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一位已四十岁上下年纪,却气质优雅眉目如画的女子,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百姓。
她上上下下把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个遍,然后笑道:“好一个美貌佳人!”
我正愕然,不知如何回答。宁儿端着一碗粥,笑盈盈地走进来道:“姐姐,这位便是方姑姑。”
我作势要起,嘴里也赶紧说道:“元夕请方姑姑安!谢方姑姑收留之恩!”
方姑姑一把把我按住,笑道:“你是林木的朋友,便是我们方宅的朋友。你尽管在这住着,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或下人不周到的地方,你尽管告诉宁儿,让宁儿告诉我。”
我赶紧陪笑道:“谢姑姑盛情!我虽然今日才来,就觉得处处舒服,处处妥帖呢!”
方姑姑站起来微微笑道:“我们来日方长,你且好好休息,等你好些我们再聊!”
我只好坐着行礼道:“是!等元夕好些,定会去叨扰姑姑。”
我看着方姑姑起身,袅袅地走到屏风后面。可看她的背影怎么都不像是一位中年女子。
就这样,我和宁儿安然在这方宅住了下来。时间一长我才发现这里民风淳朴,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完全是一幅世外桃源的气象。
可日子一安稳,我对林风的思念也便像这春日的野草,疯长起来。
一个暴雨倾盆的日子,我坐在檐下,看着花圃里的花儿出神。往日里争奇斗艳的花枝,今天却在狂风骤雨下浑身战栗。甚至有几个花枝已从花颈那儿折断,雨水顺着花瓣不断的滴落下来。也有一些花瓣,经受不住风雨的摧残,已经零落到了泥里。雨水冲刷,一些便随着泥水,流落到了更为污浊之地。
“姐姐,天变冷了,你坐在风口里,小心冻坏了身子。”宁儿拿了一件长衫,替我披上。
我看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一笑起来就像盛开的桃花。我忽然发现,这半年多来宁儿竟又长高了许多,身体也发育起来。她像一朵玫瑰花,在不知不觉中,竟也羞答答的开了。
这些日子以来,在我或明或暗的鼓励下,她对林木越来越用心思。我看在眼里,自然乐在心头。可也每每在夜深人静时,眼前会浮现出林霜儿那明眸皓齿的模样。
“你林木哥哥可有消息了?”自从十天前,林木只身前往西北寻找林风,我便和宁儿日夜等候他的消息。
宁儿摇摇头,那张美丽的小脸瞬时便被愁云覆盖。
“姐姐,你说林将军真的会只身涉险,全军覆没么?”
“全军覆没!”我身子震了一震,心里一阵慌乱,泪便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都住在方宅的后院儿里,为免惹人耳目,平日里并不随意走动。一应内外消息,全凭林木传递。
半月之前,林木去了一趟京城,回来之后神色凄惶,跟我说道,西北已经激烈开战,林风作为主帅,竟带一小队人马,孤身涉险,深入敌军。可三五天之间,竟无半点音讯。前线的谍报已经传到朝廷,朝廷里已经是人心惶惶,全没了主意。
林木却觉得甚是奇怪,他曾跟随林风,大小作战不下百场。林风的作战风格,他如何不知!那是一个稳中求胜,从不涉险的常胜将军,如何这次就冒失起来?
林木觉得事有蹊跷,非要亲自到西北寻找。我这时自然也挂念林风,便同意他前往。并再三叮嘱,一有消息即刻回报。可这十天来,竟半点音讯也没有!我虽恨着林家,却也整日祈祷,希望林风能化险为夷。
宁儿看我的泪又流了下来,便拿了一方帕子递给我道:“姐姐,我知道你这些天来心绪不好,可总要学会排减。否则若林将军真的平安归来,看到你如此憔悴模样,岂不伤心!”
经她一说,我突然想起我大仇未报,于是擦了擦眼泪,冲她笑道:“妹妹,你说的对,姐姐以后再也不会哭了!”
我从檐下走回内屋,抱出我的琵琶,便铿铿镪弹了起来。
一时间,风声雨声雷声混着这铿锵急促的琵琶声,眼前竟展现出了一幅金戈铁马战场厮杀的画面。
一曲已终,我和宁儿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听门外一声:“好一曲《十面埋伏》!”
我和宁儿齐刷刷扭头去看,就见屋主人方姑姑撑着伞袅袅婷婷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姑安好!”我和宁儿齐刷刷站起来,赶紧行礼。
自从那日见面之后,方姑姑便出了远门,以致于这一个月来,我并不曾前去拜会。
方姑姑径自坐下来,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笑道:“那天我们聊得匆忙,木儿只说你们双亲俱失,无家可归,我也就没有详加勘问。可前些日子我外出巡店,才知京城中正大肆搜捕女盗匪,可看那盗匪的画像,却和你有几分相似呢!”
我赶紧装作大失惊色道:“姑姑,这是说的哪里话?您看我这个样子,如何做得了女盗匪?”
方姑姑笑道:“其实我也不相信你是什么女盗匪的话。只是今天,我在暗中观察,却发现你两个也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你!”她盯着我,目光中满是探寻“你娇娇切切,柔柔媚媚,单是这双眼睛,十二分的多情可又带着十二分的纯真,已是叫人心旌摇动,又何况生成这样的模样。你又写得一手好字,弹了一手好琵琶,想来身世绝不简单,怕不是从府里宫里逃出来的罢?”
我和宁儿赶紧敛身下拜道:“姑姑这话是从何说起?”逃奴的罪名岂是我们能担待的?
就听方姑姑叹了一口气道:“我有一个故交,恰恰是你来这儿的前一天晚上,他家二公子的屋里走失了一位绝色姬妾,以至于那二公子仗杀了五六名下人,可我自从见过你之后,自认为除你之外再无绝色!”
我心里暗惊,她说的定是林羽了,她竟和林家是故交么?没想到这林羽竟如此的狠绝!
我自然知道自己绝不能让她知道我和林羽的关系,便装作很是无辜的样子答道:“近一个多月来多谢姑姑庇佑。我俩都是寻常女儿家,从来不曾入过府门宫门。只不过父母宠爱,从小教过一些诗词曲赋罢了!”
方姑姑的面色,这才缓和下来,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才道:“刚才姑娘那曲《十面埋伏》,杀伐之中却有犹疑,不知姑娘有何心事?说出来,老婆子或许能解惑一二。”
我心中暗惊,我的心事竟让她从一首琵琶曲中听出,这位姑姑到底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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