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澹台灭冥只觉体内血气翻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喷涌而出,内伤未愈又添心伤。
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澹台灭冥望着离得远远的独孤绝绝:“你既如此说,那爷便不再强求,只你心里得明白,是不是真的那么在乎皇兄?你记住,不是爷没还你一头墨发,是你自己不要的。”
顿了一下,稍稍喘口气,澹台灭冥接着道:“退了北越大军后爷亲自送你回去,亲自将你交到皇兄手上,这天下也确实只有他能救得了你。”
刚说完,双眼一闭“咚”一声便往后倒去。
独孤绝绝忙冲上去,堪堪接住他坠地的身子:“喂喂,你怎么样?”
澹台灭冥只弱弱的看了她一眼,便头一歪昏了过去。
独孤绝绝见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不禁暗骂自己过分,不该在他伤重的时候说这些刺激他,转念一想:刚刚他不是答应不在纠缠自己了吗?这样也好。只是心里怎么有些难受,想哭!
独孤绝绝用力甩甩头,摒息心里的杂念,小手捧着澹台灭冥刚毅的脸颊:“看在你救了我这么多次命的份上,我也不能害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却又哪里知道面前的人并没有彻底晕死,将她的话一字不漏的全记在心上了!
独孤绝绝将他放在树下,用背包垫在他后脑,自己抱着双膝坐在旁边安静的守着。往火堆里添着木柴的同时忍不住轻轻的叹息一声。
到得后半夜,林中雾气愈发浓厚,跟毛毛雨一般,漫在人身上能明显的看到细细的水珠。
独孤绝绝从包里翻出几块之前剥下来的獐子皮盖在澹台灭冥头上,自己则缩着脖子往火堆靠拢,渐渐的竟也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想着旁边昏着的澹台灭冥,独孤绝绝到湖边掬了把湖水洗脸,复又回到火堆边,见着澹台灭冥头上的獐子皮,觉得甚是好笑,伸手拨弄了一下,朝着那兽皮做了个鬼脸,然后那眼神便定格在他脸上不再转动。
只见昏着的澹台灭冥面相要柔和许多,眉形挺俊,眼睛紧紧闭着,眼尾微翘,像眉下一抹浓墨,挺直的鼻梁下边是两片略失血色的唇,唇形刚毅。
独孤绝绝忍不住伸手抚过那双唇,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显得更加虔诚认真……
天微明,独孤绝绝望了望天边的鱼肚白,低头看看昏睡的澹台灭冥,心里焦躁起来,整整一个晚上,这厮都没醒过,就是给自己解断肠红那次那么凶险,他都不曾睡过这么久,难道他的内伤这么严重么?
正想着,独孤绝绝便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动,心上一紧,莫不是什么凶兽出来觅食了,这么大动静!
当即手腕一翻,根根银针露出指缝,往澹台灭冥身前一站,如临大敌的盯着林子。
“阿绝姐姐!”一声欢快的嗓音传来,不是欧阳云琦是谁?
独孤绝绝收起匕首,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怎么是你们?害我以为是什么凶兽,差点就打上来了。”
“我早就知道是你们看,要不是我引路,他们还找不到你们呢。”欧阳云琦得意的道。
随着话音落下,独孤绝绝总算看见几人从林中走出来,一个个端端正正,皮都没破一点,心里甚是诧异。
正要开口问问几人怎么回事,就见疾风旋风般的刮过来,目标直指澹台灭冥:“王爷,王爷怎么会昏睡的?”
独孤绝绝摸摸鼻子道:“那个……他受了内伤。”
“怎么可能?王爷功夫深不可测,怎会轻易内伤?”疾风目眦欲裂的瞪着她怒吼:“该不是你居心叵测,暗地里下黑手害了王爷吧?早跟你说了当初王爷是为了救你才不得已而为之,你却仗着王爷对你一往情深害他,你这个带毒的女人,我今天就杀了你!”说着,就要出手。
却见慕容默然瞬间移到独孤绝绝身前:“你觉得你有本事打过我们便动手吧。”
疾风看看围在独孤绝绝身边的慕容兄弟和独孤佳泽,甚至连欧阳云琦都站在她前面,只有段熙辰立在中间左右为难的看着众人。
疾风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澹台灭冥,将气全散在段熙辰身上:“段熙辰,你可是王爷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难道你也放任不管吗?”
