她平时轻灵的步伐,矫健的身姿,绝对走不出什么虚浮凌乱的步伐来……
她受伤了,而且很重。伤口一直在出血,她是走不动了,才将我和孩子放在这里避雪,她其实是去搬救兵去了……
泪,突然就扑簌簌地落下,直直地滴在我的衣衫上。
孩子似乎被我落的泪惊醒般,突然又哇哇大哭起来。
我沉默地听着,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无法安慰,也无心哄逗。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传来,一阵很急切的脚步声。
“孤音……”是我熟悉的声音。随着他的到来,还有更为浓重的血腥味再漫延。
我被这味道熏得止不住地浑身颤抖了一下。
“孤音,不怕……”他以为我冷,轻轻地将我揽进了怀里,扯过他自己身上的披风轻轻地将我与孩子一起裹进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气息,令我一阵仿佛,熟悉又陌生。
无凝的,却是血腥与刚毅并存。
“薛……薛离……”有泪,自我的眼眶滑落,湿了他的衣襟。
“我就知道,如果你到了这里,一定会来这里的。”薛离的声音,似有着感叹,又似,在回想。
我心中一悸,这里……
观日峰上的那个山洞,那个我与薛离躲避追兵时住了一夜的山东。洞里有石床被子。
那天夜里,我与他,相拥着互相取暖躺在同一张床上,盖的也是同一条被子……
原来,这里竟真的是那里。
薛离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心咚咚的跳得很快,很快,快得,我似乎都能感觉它像是要蹦出他的胸膛。
我的泪水,被他这一句不斩不重的话语惊得悄无声息的便收住了,瞪大了眼,空洞地看着眼前什么也看不见的黑暗。
薛离他……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我?!
我不敢接他的话,孩子在我们怀中竟然慢慢地安静下来了,吧咋了两下嘴,渐渐地传出平衡的呼息。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转移话题道。
薛离看了我一眼,渐渐地松了些许地道,将我自他的怀中放出。我赶紧退出一步,步子还没踩稳,身上蓦然又多了一件披风。
薛离居然把他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我的身上。
“你……”
“你穿着,别冻着了。我们出去。”薛离说着,拉了我便要往前走。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幸福他眼疾手快地将我扶稳了。
“你……”他似乎想问什么,又迟疑了一下。
眼前,似有轻微的风指过,还带着他身上那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我淡淡地扯了扯嘴角,为他解惑:“在我被截出来时,就已经瞎了。”
他的呼吸似窒了一窒,空空的山洞里一时没来由地静得可怕。
好一会儿,他似才返过神来,“回到渝洲后,我定然会给你找来最好的大夫治好你的眼睛的。”他无比坚定地说道。
我却是无谓的笑笑,那个,可能只能是个梦了。
世上,还有比天下第一神医素染,以及她师傅,我的母亲医术更好的人么?!
薛离蓦然将我连带怀中的孩子一起打横抱起,便朝外走去。
洞外,固然是铁卫森森而待之。
“赵炎……”我轻轻地唤他。
“嗯。”他应了一个字,却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我想上山一趟。”观日峰,我却从未在那上面看过太阳从地下线上升起时的样子。
薛离顿了顿,还是抱着我上了山。
“薛离,今天是过年呢。”山顶上,我将孩子交给他。“这孩子是无辜的,只要给他一天三餐温保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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