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笺主仆一宿没睡,夜里风打门板,她都要心惊,疑心是詹少庭又回来了。
红笺听凤儿说英姨娘肚子里胎儿没事,暗恨英姨娘故意害自己,又听凤儿说英姨娘主仆在爷跟前告自己的状,恨不得撕了英姨娘这烂蹄子的嘴。
即便是知道白日大夫说了英姨娘不会有事,可红笺还是担心若晚上不好,二爷能绕了自己吗?想起二爷对自己绝情,往死踹,那狠厉的眼神,她提心吊胆了一夜。
直闹到快天亮,红笺才睡着了,玉儿困极了,就偎在对面炕上睡下。
刚睡着,红笺就梦见鲜红的血,英姨娘躺在血泊中,詹少庭恶狠狠地揪住她头发,往墙上撞,红笺哭喊着求饶,可詹少庭像发了疯似的不放手,红笺哭喊叫……。却惊醒了,吓出一头的汗,心兀自砰砰乱跳。
停了一会,听周围静悄悄的,外面天才蒙蒙亮,忙招呼对面炕上的玉儿“快起来,你出去看看对面的怎么没动静,爷还在不在她屋里,是不是已经走了,她肚子里的胎儿有事没有?”
玉儿迷迷糊糊的,主子在床上翻腾,她也没睡实成,刚迷糊红笺就叫她起。
玉儿打着哈气穿好衣裳走出去,一个粗使的婆子正扫院子,看见她出来,停住手里的扫把,笑道;“姑娘今儿起的早。”
玉儿揉揉眼,那婆子瞅着西厢房道:“英姑娘身体底子好,摔了一跤,肚子里的孩子没事,空乱了一晚上。”
玉儿又打了一哈气,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你是说英姑娘肚子的胎儿没出事?”
那婆子痴痴笑着,捂住嘴,伏在她耳边悄声道:“不但没事,我今儿起早扫院子,还听见那屋里有动静,英姑娘昨晚的叫声老婆子听了都脸红,终究年轻,离不了男人,还怀着孩子,也不知节制。”那婆子吃吃笑了一会。
玉儿听了,心想,这老婆子是不是偷着听房,也不答话,就往回走,那老婆子在身后嘟嘟囔囔,“这丫头,大清早的出来,像有事,又什么都没说。”
玉儿进屋,学了那老婆子说的话,英姨娘如何发骚,不顾肚子里的胎儿,二人行房的事说了。
红笺一听,气得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恨得咬牙切齿,骂道:“那贱人就是故意陷害我,让我平白挨了爷的窝心脚,她却绊住爷淫乐,这怎么就不怕胎落了?”
“方才那婆子说,早上起来那屋里还有动静,不是弄了一宿吧?”玉儿瞅瞅主子,又添油加醋道:“奴婢就说爷怎么就稀罕她,就连正房主母都不放在心上,想来这英姑娘床上功夫一流,侍候爷舒坦,爷才恋着她,离不开她。”
红笺是越想越憋屈,被这贱人算计,听她提起主母,翻身下地,“找少夫人评理去,少夫人掌内宅,淫妇的行径,就不管了吗?”
玉儿忙拦住,“主子,时候还早,少夫人还没起。”
红笺一时也是气糊涂了,命玉儿打水洗脸,好容易盼到是时候少夫人起了,才扶着玉儿过上房。
红笺主仆一路走,进上房院子,看见几个丫鬟婆子,远远地看着她,指指点点的,似在议论她,红笺低头不敢抬起来,想这挨打的事都传遍了,连死的心都有了。
沈绾贞早起,洗漱,问绣菊道:“那院的,没事吧?”
