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语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揉揉发疼的眉心,想起一些画面,不由得站起身,却因动作太猛而有些晕眩,不得不暂缓行动。待燕语缓过劲来,正要唤人时,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信件,下意识的上前两步,拿起信件一看,被“念蔺绝笔”四个字给震得彻底精神了。左右一看,燕语猛地睁大眼睛,掀起衣摆就跑了出去。
别院上下渐渐恢复了热闹,却非大婚当日的喜庆氛围,而是焦躁慌乱及忐忑。
燕语忙着去找双莲没工夫理会别院的人,自然不知有仆从向外传递了消息。
在双莲拿到念蔺书写的断情书时,肃元帝也知道了念蔺施计出逃的消息,略带意外的挑起眉头,没想到念蔺一副痴男样竟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扇了双莲一耳光,这下,可有得热闹唱了。肃元帝抱着看戏的态度,吩咐那些放在双莲宅院内的眼线时刻警醒着,将第一手消息传递到宫里,他可不能比别的臣子晚知道。
肃元帝消息灵通,骊清也不差,得知念蔺悔婚出逃的事后,竟非常欣赏念蔺知趣,懂得给骊唯让位,也免了那些后续的计划。其他听闻此事的人都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静观其变,朗哩却第一时间到了双莲府上,准备以长辈的身份宽慰她。其他关心双莲的人也在来的路上,要不怎么说皇城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呢?
没等朗哩走到双莲的寝室,就听到一声怒到极点的嘶吼,“你好大的胆子!”
下一刻,一身红衣的双莲大步走出,手里紧紧地攥着一封信件,脸上满是怒气。这还是双莲第一次这么情绪外露,便是误以为妞丫战死的时候,也没这么狰狞不堪。看到朗哩的时候双莲有片刻的呆滞,而后,竟加快了步子扑到朗哩怀里。
朗哩顺势抱住双莲,感受到她剧烈的情绪起伏,便伸出布满厚茧的手安抚性的拍着她的后背,正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双莲低呼了一声,“娘,我很生气!”
许是被这一声“娘”弄懵了,朗哩竟僵住了身体,连双莲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得知双莲是往皇宫的方向跑,朗哩怕双莲因一时冲动做出什么祸事,就赶紧追了上去。燕语急得要死,却还知道要打点好内宅,便在黄念忆的帮助下善后。
肃元五十七年,凤国皇城发生了一件大事,简在帝心的双次将在迎娶正夫的大喜之日收到了正夫的断情书,直言无法与他人共侍一妻,双莲做不到一心一意,就许他自由归去。这正夫平日里看着任性稚气,不想骨子里却是这般的硬气,面上同意了双莲左一个侧夫右一个小侍的纳进府里,实际上却是嫉妒难容。在大喜之日,以一封言辞犀利的断情书狠狠地给了双莲一耳光,更不带分毫的隐匿而去。
念蔺在信中表明愿意抛下一切,甘做逃兵,不要金银,不要豪宅,只求自由离去,从今以后,世上再无“念蔺”这个人。念蔺走得决然,为不走漏消息,竟将整个别院的人都迷晕了,想来是早有准备,不然也不能做得这么毫无破绽。
正夫没了,婚事自然也就不成了,本准备带着祝福上门的妞丫等人全都成了锯嘴的葫芦,而那些有心看热闹的人也被双莲身上的煞气吓到,再不敢近前。
事情闹得很大,甚至流传到了别国,吕彪闻此消息,畅快不已,这双莲也有如此颜面扫地的时候,可真是报应,就是不知这个给了双莲一巴掌的人去了哪?
关心念蔺下落的人很多,但神奇的是,竟然没人可以找到他的踪影,他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双莲也没有花大力气去寻找,不,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找他,只是在拿到断情书的时候,入宫求见肃元帝,请求肃元帝将她外派至远地。
没人知道双莲在想什么,也没人看得懂她和念蔺之间的感情,说有情吧,念蔺这么一走,双莲竟连挽回的意思都没有,像是巴不得一般。说无情吧,之前的那些疼宠也不是虚假的,双莲的怒气又不能骗人,不在意的话怎会大动肝火?
