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柔弱无骨,洋洋盈耳,柔中夹着媚,娇中带着妖,似黄莺出谷,鸢啼凤鸣,婉转柔和。细细听去,只觉天阔云舒,如潺潺流水般令人心胸开阔。
这声音的主人楚宁认得。
清晚。
众人皆是愣住了原地,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女子身穿素色的白色绣裙盈盈走来,她轻移莲步,身姿聘婷,如横空泼墨丽色惊心,清丽容貌宛如月下丹桂,直直勾人心魄。
饶是楚宁见多了这般美丽的女子,却还是被迎面走来的女子惹得心神一荡,可看着她清明干净的双眼,又生不出什么邪念来。
“妈妈,白老先生是我的贵客,您就算不给他面子,也要给我面子吧,至于这位公子……我想我们应该是认得的。”
清晚走了过来,对着老鸨轻道。说后半句话的时候,清晚便直直的瞧着楚宁,似是认出了他来。
楚宁有些诧异,他与清晚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如今他的容貌被毁,脸上包着纱布,不仔细看必然是认不出的,可这个清晚话里话外却是知道他是谁的样子。
这让他觉得有些可疑。
那白老也就顺坡下驴,嘿嘿一乐道:“妈妈,以后这聆音馆里的姑娘有什么病便都由我包了就是,何必这般动肝火,你说呢?”
那老鸨的面色不大好看,她似乎对清晚有所忌惮,当下也不敢拂了她的面子,便干笑道:“既然清晚姑娘都这么说了,大家都是熟人,那此事便就这么算了,只是这位公子,麻烦您下次进来时莫要再吓到我这里的客人,否则便是清晚姑娘出面,也再容不得你出我聆音馆的大门。”
楚宁不屑的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也不看她。
那老鸨明显还想再反驳什么,可清晚却轻咳了一声,那老鸨神色一变,要说的话也憋了回去,一副极不甘心的模样带着门口的一干打手离开了。
白老见状,也终于站了起来,那一直被她搂得紧紧的姑娘瞧着这个空挡连忙就跑了出去,便是被吓得脸色惨白,出去的时候却仍然不忘记和清晚行一个礼。
“多谢清晚姑娘解围。”楚宁出声轻道。
“二殿下客气了。”
楚宁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她,却见清晚也同样在笑吟吟的瞧着自己。
楚宁皱起眉,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纵使他为人向来风流,此时也让他对清晚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呦,你们两个认识啊?那感情好,清晚姑娘,你们先聊,我就先走了,今儿多谢你帮忙,日后有什么事情,我义不容辞,告辞,告辞。”
白老双手抱拳,极其随便的朝着清晚拱了拱手,边说边往门外的方向走去,似是根本没把楚宁放在眼里。
楚宁哪里肯放他走,大步的走到了门口,拦住了白老的去路,沉声道:“白老先生,你若今日不随我去给我朋友解毒,就莫怪在下失礼。”
楚宁是真的发了狠,起了歹心的,温偃如今争分夺秒,可这神医却不顾她人性命浪费宝贵时间,他又如何容得了他。
那白老听罢,眼睛一横,往后跳了一步,摆了一个极其滑稽的防备的姿势,尖声道:“呦!你这小娃还想用强的不成?我白老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岂会被你威胁就范?老子说不救,就是不救,你就算强把我绑了去,我也不救,你能把我怎么着?”
“你!”
楚宁气的双眼通红,往前走了一步,竟是作势要攻,那白老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清晚见状,忙挡在了两个人中间,出声对白老道:“先生,清晚知道您给人看病的规矩,可二殿下要救的人却是个绝对不能死的人,这也是清晚来此的目的,那女子与我也算有着些关系,求您救救她吧!”
清晚的语气诚恳,那其中的情真意切再明显不过,着实是一副着急的模样。
楚宁倒是有些诧异的,这清晚一介青楼女子,竟也和温偃认识?
更令楚宁疑惑的是,她为何知道他要救的人是温偃?阿偃被劫走的消息,应该还没有这么快流传出来才对。
这个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楚宁虽然满腹的疑惑,此时却也容不得他去追根究底,那白老一听清晚也出声求情,明显是有些意外的。
他放下做着防备姿势的手,站直了身子,啧了一声道:“这还真是有些难办啊。”
“先生,刚刚您说过,倘若清晚有什么事情,您必是义不容辞的,眼下我便只求您此事,拜托您救救她吧。”
白老微微一窒,他刚刚的确是说过了这句话的,此时反悔着实丢脸,他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皱眉道:“罢了罢了,今日看在清晚姑娘的面子,我便应了,不过你这小子,老子是顶看不上!哼!”
