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对她这般温柔体贴的二哥,这般对她爱护的二哥,她哪里舍得呢。
可是她终究不知道,这一份担心里还夹杂着太多说不出的情感,像是依附在担心上的渴望,淡淡的,又浓浓的,却树牙一般疯狂的生长,填在心里,涨得满满的。
于是,这句婉约的拒绝便变成了一根刺,轻轻的扎进去,却天翻地覆的轰然而裂。
他几乎站立不稳,伸手扶住院旁的木栏支撑身体,修长白皙的指在那木上微微泛着淡淡的青色,他吸了口气,方才扯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却无法坦然地回头,只注视着前方轻声道:“也好,二哥不再栏你,是二哥唐突了,我先走了。”
于是他抬脚离开,步子却走的略带虚浮,像是逃离一般,那抹青色的背影便像是浮动的青云,全身围绕着一层浓浓的雾气,似是哀伤,又似是许多说不清的心痛。
拂影望着那背影突觉得不安,困惑的唤了一声,他却加快了脚步,衣袍一闪,葱郁的枝叶间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傍晚时分,楼幕然又叫人送来一些账簿,分柜的掌柜也顺势过来拜访,拂影心头纷乱,叫小环打发了,脑中翻来覆去却是慕容澈走时情形,越觉放心不下,让小环准备了轿子匆匆向慕容府行去。
斜阳出落,铺的平整的青石上撒了一层金色的昏黄,映着远处浓郁的炊烟,像是蒙上一层金雾,这时的街上最是热闹,商贩的叫喊声不停,拂影心中浮躁,愈发觉得那叫声刺耳难耐,忍不住皱眉,这时,轿子却是停下了。
微掀了轿帘,一指宽的缝隙中隐约可见白皙娇美的脸,若隐若现的似是人面桃花,低了声音,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才问道:“怎么回事?”
抬轿的小厮压低了声音躬声回道:“小姐,有个人截了咱们的轿子。”
拂影不由一怔,这种事并不常见,楼家是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平常人远远的看见也只有避开的道理,那还有截了轿子的,这才抬眼看过去,却见一个黑衣人笔直的站在轿前,对她不卑不亢的行礼,声音冷漠的透过轿帘丝丝的传了过来。
“姑娘,我家主子请姑娘上楼一叙。”
拂影认出那人是轩辕菡身边的护卫,愈加烦躁难耐,闻言抬手掀了轿窗上的蒙帘,抬头望去,依稀看得到那飞檐的楼层上坐了一个人,黑衣如墨,愈加显得面庞如玉,绸缎般的发顺直的束在脑后,远远看去竟比那衣还要黑些,突然忆起他的发扫到脸前发出的淡荷清香,脸不自觉的发热,仿佛鼻端那种清香还在萦绕不断,见他慵懒的斜倚朱栏,目光冷冷得投落过来,像是夜色里清冷的月光,她正抬头迎上去,四目相对,拂影心头猛地一跳,忙松了手,落下来的布帘遮住灼人的视线,怔怔的坐在轿子里,心还在跳个不停,仿佛随时都会迸出来,定了定神,想着要去探望一下慕容澈才能放心,才轻轻咬唇道:“告诉你家主子我稍后就到。”
那人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并不让路,拱手道:“还请姑娘马上跟属下来,主子最不耐等人,怪罪下来,属下也不好交代。”
拂影不由暗暗恼怒,也知道轩辕菡招惹不得,想起以往忤逆他得到的那些后果,仿佛伤疤又一次被揭开,痛得厉害,咬了咬唇,嘱咐一旁的轿夫去慕容府打探消息,这才无奈的轻叹:“请前面带路。”
他慵懒倚栏,身上如墨的衣迤逦而下,边缘上的金线针脚细密,蜿蜒精致,仿佛一条条飞舞的金蛇。
带路的那人朝他拱手退下,拂影站在不远处,正好望得到他优美的侧面轮廓。
剪影细碎,月华潋滟。
楼里的客人也都已被赶出去,整整一个楼层似是已经被包下来,一旁站的可不都是他的人。
一旁的手下为他端上自用的茶具,一套鎏金伎乐纹银调达子、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茶托、五瓣葵口圈足秘色瓷茶碗,华丽的颜色将他白皙的指映的分外好看。
他优雅的端起茶托,淡略的扫了拂影一眼,低低轻笑起来:“拂儿倒是拘束了许多。”
拂影自也懒得也他说那些虚礼,站在原地冷冷轻笑:“你叫我上来不是为说这句话吧。”
轩辕菡抬眼看她,幽湖般的眸流光闪烁,隧伸手指了桌对面的蒲团:“坐。”
拂影只是不动,淡淡道:“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拂影先行告辞了。”
见她转身要走,他突眯了眸,语气慵懒溺爱却带着些许冷意:“拂儿乖,坐下。”
一时如芒刺背,空气冷滞,拂影身体猛地一顿,忍不住止了脚步,面前也已有人伸臂拦她,她看了面前的人一眼,有些恼的转身走回去,倒也不客气地坐到他面前,绷着脸冷冷看他。
拂影面带寒霜,朱唇微抿,眼眸带刺的瞪他,像极了一只带刺的刺猬,殊不知她生起气来倒多了一分娇憨可爱,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
轩辕菡忽的一笑,恍如春风忽至,梨花乍放,他突然倾了身子,伸臂横过桌面轻拍她的脸,戏谑笑道:“真乖。”
鼻底暗香袭人,指尖清凉间歇阵阵,不轻不重的力道拍打到脸上,酥酥麻麻,像是平常吃的松脆薄饼,一咬满口香。
一旁的格子窗在风的吹动下,微微晃动,发出“吱呀”的叫声,像是一阵警钟乱响。
拂影猛地拍开他的手,像后靠了靠身体,警惕的看他,皱眉讽刺道:“轩辕公子倒是闲情逸致得很,临风品茗,别有风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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