独孤绝绝无语到极点,拨开众人走到前面:“疾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给自己媳妇讨说法,你激动个什么劲儿啊?你连事情的始末都没搞清楚就大声嚷嚷,不过,王爷有你这样衷心的属下也算欣慰了。”说完,转身对段熙辰道:“辰公子,有劳了。”
疾风被她又褒又贬的一顿话说的哑口无言,讪讪的退到一边。
段熙辰上前,执起澹台灭冥手腕仔细一摸,道:“王爷的内伤是被外力撞击所致,并无性命之忧,不出一炷香必会醒来。”但他伤的严重,没个一两月怕是好不了了。后半句段熙辰并没有说出来,他也相信,如果澹台灭冥醒着也不会让他说。
独孤绝绝点点头,只说了句:“出去后配服药给他好好调理一下。”便转身问几人出了鳄鱼潭后的遭遇。
独孤佳泽道:“我还想问你呢,你们好好的怎么出来后跑这儿来了,害我们在那边好等,要是再遇不见你们我都准备再走一遍黑洞来找你们了,我还以为你们被鳄鱼给吃了。”
独孤绝绝疑惑道:“我们从水里出来就在这儿了,一步都没动过,倒是你们,怎么从那边过来。”
一番解释后,独孤绝绝才发现,原来他们虽然都被吸进漩涡,可这水中却不止一条暗河,慕容兄弟和段熙辰独孤佳泽他们都顺顺当当的跟着水流到了林子那边的一条河中,而自己和澹台灭冥却倒霉催的被水送到了这个湖泊,还被撞得鼻青脸肿,末了身受重伤差点没挂掉!
独孤绝绝在心里暗骂一句贼老天,咬牙切齿的看着完好无损的几人,让他们好不怯怯。
“你们怎么都来了?”身后响起一个疑惑的声音,正是澹台灭冥醒来了。
独孤绝绝回头看了他一眼,对疾风道:“有问题自己问你主子去,还有啊,我已经观察过了,这里距离边城最多一日路程,这段路,你自己把你家主子背出去吧。”
疾风利落的道声:“是。”却惹得澹台灭冥愈加哀怨的瞪了一眼。要是就自己跟小女人该多好,这些该死的混蛋跑出来干嘛?
众人心里惦着边陲战事,当然也没过于啰嗦,收拾收拾便上路了。
澹台灭冥自然不会让疾风背着走,那他高高在上的形象还不得一朝毁干净!单当下,强撑着身子让疾风扶着跟随众人一道翻山越岭往边陲赶去。
果然,日暮时分,众人便看见前方旌旗摇曳,旌旗上边大大的“独孤”两字甚是耀眼。
独孤绝绝兴奋的奔过去,结果刚靠近军营外线便被一小兵长矛一档拦了下来:“什么人?军营重地岂容你等乱闯!”
独孤绝绝回头看看澹台灭冥,想着这厮是不是把身份拿出来让几人进去,谁知,这厮满眼戏谑,好像在看戏。
独孤绝绝一瞪眼,心里老大不服气,这厮以为就他又身份呢?当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灿灿的令牌往小兵眼前一晃:“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可是堂堂的执法司参军,有要事禀报独孤将军,赶紧通报去!”
谁知那小兵下巴一抬,看了看她身后的几人,不耐烦的道:“执法司参军?这可是京里的小官儿,跑这儿来捣什么乱?独孤将军治军严明,岂会容你们进去,还是快回去吧。”
独孤绝绝咬着牙差点没一巴掌拍过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许大,大家都叫我大头,我说小参军,小的回京再来拜会,这儿军营重地就不招待了,赎罪。”说完,便端端的立在障碍栏里边,眼观鼻鼻观心,再不理众人。
独孤绝绝却不罢休,凑上去道:“这位小哥,我是独孤将军的女儿独孤绝绝,这位是厉王爷,真有急事儿见我爹,还请通传一下。”说完还特意指了指澹台灭冥。
谁知那大头兵还是不买账:“怎么?执法司参军不管用又变成独孤家小姐了,我看你们就不是好人,还厉王爷,咱厉王爷远在东陵做客,哪会这么快赶来?我看你们不定就是敌国派来的奸细,还不快滚!”
身后澹台灭冥嗤一声笑起来:“这眼看到家门了却不让进,不然我们将就着再在外边住一晚上。”
独孤绝绝瞪他一眼,忽然转身将独孤佳泽往前一推:“去叫门。”
独孤佳泽满脸郁郁:“我可没到爹爹军中混过,没人识得我,叫了也白叫。”
独孤绝绝恨铁不成钢的道:“你说说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还得靠我。”说着,一叉腰,冲着军中大叫:“爹爹,你女儿带着厉王来看你了,这大头兵不让进……”
不等独孤绝绝喊完,只见从两侧忽然涌出许多小兵,一上来便用长矛直指几人,领头那人恶声恶气道:“乱嚷嚷什么?这可是军营重地,再叫直接叉下去乱棍打死!”
独孤绝绝这回是真火了,这都什么兵啊,蛮不讲理,也不通传。这要真遇上要紧事,那还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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