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妍点点头，说：“没错啊，不是我伤你自尊心，我听来听去一会儿高一会儿低的，难受死了，等一下，你没回答我前面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大半夜出现在这里？”

　　封荇夜说：“我刚从外面回来，不想打扰娘还有我哥哥，离开家五年，再回到这里百感交集，一时情难自禁，就到这里来走走，谁知道遇到你！哦，王嫂，还没有正式与您介绍，在下封荇夜，封王府小王爷，五年前因为一些事情离开王府，今夜归来，恰与王嫂在此相遇，特问王嫂的安！”封荇夜从胸前掏出一块翡翠色的玉佩，递给柳清妍说，“您与哥哥的大喜日我没赶得及，这就当是见面礼，还请王嫂笑纳。”

　　那玉佩成色十足，在幽暗的月光下也能通体发光，算是璞玉中的极品。柳清妍虽不识货，却也知道这玉佩十分贵重，怎么敢收？连忙摇头摆手说：“不用不用，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你还是留着将来送给你的夫人吧，什么见面礼不见面礼的，我从来就不在意，所以真的没有关系的，况且现在我们不但是亲戚，还是朋友，不需要客套。”

　　封荇夜却将那玉佩塞入她手中，说：“不，说送你了就送你了，你好好收着便是，做弟弟的送哥哥的夫人一点东西，也是应该的，除非你嫌这份礼太轻。”

　　柳清妍哑口无言，最后不得不收下，仔细地藏进腰际，说：“那！谢谢你了，我也不知道该送什么给你，这样吧，你等等！”柳清妍掏遍了全身上下，终于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竹编的蜻蜓，递给他，说，“虽然分文不值，但这蜻蜓是我编的第一只也是最好的一只，之后我就再也编不出来了，所以它对我很重要的，是我最看重的东西，平时我怕太寒伧，不敢拿出来，你！不会嫌弃吧？”

　　封荇夜接过来，笑着说：“当然不会。”以前但凡是女人送给他的东西，无一不在白两银子之上，而他从来不收女人的东西，没想到收的第一件礼，竟是这破破的价格远在金银珠宝之上的竹编蜻蜓。

　　“那就好。”柳清妍松了口气，说，“要是那头死暴龙，一定会嫌我给他丢脸的，你跟你哥长得像，可性格却差那么多，真是奇怪，你哥要是有你一半好，娘就开心了。”

　　“那是你不了解我哥，你把我哥叫成死暴龙这么难听的名讳，你一辈子都不会了解我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其实！”

　　“荇夜？”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正在说话的封荇夜顿时消声，而站在他旁边的柳清妍也忍不住身子一抖，惊恐地望着远处的人影越走越近。

　　封荇夜上前两步，微微笑道：“哥。”

　　封御泫走过来，甚至都没有看柳清妍一眼，看着封荇夜，眉头一皱，没有久别后的欣喜，也没有对弟弟离家五年的恼火，情绪平淡，不见波澜，连声音都淡淡的：“什么时候回来的？去见过娘了吗？”

　　“刚回来，见天色已晚，不便打扰娘，明早再去也不迟。倒是哥，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封荇夜小心翼翼地回答着，即便过了五年了，只要看到封御泫这没有丝毫表情的脸就能立刻猜出他似乎在生气。

　　封御泫道：“芸萱做噩梦了，我过来陪她，正要走的时候听到思萱苑门口的侍卫说，有人进了林子，所以跟过来看看，万一是什么对芸萱不利的歹人，也好及时捉住。”说罢，别有用意地看了柳清妍一眼。

　　柳清妍干笑，抽抽嘴角说：“我刚才是想去看芸萱，可是侍卫不准我进去，所以我就！”

　　“侍卫当然不会让你进去。”封御泫冷言冷语地说，“因为我绝对不允许，你再伤害芸萱，我可以忍你这几次，看在我娘的面子上，但绝对不会再多忍你一次。荇夜，你先回去休息，娘病倒了，你明早过去看她之前去附近的山上找些朱果研磨成粉，你应该记得五年之前的规矩。”