白老说的便是楚宁,这般直白的说出来,饶是楚宁也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可看他楚宁不顺眼的人多了,他又岂会在意多一个?
清晚笑着福了福身子道:“多谢先生!”
白老瞪了楚宁一眼,便往外走去,一边道:“走吧,我倒要看看这个女子长了一张多么倾城的脸,让你们一个个这般苦苦求情。”
楚宁眼下也顾不得别的了,满脑袋都是给温偃解毒,忙带着神医和清晚下了楼。
马车一直在门外等着,言人等得已有些不耐烦了,温偃的状况却越来越不容乐观。
楚宁三人掀开马车的帘子时,皆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得够呛。
刺鼻的鲜血气息扑鼻而来,温偃靠在言人的身上,竟是连五官都在不断的往出冒着黑血,两人的衣服几乎已被鲜血浸透。
言人慌了神,只得给温偃擦着血,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弄疼了她,言人的双眼猩红,看到楚宁终于回来了,怒道:“神医呢!主子快要不行了!还不快一点!”
楚宁和清晚皆被一幕吓得脸色惨白,被言人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白老仔细的用鼻子嗅了嗅弥漫在空气中的鲜血气味,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却一寸一寸的冷了下去,连忙皱眉转头对楚宁道:“快把她搬到屋子里,让她平躺着,快点!”
楚宁一见白老变得无比严肃的神色,哪里还敢再怠慢,连忙示意言人,后者半分也不敢耽搁,抱着温偃便跳下了车,往聆音馆里走去。
那老鸨见几人去而复返,气得就想要大骂,可仔细看去,却只见一个男人的怀里抱着一个满身是血的女子,几人的脸色都差到了极点,便是连清晚都一脸担忧的跟在后面。
老鸨不敢和清晚正面起冲突,清晚也连忙过来安慰了那老鸨几句,便就急忙跟着几人上了楼。
温偃死死的闭着眼睛,五官都在往出流着黑血,脸色惨白,嘴唇却是漆黑一片,已是只有进气没有出气。
楚宁整个人都慌了神,坐在床边握着温偃冰凉的手,却是已被吓得说不出来话。
白老见状,忙一把将楚宁从床边退了开,骂道:“还不给老子让开,一会儿人都没气儿了!”
楚宁此时已没有了反驳的心思,连忙从让到了一边,给白老让出了地方。
白老当即也没有去看温偃,只是连忙回头道:“快!你们谁去我的巷子,去屋子里把我的药布袋给拿过来!快点!”
楚宁一刻也不敢耽搁,顺着窗子便跳了出去,施展轻功往那条贫民窟里走去。
那个清晚也是被吓得不轻,问道:“先生,她可还有救?”
白老皱着眉,却是没有回答她,只是用两根手指死死的按住了温偃心口处的一个地方,似是一处穴位,只见温偃不断往出吐的血似是忽的便减少了许多,可白老的神色却没有轻松下来半分。
楚宁的动作极快,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药布袋赶了回来。
白老一刻也不耽搁,接过袋子便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各个瓶子杂乱的堆在一起,他瞧了瞧,末了从中拿出了一个鲜红的琉璃瓶子,用嘴将盖子咬开,从里面倒出了一粒褐色的药丸,另一只手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她心口上的穴位拿开过。
那药丸被楚宁和言人仔细的塞入了温偃的嘴里,过去半响,白老才小心翼翼的将手拿开,温偃也终于停止了不断往出呕着的黑血,可面色还是惨白的厉害。
“白老,阿偃如何了?毒可是解了?”楚宁慌忙问道。
白老瞪了他一眼,道:“解什么解?哪有那么容易?再说,有你们这么折腾病人的吗?这毒极烈,最是禁不起折腾,现在这毒被折腾的散布了她全身,我的药也只能吊着她最后一口气,你要是早来一天,这毒我必然是能解了。”
楚宁的脑袋瞬间嗡的一声,他的声音里甚至带了些颤抖:“那……那阿偃没救了吗?”
白老没再看他,只是轻道:“用药已经救不了她了,眼下,我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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