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持小勺的玉指被我唬得一顿,转目时面色起了层下意识的惊诧。
我不及稳住心绪,跟着又是一句脱口而出:“这……这羹汤颜色委实奇怪,倒不像是什么普通羹汤之类。”一顿声波,到底把语气压了下去。
蓉妃是这宫里的老人了,此时此刻观我神态闻我语序,自然不会单纯的认为我仅仅只是一个“失礼”这样简单!她必定瞧出了我隐在话句间、无法发出的一痕深意。
“嗯。”须臾缄默,她好看的眸子微向下垂了一垂,“本宫长年体寒,晌午时需以补药配着打理。”
可不就是这个茬!
我也无法去顾及蓉妃面上持着怎样一痕神情了!顺应着突忽并起的心浪,抬手对那汤碗“啪”地一下就碰了翻。
清脆的声音震得我耳膜没防备的一痛!这一时意识回笼,慌得就地一落身子颔首急急然嗫嚅:“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有意冲撞……娘娘……”
一时室内沉静若死,若不是有迂迂回回的不竭的穿堂风蜿蜒过景,则这气氛必定会使人产生一种濒临绝境、难窥生机的沉冗与逼仄感……我只觉自己是疯了,若不是疯了又何尝会这般不管不顾拼着命来触这眉头、这大刺刺的赌上一把?
但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上当真是应了那句“适者生存”,若是没有一丝儿这近于匪气的胆魄,对着荆棘丛生、玄冰覆崖的莽莽前路,当真无法做到裂土开疆披云承日的为自己清出条道的直行下去……
“你抬起头来。”蓉妃已然沉淀的嗓子突然在我头顶一个陡扬。
我回神敛绪,须臾酝酿之后倏然一抬首,与她那双同样蕴含弥深的双眸直勾勾对视一处。
她那双眸子里贮着依稀一层惶然,又并着浮起些许不言不语的求证。
而无论是她的惶然还是她的求证,在我这双不卑不亢的婉转神光里,自然有她心心欲寻的答案……
细微的风声并着光影一疏幽一疏幽的撩拨四处,我渐次凝眸,却是以这无声来回应着她频频的猜度,把理智的思考留给她自己独自一人去消化与评断。
“本宫乏了,你且先退下吧!”这场心照不宣、无法昭著的对峙只持续了不多时,蓉妃最先错开与我交汇一处的眸波,单手抚上太阳穴,另一只手对着我浅浅一挥。
只这轻轻的一挥,让我顿觉悬于头顶的一把利刃“刷啦”一下坠于地表!一口长气徐徐舒展,同时又心有余悸的嗅到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气息:“是。奴婢告退。”我持着那一痕动辄不移的理性,又向蓉妃双手拘前的匍匐行了个礼,旋即提裙起身,一路冶步碎碎的向正苑之外就此步出。
临着门槛帘幕处,心念一紧,我不安的悄然回目。
却见蓉妃依旧自顾自将头歪在一边,单手抚着一侧的太阳穴,目光并没有丝毫落在我的身上。
我心头一朗又一黯,也不好多言多留,只得辞了一旁的浅执,揣着一怀忐忑继续行步,抬手挑了帘幕径自淡淡然拖着步子一路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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