　　“嗯。”封荇夜见封御泫脸色不善，也知道多说无益，身边的女子再怎么说都是他的王妃，应该！也许不会下狠手，何况娘生病了，封御泫说照五年前的规矩，那就是说谁最惹娘生气谁就大清早去找朱果研成粉末，他出走五年，娘一定气晕了。

　　柳清妍于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封荇夜走了。

　　“荇夜出走五年，但他还是王府的小王爷，娘从小就疼他，现在他回来了，娘也不会怪他多久，很快他就会恢复从前的地位，一个是本王的娘，加上一个本王的弟弟，两个人若都站在你这边，你想怎么害芸萱，本王都无法真正追究！哼，本王不知道你的手段已经厉害如斯，连本王的弟弟什么时候回来你都知道？”

　　柳清妍张了张嘴，突然笑了起来，还用手捂着肚子，可是笑了会儿她就笑不出来了，直直地看着封御泫，眼神比对方更凌厉，无比清楚地告诉他：“我从来就没有想过伤害芸萱，我也不想在这里拉拢任何人，娘对我是真心的，你的弟弟只是我巧遇的朋友，随你怎么猜测我都无所谓，但是我想告诉王爷，王爷不是天，不是法，王爷是人，是人就该讲道理，我不管王爷在凤雉城里有什么传闻，我只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伤害任何人。”

　　封御泫的眼神竟然闪烁了一下，尽管只是一下，却已经算是奇迹，从来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这么放肆，也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而他居然没有愤怒到把对方一掌掴晕，甚至在那样强烈的执着目光的注视下有一点点闪避。当然，封御泫是不会承认的，所以他摆起脸，举起手，打算把错过的巴掌重新补上。

　　柳清妍仰着脸，傲然看着他，等着那只手掌落下，但最终没有等到，等来的是封荇夜制止的声音：“哥！”

　　封御泫眼神顿时冷得更彻底了，回头看着他：“你回来做什么？”

　　封荇夜说：“我回来只是想告诉哥，我在这里偶遇王嫂，请哥哥不要误会了王嫂，王嫂既然已经是哥哥的王妃，还请哥哥善待，女儿家的一生是需要人疼惜的。”

　　封御泫不屑地说：“什么时候我的弟弟，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

　　封荇夜神色黯淡，低声说：“我！只是不希望哥哥将来有一天后悔。”

　　“后悔？哈哈哈！娶了这个贱人我才后悔！等着看吧，很快你就知道，这个女人是什么货色了。”封御泫横了面无表情的柳清妍一眼，转身离去。

　　封荇夜待封御泫离去后，问道：“王嫂，你怎么样？”

　　柳清妍摇摇头：“我没事，刚才谢谢你。天色晚了，该回去歇息了！”她垂下头，绕过封荇夜，下一瞬间，手臂却被抓住。

　　“你哭了？”封荇夜低下头去看她。

　　柳清妍拼命睁大眼睛，四处乱瞟：“谁哭了？好端端的，我干嘛要哭？我柳清妍打从娘胎出生以来，最多只哭过一两次，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所以我是不会哭的。”

　　“真是奇怪。”封荇夜双手环胸，说，“明明眼睛都红了，你却说你没有哭，这不是纯心找自己的难受吗？我哥说话是重了点，但如果仔细想想，他也是关心你，已经这么晚了，你我孤男寡女，难免有闲话，都是我不好，江湖跑惯了，没有考虑到，王嫂该责怪的是我。”

　　柳清妍苦苦一笑：“你别替死暴龙说好话了，我破坏了他和芸萱的事情，他肯定恨死我了，只说了这么几句算是他留口德了。我才不会哭，我一定不会为了他哭的，我娘说过了，眼泪一定要为自己喜欢的人流，虽然这话说的时候我还小，我娘猜不到将来我竟然会进了王府，但我却记得我娘这话，一辈子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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