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寻见符咒之前,百雀儿自然无暇理会幼妹中人暗算的由来,一旦危机除尽,焉有不追究的?
“在你的城主府,在你的眼皮底下,如果都护不住灵儿,你想我还能放心把灵儿交给你么?今日我在你府里,倘若我不在,灵儿将怎样?”
秋寒月无话可说。他错在自信太过,未将那灰衣道人的事说与百雀儿,否则以她的狡赖精明,对付那等道人绝非难事,也不会被人钻了空子,差一点便害了灵儿。
但这个空子,出在何处?
“茗翠进来!”
“城主。”始终伫在门外听候发落的茗翠应声而入。
“这几日除了你还有谁为小主子打理过衣物?”
“除了奴婢,没有别人了,因小主子的东西都过于精贵,别人不敢碰。”
“不曾假手于人?”
“绝对没有。奴婢现今在府里只伺候小主子一个人,小主子可以说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了,奴婢哪舍得这份差使给给别人做?”
不是茗翠。
天晓得,他委实不愿是另一个人。
“城主,小的进来了?”禀了几回,房内俱无应声,敬飞耷着脑袋,扶着门的手试了几回,都不敢推开那道门。
“城主……”
“进来。”
主子这声音,不像是生气的罢?敬飞提着心迈了进去,没等说话,脸上先嘻嘻笑开:“城主……”
书案上一双打眼的物什入目,令他笑容当即僵住。
秋寒月将那一只绣鞋甩到他脚下,两目幽冷:“看来,本城主不必问了。”
敬飞“嗵”地跪到了地上,却是两唇紧抿,一脸的倔强。
“灵儿睡在书房的那日,你便把符贴到上面了。”秋寒月举起另一只绣鞋,纸符仍在,已被百雀儿破了术力,留作罪证,就是它几乎要了小人儿的性命。而贴上它的人,更是罪不容赦。
“城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小的也没啥可说的,城主要打要罚,小的受着就是。”
“听你这口气,你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小的没有错!”敬飞梗直了颈子,两眼内倔光闪闪,“她本来就是一只……如果没有成人,不就是……这人和兽,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城主您为了那点美色,不能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都给搭进去。”
秋寒月不怒反笑:“于是,你要她死?”
“没有!小的也没想灵姑娘死,就是想她离开,那道人说了,超过五天,妖精受不了符咒的咒力,必定离府逃走。”
“可是,她差点就死了。”
“什么?”敬飞一傻,“那道人明明说……”
“这是在说,你宁肯去听一个江湖术士的话,却把本城主的吩咐当成耳旁风。敬飞,你认为本城主该如何发落你?”
“您想怎么发落就怎么发落,可是小的认为自己没有做错,那道人说了,畜生本来就不该成人……”
啪!一记耳光,既恨且重,甩上了敬飞左颊。
后者脸上的震愕远比掴出的疼痛更剧烈。他六岁时在城主还是公子那会儿即随侍左右,虽然公子性情恶劣,戏弄起人来不遗余力,却从不曾对他如其他主子对下人那般有任何拳脚打骂,反而时时见得栽培和看重,就算他失手打碎了主子最喜欢的一只玉杯,也只是被罚站一个上午便风过云散,是以方召来那些异样的嫌猜。但这一回,主子这一巴掌着着实实挥下……比巴掌更重的,是主子的目光。
“敬飞,你让我太失望。”
“城主,我……”
“别再说话!”秋寒月眯眸,“我不想杀了你,但如果我再听你说自己没有错抑或你所做的是为主子尽忠为本城主考虑的话,我真的会杀死你。你想我杀死你么?”
“城主……”他一颤。至这一刻,敬飞当真尝到了害怕滋味。
“本城主怎么教出了一个如此迂腐蒙昧、好坏不分的蠢材?枉本城主对你寄予厚望,敬飞,你真的使本城主失望透顶。你晓得你做下这样的事,会失去什么?”
敬飞脸色迥变:“不,城主,您别赶敬飞走,小的没有家,小的一直把这里当成……”
“我不会赶你走。若是别人,哪怕只害到灵儿的一根手指,我都会要他生不如死。而本城主之前当你是自己的兄弟,虽然你犯了如此不可饶恕的错误,兄弟仍是兄弟,只是不再是那个得兄长欢心的兄弟。”他倾下身,冷冷道,“你失去的,是本城主的信任,本城主将永远无法再相信你。”
“……城主!”敬飞哭叫,城主这话,比拿刀割他还疼啊。
“从今天起,你到南忠手下去做事罢。”他背过身去。
敬飞顿时大慌,一下子抱住主子小腿,哭求:“城主,敬飞错了,敬飞知道错了!”
他摇头:“你到方才还说自己没有错,你甚至想害死灵儿不是么?”
“敬飞如果知道那个东西会要灵姑娘的命,说什么也不敢去贴啊,敬飞误信了那个道人的话,以为灵姑娘当真危害到您……敬飞蠢,敬飞笨,您原谅敬飞这一次,敬飞愿意挨打五十板子,不是,一百二百板子,敬飞只想跟着您……”
“本城主绝不将一个无法信任的人安排在身边。”
“敬飞错了,敬飞知道错了啊,敬飞是蠢瓜,是笨蛋,您不要赶敬飞走……”
“咦?”门轴吱呀,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系了粉、雪两色缎带的美丽脑瓜好奇探了进来,“敬飞哥哥你在哭哦?”
“你怎么出来了?”小家伙身子初好,他嘱她安生呆在房内调养,竟敢违背夫言?
“灵儿想哥哥嘛。”百灵儿理直气壮,把门推大到能容得自己纤巧身子完全挤入,迈着小步过来,“敬飞哥哥也在痛么?灵儿去叫三姐给你治痛好不好?”
敬飞垂眸,不敢去迎视这张纯白洁净的脸孔。
“相信灵儿嘛,灵儿昨天就痛痛得好难受,喘不过气,还又冷又热,全身都痛。”
敬飞一头磕在地上:“敬飞该死,敬飞该死一万回!”
“不会死嘛。”百灵儿转了个圈圈,“你看灵儿就已经好了,是三姐给治好的,灵儿这就去把三姐找来给你治,不会死。”
不待房内两人说话,她已如蝶儿般的飞了出去,一路走,还一路有话:“敬飞哥哥不要怕,三姐来了就能好,灵儿快快跑。”
敬飞更觉无颜以对,跪地埋首,痛悔低哭。
秋寒月不再看他一眼,旋身追随小人儿去了。
“灵儿,慢点。”
灵儿回了回头:“不能慢,痛痛不能等,灵儿要去找三姐救敬飞……诶?”
他倏觉气息一紧,一股强大力量阻住两脚的行动。
“啊啊啊啊!”前方的灵儿突然间又跳又笑,“大哥,大哥,灵儿好想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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