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龙骜。”闫琪尔打开门的刹那只见天地一片苍茫,是云开雾散的模样,满院桃红散落,除了她们躲藏的茅屋,方圆数里已尽是破坏殆尽,长垣断瓦。
那个男子,曾经鲜衣怒马,风流倜傥,一笑便是春风十里,桃花朵朵,总是如太阳一般耀眼的他,此刻躺在血泊中,好像马上就会融入这尘埃中,随风而逝。
她甚至无法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闫琪尔缓缓的向前迈着步子,生怕自己不小心会惊扰到什么一般,眼泪无休无止,却感觉不到疼痛。
是痛到了极点,所以麻木了吗?
“丫头。”直到这般境地,他依旧在努力的微笑,伸出手,满是血渍,拉了拉她的衣角,而后有些无力的放下,已是无法再逞强下去。
“龙骜,你也要,走了吗?”
闫琪尔红着眼睛,字字清晰,经历了这数年,她早已不会再自欺欺人。
“对不起,不能再陪你。”男子有些累,于是微闭了眼,他向来不喜欢生离死别的场面,然而如今落在自己身上,又是面对着此生最难放下的人。
于是,语塞。
“能不能,别走,我不要你走。”闫琪尔跪坐到龙骜身边,颤抖着手指,不敢触碰他遍布周身的,骇人的伤口。
她咬牙,固执着,想要在他面前最后任性一次,她知道,这个男子一直将她放在心尖,只可惜,她无法回应半分。
如今,若他离去,便是再无机会偿还!怎么可以?
“丫头,我,我能否求你一事?”龙骜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圆睁的双眼早已黯淡了华光。
闫琪尔狠狠点头,俯身凑近他,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微小的字节。
“留她,一条,性命,好不好?”一字一顿,声音渐趋微弱,他最后的心愿,是为那误入歧途之人。
她知道他说的是谁,她们之间,一辈子绕不开的劫数,注定了你死我活的结局。
“你一直在我们之间左右为难,辛苦你了,你的心愿,我自然为你达成。”闫琪尔点着头,伸手为他整理凌乱的发,笑意温甜,不见薄凉。
“丫头,爱上你,我从无,从无后悔!”
这是龙骜留给闫琪尔最后的一句话,而后,任她泪水决堤,再未睁开双眼。
不远处,传来纷杂错乱的脚步声,踏雪抬头,只见君炀快步走到闫姑娘面前,满眼的担忧在看到躺在地上的龙骜时,瞬间转为不可置信和难得的无措,痛意渐渐扩散,如水波涟漪,一圈圈终至无穷无尽处。
闫琪尔趴在龙骜胸口位置,流着泪,一遍遍的喃喃,好像对方依旧能够听到:“大臭龙,你不是说过要一直在我身边吗?你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你看,我生气了,你快醒过来吧,我真的生气了......”恍然中,感觉有温暖覆在肩头,她动作迟缓的抬起头,盯着君炀片刻后,突然失了理智般嚎啕出声,释放了所有的悲恸:“炀哥哥,你救救他,你救救他,好不好?”
“尔尔。”男子眉目揪在一处,伸手想要将她先拉起。
可女孩却摇着头,紧紧抱着他的衣角,好想那是最后的希望:“炀哥哥,你是王子殿下,是未来的天帝,你一定能救他的,对不对?”