绣菊给沈绾贞挽起袖子,拿锦帕掩住衣襟,道:“爷歇在她屋里,她不知多得意,能有什么事。”
俩人正说话,突然门外一声嚎哭,“少夫人给婢妾做主,婢妾不想活了。”把二人唬了一跳。
随着声儿,红笺披头散发的上来,一下子扑到在堂上,放声大哭,“少夫人给婢妾做主,那贱人作死作活的,是想诬陷婢妾,她孩子不还在肚子里好好的,糊弄爷,撺掇爷打婢妾,爷不容婢妾说话,上来就踢打婢妾,婢妾还是死了算了。”
说吧,左右张张,看有什么有啥家什,没看见利器,爬起来就要往墙上撞。
“快拉住。”沈绾贞一喊,钱婆子和赶上来的凤儿上前死死拉住。
红笺放声大哭,“爷偏听那贱人的,连话都不容婢妾说,这屋里还有婢妾站脚的地方,说出去,脸面也没了,婢妾活不下去了。”
说得伤心,气上来,又想撞墙,怎奈钱婆子和凤儿不撒手。
红笺上气不接下气地哭诉,“那贱人是故意踩了婢妾的绣鞋,令婢妾跌倒,又故意趴在婢妾身上,婢妾垫着她,她那会有事……”
几个人直想笑,沈绾贞都握嘴偏过头去,钱婆子和凤儿还扯着她,也不敢笑,憋着笑,表情怪怪的。
沈绾贞敛了笑,“红姑娘,听我一句劝,日子还长着,这才哪到哪呀,你死了,不是有人更高兴?”沈绾贞不慌不忙说出这几句话,红笺一下子消停了。
站着,愣愣地瞅瞅她,方才听玉儿一番话,一时气愤,别不过这个弯,才怒极要寻死,听少夫人的话,似乎有道理,自己死了,便宜了那贱人,若真想死,也拉上那贱人,否则,自己死了她倒是痛快了。
“快给红姑娘打水洗脸,让别的房中人看见笑话。”沈绾贞吩咐下人。
绣菊和巧珊忙打水,服侍红笺把脸洗了,又进去东次间,按住她坐下上了妆,红笺此刻老实了,听几个人摆布。
收拾妥了,红笺出来,端端正正给沈绾贞行了大礼。
“少夫人,婢妾一时糊涂,扰了少夫人,婢妾知罪。”
“明白就好,把红姑娘送回去。”沈绾贞吩咐一声,就有绣菊和凤儿扶着她回房。
路上,绣菊假装劝道:“红姑娘,依奴婢说,二爷如今宠着英姑娘,姑娘却拿鸡蛋往石头上撞,她如今是奉子为贵,那个敢惹,姑娘不说绕着走,还敢和她争竞,这不是自己找亏吃吗?”
红笺本来窝火,又加上绣菊添了些话,也后悔这时候招惹她,着了她的道,无端被爷打,白挨了爷的窝心脚,心里更把英姨娘恨上。
朝廷官员过小年就开始休沐,初六正式早朝,节下无甚大事,皇帝就提早散朝,回后宫去了。
詹伯爷出了朝堂,刚要下台阶,就被詹事府的王詹事喊住,王詹事从后面赶上来,近前,抱拳道:“伯爷过年好!”
詹伯爷和他同殿称臣,比别的官员亲厚,就亲热地还礼,道:“王大人过年好!”
二人一同下了金殿的台阶,王詹事扯着他往旁边走,避开散朝的官员,小声道:“听说,另郎出事了,没受伤吧?”
詹伯爷一愣,“甚事,没听犬子说起。”
王詹事看他一无所知,就把听到的伯府二少爷俩口子街头遇险的事说了,又机灵地朝左右看看,就把詹少庭怎么危难之时,弃妻不顾,自己逃命,安阳王怎么救下少夫人的话,遮遮掩掩地说了一遍,有的话王詹事虽未明说,言辞闪烁,怕他没脸,但詹伯爷还是听明白了,自己儿子做的事不仁不义,不觉老脸都羞红了。
重重的咳了声,“王大人,不怕你笑话,我这犬子,是我教子无方,回去定当好好教训。”
王詹事看他脸面过不去,就安慰道:“此事,极少人知道,我有个亲戚和安阳王府的人相交甚厚,悄悄告诉我的,不让说出去,怕太后娘娘知道,连王爷跟前的侍卫,侍候的人都要降罪。”
詹伯爷听他这话,心里稍安,这要是满朝堂或是太后、皇上知道,自己这脸面不说,安阳王就是没事,太后也会不满,这二子真真是不省心。
詹伯爷抱拳道;“谢大人提点,我回家一定好好管教犬子。”
詹伯爷一回伯府,刚坐定,就喊人,“叫二爷即刻过来。”
下人看伯爷脸撸着脸,吓得忙跑去外书房,一打听,秋霜说二爷在英姨娘屋里,忙找了个婆子,去内宅把二爷喊出来,就说老爷有急事找。
詹少庭和英姨娘刚起来,英姨娘正侍候他穿衣裳,吩咐春晓,“去大厨房,说二爷在这用饭,汤汤水水的多弄几样。”
詹少庭歇在她屋里,英姨娘的底气也足了,大厨房的人借个胆,也不敢慢待正经主子。
春晓刚一推门,一个老婆子撞进来,春晓唬了一跳,斥道:“你这婆子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乱闯。”
那婆子看她脸子急,吓得忙陪不是,解说,“老婆子莽撞,差点撞到姑娘,是这么回事,老爷一大早下朝回来,就声声唤二爷去,不知是什么事?”
