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之玉快步朝临窗大炕走来,坐在炕沿上,双手紧紧握着林清清的手,沉声道:“你总算是醒了。”语气中似有无奈,更多的是浓重的眷念。
林清清鼻头一酸,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低低回应,“是啊,这梦可真长,我终于醒了。”
“公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情啊,你们怎么还要哭到一起去。”大眼丫鬟笑着小声打趣。
白之玉心中微愣,忙伸手替林清清揩去脸上的泪水,连声唏嘘,“是啊,这是天大的好事情。”
林清清朝他的脸上打量去,果然瞧见明亮的眸底有淡淡的红丝,随即发出清浅的笑容,“你瞧瞧,都说病人脆弱,你这康健的倒要随我一起哭了。”
“天底下就没见过你这么费事的!”郑大夫闻言瞟过来一记眼刀,“一个人生病,连带着一院子的人都不得安宁,往后再不敢这么闹了。”
林清清笑嘻嘻的看向他,“您是不知道呢,准确来说还有一馆子。”
“是是是,你厉害。”郑大夫无可奈何,边收拾药箱边道:“自己的身子自己爱惜,李公子也不容易,每日上朝公务,还要忙你这一摊子事情,可别再给人添麻烦了。”
“哦。”林清清调皮的拉长尾音,又托了丫鬟送他出府,“你们也都先下去吧,我有话与之玉说。”
待屋子里只剩她和白之玉二人,她又迟迟不肯开口,只把目光落在阳光透过玻璃窗打在炕上的光晕里。
“林清清。”白之玉唇角带着清浅的笑容,眉眼如画。
她微愣,随即跟着也笑起来,“我要走了,或许我本来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我这就让人收拾行李。”白之玉依旧神色淡定。
“不,是我一个人走,这太河的名利圈不属于我,但却属于你们。”
冰窖一事绝不可能是偶然,至于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她已毫无兴趣,就让那些曾经受的伤害随风而去吧,一切都不重要了。
她唇角挂着恬静的笑容,“你知道么,我梦见了好多旧人旧事,梦见你在台下买婚书时隐着怒气的模样,梦见昏黄风灯下,你受伤伏在桃花醉的场景,梦见你拿冰棍机给我的神秘笑容。”
“秋天到了,不知桃李镇外的官道上是不是依旧漫天黄叶,鼎香楼里的冰棍机还好不好用。”她微微仰头,闭着眼睛似在回忆往昔,“我好想回去看看,回去看看纯粹干净的山林……”
白之玉静静的看着她,小声打趣,“还梦到什么了,有没有梦见我捧着条厚重的棉被,里面只裹着只小巧的冰糕?”
“梦见啦。”林清清俏皮的拖长尾音,“这个场景最熟悉,比你受伤还让我记忆深刻。”
她说着潸然泪下,身子斜倚在白之玉手臂上,“这辈子再不会有人那么对我了,我又怎么会忘记!”
“傻瓜。”白之玉腾出只手一下一下轻抚在她后背上。
赵匡堰那双隐忍深邃的眸子突然划过眼前,他的手蓦然停顿,暗暗苦笑。不是再不会,而是有人的爱比他更深沉,深沉到她没有发现而已。
“你有没有……梦见他?”他问。
林清清牵强一笑,“有没有已经不重要,因为我终于要离开这里了。”
“你甘心么?就这样走?”他追问,“这里是你曾一心要来的地方,吃这么多苦头,如今却要走了?”
是啊,吃这么多苦头,她忽想起初来太河的那一年,城东的老院子空空荡荡,一顿饺子中午吃完年夜饭还吃,大年三十,没有雪亦没有爆竹声,寂静的让人害怕。
“我不甘心!”她直直的望着他的眼睛,无奈叹息,“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都不要再勉强谁了。”
她眼底的悲切划过他的心头,白之玉藏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别走,赵匡堰只是为了保护你,他还喜欢你”的话几欲脱口而出。
但最终,他只是垂下眼睑,淡淡道:“这样也好,没人比我们更希望你过得好。”
“小堂就拜托给你了。”她笑的诚挚,“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汪汪汪,他在太学进修,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他父母在天之灵肯定会欣慰,只是就要麻烦你了。”
能得她如此信任,不枉多年来相交相知,只要是她的愿望,他又何曾拒绝过,千言万语汇聚成一个微微点头。
又休息了数日,等到林清清离开李府的时候,院外的梧桐树已是黄绿参半,萧瑟的秋风起,就能纷纷扬扬撒下几片。
她先回到桐花小院,打包了几件常用朴素的衣物,又在桐树下的秋千架上荡漾片刻,心满意足的朝佚名馆走去。
佚名馆依旧生意火爆,雪儿,不,是白霜手忙脚乱的指挥众位伙计。
林清清浅笑,远远的冲着她招手,这样或许对她也有好处,总比过刀剑舔血的生活好。
她笑得坦然,“我要走了。”
“到哪里去?”白霜一惊,忙追问。
“回你一直想让我回的桃李镇呀,种种地养养鱼,还有老熟人。”
“你……”白霜灼热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你要放弃了么?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林清清歪着头看她,“找到了,只可惜他的心已经不在我身上,我也没有什么再留下去的必要。”
“胡说!”白霜突然紧紧攥住她的手,将她带到一僻静处,“我叫白霜。”
她眼底有风起云涌,神色凝重,“我……其实是六殿下派来保护你的人,这是我的使命,所以之前并不能与你说。”
林清清无所谓的点点头,“可是你为何现在又肯与我说了?”
白霜惊讶于她的漠然,薄唇轻抿,似是做出了个重大决定,“因为,我不能看你们错过!”
“还有什么能错过。”林清清紧了紧肩头的包袱,“他不在意,我要忘记,何谈错过?”
“林清清!”白霜重重叫了一声,“你别骗自己,我认识你四年,同吃同住,难道还看不出来么!”
她握着林清清的肩头,力道惊得吓人,“这件事情最不该告诉的人就是你,可我视你为姐妹,视六殿下为救命恩人,又怎么能看你们自欺欺人,饱受折磨。”
她说着隐隐有了啜泣之声,一段尘封了数年的旧事重新被提,仍旧是鲜血淋漓的痛楚,背后还有不为人知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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