“尔尔,对不起。”君炀别过头,很是不忍再看她。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大臭龙那么爱说,爱闹,怎么会?炀哥哥,你救救他。”
君炀眉头紧锁,手臂回环,将闫姑娘搂进怀中,空出的右手,举至半空,流光乍现,片刻后点点薄汗在额间积聚,继而滑落。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可四周一片寂静,空气停止了流动一般,闫琪尔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从君炀怀中挣脱,带着一丝期冀猛地回过头,只见龙骜依旧直挺挺的躺在原处,只是原本已经沉寂的胸口有了细微几乎不可见的起伏。
“炀哥哥,龙骜他?”闫琪尔脸颊上泪痕犹在,可唇角不自觉地在上翘,眼睛也瞬间明亮起来。
“尔尔,我很抱歉,纵然有着令世人仰望的身份,却不能令你事事如愿。”他笑颜苍白,温柔的抚了女孩的发,声线深沉而无力,游移了目光,不想看她希望破灭的样子:“我所能做的,只是将他未完全散去的元神锁在肉身中,或许数年后他会醒过来,又或许,永远就这样了。”
闫琪尔点头,笑意不减,抬手用袖口抹抹脸,并不是君炀害怕见到的失望模样:“我相信他会醒过来的,一定会的。”
缓缓地,再度蹲坐在龙骜身边,细细打量着他安然的眉眼,极是认真的开口:“喂,大臭龙,好好休息哦,不过记得不准偷懒,要不以后我就,就不跟你玩了。”
她这样威胁着,恐吓着,微笑着,鼓着嘴巴,故作严肃,是闫琪尔独有而惯用的方式。
悲伤被笑意冲散,前路还很长,总要带着希望继续走下去。
大面积的残垣落花由君炀带来的侍从兵将花了不少心思整理收拾了,不久之后总算恢复了几分往日模样。
君炀和踏雪则是在屋中与闫琪尔一起守着沉睡不醒的龙骜以及英年早逝的青英。
闫琪尔坐在两人中间,望着他们熟悉的面容,就在不久前,他们还是鲜活生动的,会对她露出笑容的,此刻,却纷纷躺在这里,不说不动。
她眉目中有凄然之色缓缓划过,这两人,一个多次在她最无助之时给她以温暖怀抱,舒心微笑,慢慢在岁月流逝中演变成了生命中的不可替代;一个在司徒离去后的日子里,填补了她身边心头巨大的空白,给了她那段魔君生涯中最为有力的支持,最后纵然对她心有疑虑,还是在重伤垂死的情况下给她报信。
“尔尔。”君炀看着她,唇齿干涩,不知道说什么,她刚刚恢复记忆不久,便遭逢接连的死别生离,命运对她实在太残忍。
这是他当初不可预见的,也是最为担心的,前尘往事他盼着她能够想起,却也默默希望她永远忘记。
那个只知道站在桃树一遍遍不厌其烦数着蚂蚁的小姑娘虽然看起来懵懂无知,傻里傻气,可至少那样的她是快乐的,是无忧的。
“炀哥哥,我没事,真的。”闫琪尔的头转向男子方向,看着他一双盈满忧思的眸子,微笑着摇头,而后伸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指,示意自己真的很好。
踏雪看着他们,耳朵一直警觉的竖着,听到有人接近茅屋的一刻,瞬间一身的白毛都炸起来,扯了闫琪尔到身后,双眼漆黑无波,戾气突起,直盯着门口方向。
君炀到是一派淡然,点头做了安心的手势:“放心吧,我带的兵将都算不得脓包,来者定是自己人。”
踏雪闻言,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放了心,回眸对着女孩微笑了,只身走上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粉衫温柔的女子和一个高挑俊朗的少年,踏雪先是愣了片刻,继而认出那女子的身份,躬身颔首,周全着礼数:“见过夕颜公主殿下。”
陈夕颜打量着双眸有神,相貌清秀,一身白衣干练的女子,在脑海中回忆许久,隐隐确定了什么,微笑了,试探着开口:“你是?踏雪?”
“公主殿下好眼力。”踏雪再次颔首,微微侧过身子:“请。”
一直站在陈夕颜身后的少年始终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眼睛不住地向屋中瞟去,神色是掩饰不住的焦急,终是等到踏雪与陈夕颜互相寒暄完,侧身让了路,便一个旋身,极是灵活从两人中间位置挤进屋中。
踏雪看着他,略略皱了眉,暗道这是谁家的毛小子,怎的行事如此急躁?
少年几乎是风一样的姿态冲进屋中,看到坐在君炀身边的闫琪尔,一瞬间滞了脚步,直勾勾的望着那个女孩,嘴唇有些颤抖着,却半天发不出音节。
闫琪尔抬头看到了他,有些愣怔,只觉得这人面熟,可想不起在哪见过,于是微笑,并不开口。
“尔,尔姐姐。”少年结结巴巴的,好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一般,黑亮的眸子水气弥漫,那神情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孩童,完全不符合他高挑的身材:“尔姐姐,你,你不识得我了吗?我是小曲儿啊。”
少年流着眼泪,看着闫姑娘,又一瞬间笑出来,不明真相的人大抵要被他弄糊涂的。
闫琪尔听着他的话,脑海中浮现了多年前的许多画面,被她无意间救下的那个脏兮兮男孩子,一眼识破就她的女儿身却从来都不会惧怕,开口便是一句温暖好听的姐姐,之后一直陪在她身边,愿意与她相依为命的小曲儿。
“小曲儿?你是小曲儿?”她走下床铺,到了他身边,微微仰头,望着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的他,有些难以相信,时间流逝是有多可怕,能够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
“尔姐姐,我是小曲儿,我是小曲儿,我终于找到你了。”少年猛地将闫琪尔抱在怀中,泪落得汹涌滚烫。
终于,他有了足够的资本能够将他的尔姐姐护在怀中,如此,岁月无相负,此生不愿离!
PS:小曲儿算是黑暗时光中的一丝暖阳吧,女主虽然命运坎坷,好在还有许多人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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