有人猜测念蔺的出走是被丞相逼迫,不得不让出正夫之位,为保全最后尊严才一走了之。有人猜测念蔺和双莲早已消磨干净往昔情分,他不愿强求,就选择了放手离开。还有人猜念蔺没有离开,只是被双莲关了起来,以免他妨碍她给骊唯名分。种种猜测统统得不到证实,双莲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也不把流言当回事。
再来势汹汹的流言也终有平息的那一天,更何况是在从来不缺热闹看的皇城?念蔺悔婚出逃的事很快就被别的要闻取代,人们偶尔想起也只记得双莲满身煞气冲向皇宫的背影,以及朗大元帅难得狼狈的奔跑身姿。到最后,都没什么人提起念蔺了,再次提起的时候对他也多是鄙视,凤国儿女最恨逃兵,最恨懦夫。
连自己的地位都不敢捍卫,轻易的让出心慕之人,说得好听,是要奔向自由生活,实际上还不是怯懦,这等懦弱之人走了也好,免得白费双次将的一片痴心。
流水易逝,时光匆匆,一眨眼三年时间过去,双莲主动请命后,被肃元帝指派到南蛮地带镇守。颜归和黄念忆随侍在侧,为双莲操持庶务打点宅院,前者已经有了小侍的名分,后者却一直被双莲摆在友人的位置。对此,黄念忆不是没感到过失落,但想着跟在双莲身边的中有一个自己,又不自觉的感到满足。燕语在三个月前双莲回京述职的时候,一朝得喜,怀了身孕,便被双莲抬了侧夫的名分。
双莲本想将燕语接到身边照顾,但考虑到燕语怀孕,身子不爽利,且大夫也说了这头胎须得谨慎,不宜远行,便将燕语留在了皇城,着心腹手下照顾。每日吃食都要有人试吃才可进到燕语面前,一旦发现异样,全府连坐,谁也别想逃掉。
青离细心照顾着燕语,试吃试药的任务全都揽了下来,也没有趁机夺取管家权的意思,将燕语照顾得很好,便是双莲的心腹手下也改变了原先的看法。燕语一心养胎,不愿再抓着管家权,免得因小失大,便分出权利,交由青离和管家打点。青离好歹也在燕语身边久了,耳濡目染了一些管家的方法,接手后暂无错处。
骊唯在两年前就以侧夫之礼嫁给了双莲,但他居住在别院,不以主宅为家,平日也与主宅没有联系,深居简出,做足了隔离是非的姿态。他和燕语同为侧夫,但他的一应份例却是比照正夫之礼,传言他有望成为正夫,但在燕语孕子后,这正夫之位就悬了。谁也不知道双莲是怎么打算的,只等着燕语这一胎生下来再看。
若是男婴,便是双莲的第一个儿子,虽为庶出,但到底占了“长”字,更别提其他人到现在都没有喜事传出了,等这个孩子站住脚,燕语的地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骊唯身份高,文学教养各方面都死死地压着燕语,但据说因为念蔺出走的事,双莲迁怒于骊唯,成婚到现在都没有碰过他,他想孕子恐怕得等一段时间。
双莲又常年待在南蛮之地,一年难得回来一次,骊唯就是想争宠也没有机会。
且看双莲的态度,这正夫之位为念蔺留着的可能性极大,骊唯争不过来。
达官贵人的爱恨情仇,小老百姓最爱八卦,他们都以为双莲风流多情,对待宅院的夫郎说不上深爱,但也是有几分喜欢的,不然燕语怎会传出喜讯?可没人知道,这一切都是双莲有意为之的局面,燕语这些人是双莲故意制造出的“软肋”。
孤女出身,无牵无挂,无过多势力纠葛,无世家大族的牵绊掣肘,能得帝王青睐,用之放心。但无牵绊无纠葛的背景,也代表着无畏无惧,没有弱点,便让人不敢重用。若孤女有了在乎的人,有了安身立命的“根”,且这个“根”就在帝王眼下,自然能多得一分信任。夫郎孩子都在皇城,双莲便是有心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肃元帝也不是真的疑心双莲,不过是帝王心术防患于未然罢了。
双莲的风流多情,其实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算计,其中不乏一两分真心,些许疼惜,但到了最关键时刻,该舍弃的还是会舍弃。若没有火凤胎记一事,双莲也不会将自己与燕语等人的关系全都摆在利用算计上,可这个胎记时刻都在提醒着双莲,让她不得不断情。以免在关键时刻做出儿女情长的愚蠢之举,耽误大事。
至于念蔺,双莲却是抱着一分期待,想要和这么一个人携手,但念蔺却逃了,选择背弃誓言,做一个怯懦的逃兵。念蔺无心,双莲也不会多做纠缠,无论他将来说出怎样的苦衷都无法让他们回到最初,先行放手的人,再想牵手可就难了。
不知所踪的念蔺,已经被双莲隔绝在心房外,那原本动了的情丝也尽数毁掉。
若念蔺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是否会后悔自己选择卷入篡位阴谋,再难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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