英姨娘在里间屋听了,忙道:“唤这婆子进来。”
那婆子进屋,先给二爷和英姨娘行礼,规规矩矩地站着,把方才的话说了一遍,末了道;“二爷小心,听柱子那猴儿说老爷看着很生气。”
詹少庭就有几分猜到是为昨儿的事,饭也没顾上吃,就往前院来。
一进詹伯爷的书房,劈头就被詹伯爷大骂一通,詹少庭跪在书案前,不敢回嘴,詹伯爷气渐渐消了,道:“安王爷救了你媳妇,你既然知道,不能不出声,马上去安王府,叩谢王爷。”
詹少庭犹豫,期期艾艾地道:“这传扬出去,男女授受不亲,他救了儿子媳妇,好说不好听,儿子登门叩谢,实在是…..”
詹少庭未等说完,詹伯爷厉声制止,“大丈夫敢作敢当,你既是懦夫,还怕人笑话,你若护着你媳妇,还用别人救,说出去都丢人,连我这老脸都无处放。”
詹少庭不敢不去,磨磨蹭蹭地出门,令小厮备马,上马赶往安王府,到了安王府的大门,通报名姓,递上帖子。
安阳王赵世帧穿戴整齐,正要进宫,一个宫人跑上来,“回王爷,詹府二公子求见王爷。”
赵世帧正扣着袖扣的手停住,正色道;“他来做什么?”
“回王爷,说是来叩谢王爷。”那宫人也没敢提他来叩谢救下詹府二少夫人的事,这事终究有点说不出口。
赵世帧扣好袖扣,正正玉冠,才肃脸道;“不见,传我一句话,让詹公子扪心自问,这是大丈夫所为吗?
安阳王当时看见一男子从马车里跳出去,当时情况紧急没来得及多想,过后猛醒过来,同车的男子定是她的丈夫无疑,今日詹少庭又厚着脸皮来王府叩谢,安阳王不齿,能对他礼遇吗。
詹少庭等了许久,却不见王爷召见,就见一个王府太监出来,这老太监是当年打小就侍候安阳王的老太监,见了詹少庭,腰也未弯,居高临下,似乎一种藐视,“王爷说了今儿不见客,请公子回去,王爷还说,詹二公子是大丈夫所为吗?连妇孺都不如。”
詹少庭羞臊得有个地缝都能钻进去,那老太监宫里出来的,自是什么人没见过,嘴里也是不饶人的,又道:“依咱家劝,二公子还是回内宅呆着,以后少出门为好,这要出门,还是带上夫人,这万一碰上个歹人没了夫人庇护,这条小命不保。”
詹少庭羞得满脸通红,这太监里也有好的,仗义的,不齿这种行为。
“二公子慢走,咱家还有事,恕不送了。”说吧转身,扬长而去。
留下詹少庭一人,脸都丢尽了。
“禀王爷,詹二公子走了。”
赵世帧打太监出去,就坐着不动,思想沈绾贞那样的女子是怎么和这样的男人过日子的,
“王爷,今儿进宫。”韩夫人看王爷本来都要走了,又坐下了,提醒一声。
赵世帧想得入神,连韩夫人说的话都没听见。
詹少庭出来安阳王府,颜面扫地,灰溜溜的,骑上马,一路打马慢行,骑在马上想,这安阳王昨儿救了沈绾贞,今儿给自己下不来台,成心下自己的脸,为沈绾贞抱不平,越想越往偏了想,这沈绾贞不是和安阳王不青白,看安阳王连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见,越发起疑。
詹少庭回府,也不去回父亲,怕父亲问起,可要怎样回答,说自己在安阳王府受辱,依父亲的脾气,一顿骂是免不了的,也不回外书房,进了二房地界,直奔上房。
沈绾贞被红笺闹了半日,才清净了,就听见外面传来重重的脚步声,“二爷来了。”外面小丫头讨好的声儿传来。
沈绾贞也没站起来,詹少庭进门,看她眼神不善。
沈绾贞挥挥手,示意丫鬟婆子下去,丫鬟婆子看爷和少夫人气氛紧张,都溜边出去,掩好门,都站在台阶下,不敢乱走。
詹少庭甩脱鹤敞,和沈绾贞隔着炕桌坐下。
“说,他堂堂一个王爷,何等尊贵,却舍命救你个妇人,却是为甚?”
沈绾贞余光打量他,见他板脸,像是很生气,不知他哪来的邪火,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提安阳王救自己的事,摸不着头脑,也不敢胡乱搭茬。
“你与那安阳王是甚关系?”詹少庭突然冒出一句,把沈绾贞着实吓了一跳,以为耳朵没听清楚。
侧头疑惑地望着他,詹少庭又问了一句,“你和安阳王什么关系?”
沈绾贞腾地一股火窜上心头,冷冷地嘲嗤道:“什么关系?救命恩人。”
“不止吧,他那日豁出命救你,说没关系,说出去谁信呀?”詹少庭那日看见安阳王跳上马车,就惊疑,这两日憋在心里就想问,可这话怎么也问不出口,今儿在安阳王府受辱,一气之下,实在忍不住,找沈绾贞索性问个清楚明白。
“你想听什么?奸夫?”沈绾贞嘲戏地道。
“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陪嫁的的庄子听说卖给他,是不是他看上你,或是未出阁之时,就勾搭上了?”
詹少庭越想越觉得自己怀疑的有道理,也不计后果,把怀疑的话信口说出来。
沈绾贞侧头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看得詹少庭浑身不自在,半晌,沈绾贞声儿冷冷地传来:“妾身跟你说过,心里只有那方公子,容不下旁人,至于安阳王救我,那纯粹是大丈夫所为,你这话跟我说也就罢了,若传出去,只怕皇上和太后不依,若这话进我耳朵二次,妾便与你去见公爹婆母评理。”
她必须一击吓住詹少庭,若这话传出去,安阳王名声受损,自己名声不打紧,可不能连累他。
这番话,令詹少庭闭嘴,安阳王是什么人,若让父母亲知道,就是打死自己,也不会让他连累伯府,安阳王是太后独子,太后心尖上的,若听说有人诋毁她儿子,还不活剥皮都不解恨。
“夫君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詹少庭冷哼了声,“没有就好,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别痴心妄想。”
既然今儿话已说到这,沈绾贞看他闭口不提休妻之事,只好由自己先开口,“休书什么时候写?”
“你实在不想呆在詹府,七出之条,想让我写那一条。”詹少庭故意问。
“夫君想怎么写?”沈绾贞知道他一早就打算好,反问道。
“通奸,自愿离家,你若答应,我马上就写。”詹少庭赌气道。
“奸夫是那个?”沈绾贞气道。
“家下小厮。”詹少庭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夫君不会忘了,妾身至今还是女儿身。”沈绾贞忍着气道。
“我唤一小厮与你通奸,我当场抓住,坐实了淫名,这一安排夫人看可好?”詹少庭故意拿捏她,知道她不肯,那休妻之事就作罢。
沈绾贞腾地站起身,“妻子通奸,二爷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我让二爷写,只怕二爷也不敢写。”
二人眼看着说僵,绣菊悄声推门进来,“二少夫人,洗衣房的管事曾婆子和二子媳妇给少夫人请罪。”
“带她们进来。”沈绾贞复有坐下,这中间一冲,二人就都停住话头,不说了。
就见一个中年婆子扯着一个年轻媳妇上堂来,一起在堂前跪下,沈绾贞看那媳妇胆怯地不敢抬头,曾婆子撒开手,向上叩头,手指着那年轻媳妇道:“这个二子媳妇昨儿不小心把少夫人的衣裳洗花了,奴婢带着她特来给少夫人请罪,少夫人的衣裳金贵,奴婢们也没处买去,少夫人是打是罚,全凭少夫人。”
说吧,捅咕一下那年轻媳妇,那媳妇吓得朝上叩头,“奴婢该死,请少夫人开恩,奴婢赔不起,慢慢从奴婢月银里扣除。”
这些杂事都是绣菊管的,沈绾贞向来不过问,侧头瞅着绣菊,绣菊忙道:“就是太太给的那件仿造宫中做的百鸟裙,就是百两银子也没处买去。”
一听这话,唬得这两个人脸色都变了,忙叩头不止,“求少夫人开恩。”
沈绾贞看下人没多少月银,扣个十年八年也抵不上一件衣裳,看着可怜,就是打一顿衣裳也坏了,还落人嫉恨,就道:“起来吧,以后注意就是。”
二人以为耳朵听错了,半天,傻愣着没动弹,绣菊见状,道:“二少夫人的意思,姑且原谅这一次,以后注意,若在发生这样的事,定不饶恕。”
二人这才醒过神来,欣喜得忙忙叩头。
等二人出去,詹少庭皱眉道:“对这等不用心做事的奴才太心慈手软。”
“奴婢也是人。”
“少夫人御下宽和,下人们都很服气。”绣菊正要出去,听二爷有责怪主子之意,忙帮衬说了两句,才出去,小心地掩门。
詹少庭不想多做纠缠,站起身道:“休妻你不愿意,回头你选个日子圆房,好好管理内宅事物,安心侍候夫君,教养庶子女。”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不妨告诉你,皇上已下旨选绣,安阳王、成王一并立妃,安阳王嫡妃和侧妃已然定下,太后赏赐已下到三家,单等选秀结束,由皇上、太后娘娘下旨主婚。”
沈绾贞偏过头,不看他,詹少庭却没生气,勾唇道:“安阳王大婚在即,普天同庆。”
房门‘咣当’一声关上,沈绾贞朝门口瞪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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